什么大明强大都是虚的，要是大明真的强大了，他们这些草原人又能去哪儿劫掠？南下天竺？那里现在正是莫卧儿帝国最能打的时期，等他们越过卡拉昆仑山口，未必能够打过同样是蒙古后裔的莫卧儿。
    作为丝绸之路开端的大明才是坐拥黄金的土地，即便是最穷困的乡镇，在他们看来，也是繁荣无比，值得付出性命博上一搏的地方。
    北面的茫茫雪原，罗斯人的土地无比贫瘠，哪里比得上大明富饶。
    劫掠也是一件技术活，得挑选一个合适的目标，狠狠地咬上一口，才能利益最大化。
    “你这厮，说的倒也不错，要是明人真的强大，也不至于连一个乞庆哈都收拾不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乞庆哈已经变成一个可以随意调笑的角色，不被连战连败的阿蒙汗放在眼中。
    似乎只有在同样被陆绎按在地上摩擦的乞庆哈身上，他才能找回许久不见的自信。
    对，不是自己无能，而是陆绎那厮太过狡猾。
    当脑袋里面生出这样一个念头，阿蒙汗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回头看了一眼被压在战马上的海瑞，他的心情就更美丽了。
    自己布下天罗地网之后，陆绎还有什么手段可用！
    这般想着，他麾下的兵卒在戈壁滩上缓慢前进。失去大量补给之后，阿蒙汗将干涸的河床作为参照物，不断派出斥候寻找游牧部落的踪迹。
    可刚刚越过一处只有积雪的河滩，斥候不在默默前进，而是见了鬼一样，吹动随身携带的号角。
    “胡拉！”
    骤的，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喊声从西面传来。
    战场一角，数以万计的骑兵加入战场。
    阿蒙汗闪亮的双眸当中，全都是惊恐。
    那叫喊声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并非是明人的“杀！冲锋！”而是蒙古人才会高呼出来“胡拉！”
    “大汗！快走，是叶尔羌汗国的人杀来了！”
    斥候传递而来的讯息的姗姗来迟，直叫人心底发寒。
    被察哈尔人视作敌人的叶尔羌汗国再度拔刀，朝着自己昔日亲朋挥动武器，想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叶尔羌汗国那些匹夫也敢与我作对！”有人狂叫，在怒骂。
    竟然是他们！阿蒙汗将一口白牙险些咬碎，他从未将这些蜷缩在角落当中的叶尔羌汗国放在眼中。
    毕竟叶尔羌汗国在分家之后，如今也只是刚刚将莎车等地真正掌握在手中，还未击败同父异母的察合台汗国，吐鲁番汗国，能够聚集的部落不过一两万人。
    连河套部蒙古人都不如的势力，此刻杀入战场当中，却是像极了一把利剑，直戳他的心窝，让他吐血。
    想到此处，阿蒙汗更恨了。
    “若非陆绎，本汗不止于此！”
    他仰天长叹，再无之前的镇定。
    他麾下的数千察哈尔骑兵也在叶尔羌人的冲击下，瞬间崩溃。
    “此乃天意，天意如此！”阿蒙汗长叹一口气，不甘心随着乱军朝着北面逃去……
    就在这时，陆绎已经抵达哈密城下。高耸入云的哈密城墙不复征南军出发时沧桑，每一寸城墙上都沾染着蒙古人的鲜血。
    连日糜战，数以万计的将士在此地厮杀，染红了小小的哈密。
    “开城门！”
    城墙上，秦旭眼见每日都期盼的人终于到来，心中欢喜自然不用言语。
    他亲自下城，亲自打开城门，看着陆绎骑在一匹染成血红色的骏马上缓缓入城，飞快的送上了自己的马屁。
    “昨日末将便想要出城与侯爷共击阿蒙汗……”
    陆绎冷笑一声，秦旭的话他左耳朵听，右耳朵出。这人做武将倒是屈了他的才干，他应该去做文官，靠着自己溜须拍马，欺上瞒下的手段，早日混个抄家灭族。
    “敢问总兵，海巡抚何在？”
    等了许久，不见海瑞到来，陆绎还未开口，他身后的残兵便抢先说道。
    这些从西安出发，跋山涉水抵达哈密城的军士心中最佩服的人并非是陆绎，若是海瑞。
    他们苦于兵户制度，被陆绎解救之后，头一回当人却是在海瑞手下。将近两千里的跋涉让这些的军卒更愿意相近近在咫尺的海瑞，而非哈密总兵秦旭。
    “海巡抚？”秦旭闻言一怔，却是摸不着头脑。他自从海瑞离城之后，就只顾着巡守城墙，在心里面千百遍的问候海瑞的亲眷，哪里知道海瑞究竟在什么地方。
    陡然听到这样一问，他平日做惯了的总兵威风展露不出来，也不敢一挥衣袖佯装恼怒离场，只能不断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当下他已经明白海瑞与自己息息相关，海瑞但凡除了半分差错，朝堂上的文官都会将自己当做陪葬品，给海瑞殉葬。
    至于海瑞何在，他已经不在乎了。
    “侯爷，小的谨守城池，委实不知道海巡抚何在。”他低眉顺目，眼巴巴的看着陆绎，想要求上一求，免得被责难一番，丢了官职。
    “海瑞不曾入城？”陆绎瞳孔收缩，方才放下去的一颗心，再度提了起来。
    海瑞何在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件大事。
    想到这里，他已经顾不得跟秦旭浪费口舌，安抚人心。
    他喝道：“赵凯，拿下秦旭。从城中另点百人，随我出城寻觅海巡抚踪迹。”
    旁的人也不敢啰嗦，听到陆绎军令之后，便纷纷起身，除了扑向秦旭的赵凯等人之后，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无论如何，海瑞都是征南军名义上的恩人。若是没有海瑞破釜沉舟的一击，阿蒙汗的大营安稳，蒙古人也不会溃败，连累阿蒙汗大败。
    这样的因果关系，即便是心高气傲的征南军，也是欣然承认海瑞有恩自己，李飞是一等一的勇士，来日大可调入征南军委以重任。
    陆绎心中倒是少了一份情谊，他跟海瑞并不熟悉，用他是源自于权谋，此刻担心倒是发自肺腑。
    一个为了国事操劳半生的老头儿，年过六旬还愿意奔赴边疆，为大明做一点事情。单凭这一点，他就愿意口称海瑞为老师，让海瑞继续成为大明官场上面的清流，做更多的事情。
    只是，海瑞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