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划空而过,随着响起的是冗长而震沉的雷声,容颜从梦中惊醒,她没起身,依旧躺在床上,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雪白的,一层不染的天花板。
屋里没开灯,漆黑一片中,连自己的十指都看不清,何况是身边的人,但是,只一个呼吸,鼻尖没沁入熟悉的淡香,她就判断出身边没有人。
上床前,他的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就匆匆出了门,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她,他去哪里。
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难道是集训的新兵又出了状况,她突然有些担心。
打开台灯,在昏涩的橘黄色灯光下,她换好衣服,拿着伞出了门。
部队的家属区就在他们部队医院的后面,两栋楼间只隔着一道门,为防地方上的人员随意到部队这森严威武的地方来,门口设有日夜二十四小时都拿真枪的哨兵站岗,很安全。
穿着雨衣的哨兵看到雨里的人影,大老远的就拿手电筒朝她扫来,伴随响起的是厉声的询问,“站住,口令!”
“口令?”容颜顿了顿,初和他搬到部队大院来时,她曾好奇的问过他,哨兵嘴里的口令是干什么用的。
他很有耐性的告诉她,“每三个小时哨兵就要轮一次岗,口令是哨兵用来判断来人是敌是友的最快依据。”
她迟疑片刻后,在倾盆大雨里继续挪移着自己的步子,怯懦懦的声音回荡在凄冷的雨水里,“我不知道口令,我只是去找慕军医。”
强烈的光束刺得她睁不开眼,也她的脸映照得很清楚,是张桃心形的小脸,只是这张脸毫无任何血色,苍白如雪。
哨兵看清楚来人后,很自觉的把光束朝她眼前的地面挪去,“原来是嫂子。”
春天的雨果然最伤人,衣服被飞溅起来的雨水打湿后,容颜手脚一阵冰凉,打着啰嗦走过哨兵朝不远处亮着灯的大楼走去。
这家全市医疗水平最好的部队医院,晚上并不对外营业,只救治部队内部突发情况的病号,偌大的门诊大厅里很冷清,挂号处,那个当值的女护士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沉睡,容颜蹑手蹑脚的走到二楼。
他平时坐镇的科室,房门紧闭,冗长的走廊除了她的呼吸,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不在这里,正当她打算下楼,凄凄哀哀的女声,从门内伤伤切切的传了出来,“安之,你娶她,不过是怕贾初锋发现我们的关系,现在她家已经败落了,你还不肯离婚,难道只是因为她有张和我三分相似的脸?安之,安之,你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维和时,炮弹从头顶擦过,你却死死将我护在怀里的情景吗?安之,安之……”
“安之……”舌尖卷起,无声的喊出这两个字,和房间里凄厉伤神的女声混成一体,口腔里泛起一股腥甜味,不觉中,她竟然把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
探出手轻轻抚上尚未隆起的小腹,苍白如纸的唇角慢慢牵起,弧度越来越大,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耳边依稀传来脚步声,她落荒朝楼下跑去,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震荡在空寂的大楼里,格外突兀苍凉。
忘了拿放在门口的伞,一头扎进瓢泼大雨中,任串成线的水珠把她浑身打湿,依稀记得谁说过,“这样的爱,是蚕,一点一点抽着丝,到最后,我成了你的空壳,空壳中的宇宙,已经这样小。”
不知不觉中,她已作茧自缚,毫无了任何退路。
脚踩到一块小石头,脚踝一腕,踉跄倒地,膝盖处,手肘处传来阵阵刺痛,瘫趴在地上半晌也没力气站起来,不远处的哨兵跑过来搀扶起她,“嫂子,你没事吧?”
定稳住身形后,容颜一把推开他,独自一个人踉踉跄跄的朝令一侧走去,在走出部队圈起的围墙时,她最后回头看了眼那栋笼罩在伤情春雨中的红顶青灰墙壁的房子。
勾起唇角自嘲的笑笑,慕安之原来这就是你娶我的目的,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碍于面子难以启口,那就让我成全你。
一阵冷风袭来,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浸湿的发丝凌乱的贴在她脸上,她没再回头,一步一步,艰难的朝路边走去。
体力终究不支,感觉以脚为支点的世界在旋转,倒底瞬间,竟有种灰飞烟灭的感觉。
爱已凉,情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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