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之拧了拧眉心,一脸倦意的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时,丁旭急匆匆的地跑了过来,“慕军医,不好了……”
慕安之淡淡瞥了他一眼,几个小时站下来,真的有点累,“什么事慌张成这样。”
他现在什么事都不想再理,只想快点回到那个小女人身边,抱着她软软的,香香的身体好好睡一觉。
“嫂子,不见了……”丁旭的声音明显带着颤音。
“什么?”慕安之反手抓住他衣领,额上青筋暴起,“你说什么?”
丁旭打了个哆嗦,“我刚才经过哨位,听哨兵说的,迎着雨踉踉跄跄朝部队外走去的,正是嫂子……”
没等他说完,本来抓在衣领上的手一松,刚才还万分倦怠的人,转眼已目光凌然的朝楼梯飞奔而去。
“慕军医……”两个穿着雨衣的哨兵面面相觑,面对脸色冷峻阴厉到极点的男人,他们两个都不敢主动开口。
“说……”慕安之冷冷打量着他们,“嫂子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没撑伞,就这样站在萧瑟凛冽的春雨里,一身绿军装,被渲染成了深墨色。
伴随冰冷无度男声一起响起的是天边的春雷声,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拽住,生疼生疼,天际划过的闪电,恍若是在他胸口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口子,痛得他连呼吸都不会了。
四年前,他已经彻彻底底失去她一次,难道四年后的今天,他要再重蹈一次覆辙。
丁旭第一次看到慕安之像个无助的孩子,眉心拧成一团,捂着胸口喘气,愣了下,忙走到他身边,“慕军医,你没事吧?”
慕安之朝他摆摆手,“我没事,去把王芳叫过来。”
换了平时,时间这么晚,男战士是不可以去女战士的宿舍,但是,眼前情况紧急,他也不顾的什么,抹了下脸上的雨水就朝卫生队的宿舍跑去。
“慕军医,雨越下越大了,你先到这里来躲躲。”其中一个好心的哨兵,鼓起勇气走到站在雨中,仿佛雕像一样,任伤人的春雨打在身上脸上,也一动不动的男人。
慕安之目光呆滞,定定看着出部队的那条路,这条路,不算好走,尤其一下雨,路面泥泞还有许多石头露出来,这样的路,在没路灯的情况下,她摔到了吗?
心里忽然一疼,眉心拧成一团。
正想着,胳膊被人拉了下,侧过脸一看,原来是得不到回应的哨兵。
看着他夹在手臂下的手电筒,慕安之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确定走过去的人真的是她?”
但凡和容颜沾上点边的事,他就容易冲动,他是不是应该先回去看看,说不定那个小女人像只慵懒的猫,正躺在被窝里等他,一切只是一场虚惊而已。
哨兵背脊僵了僵,很肯定地说:“真的是嫂子。”或许是因为惊慌,说话时,肩膀一颤,夹胳膊下的电筒掉到地上。
慕安之一把松开手,目光朝他掉到地上,没摔坏,还在亮的手电筒看去,满目质疑,“就凭这把在下雨天不怎么能看的清的手电筒?”
那簇微弱的灯光,让他怀疑,他们看的人或许根本不是他担心的人,心里不觉涌起喜悦,他的妻子,应该如他下午叮嘱的那样,乖乖的在家里等他。
另一哨兵有些看不下去的走了过来,陈述自己亲眼看到事情,“慕军医,真的是嫂子,当时我们问她口令时,她说是要去找你……”
两个哨兵,互相补充着把当时发生的一切,包括对话,以及容颜的脸色都一五一十说了了慕安之听。
轰!
脑袋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他站在原地,定定看着两个满脸惧色的哨兵,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大步朝武警医院走去。
他原来以为容颜忽然离开,是因为想起以前的事,通过哨兵的话来看,原本来找他的她忽然离开,是因为听到了,或者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整个晚上,他都在武警医院隐藏在顶楼,最绝密,从不为外人知道的手术室动手术,哪里会有“刺激”到容颜离家出走的事发生。
傍晚时分和睡觉前的两个电话之所以背着容颜接,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怕她担心,晚上动手术的战士,有传染病,稍有不小心,他也有可能传染。
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那会是出现在哪里。
难道……
一种不好的预感忽然跳到脑海里,心里蓦然一紧,他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当值的女军护听到巨大的推门声,从睡梦中醒来,当看到是浑身湿透的慕安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头雾水地对来人喊道:“慕军医……”
慕安之刹下飞快的脚步,朝她看去,“有谁来过?”
投射到身上的眼神,太过于犀利,女军护打了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我……睡着了……”才大年初三,谁没事生病。
慕安之收回目光,没再看她,三阶楼梯一跨,直朝二楼跑去。
慕安之一口气跑到二楼,推开属于他的诊室时,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又或者是根本不该再在他面前出现的人。
他眯起眼,冷冷打量着坐在他椅子上的女人,“杜柔媚,你怎么会在这里?”
忽然,不等女人说话,从她眼底的得意,他就想明白许多事,大步走过去,大掌轻而易举的掐在女人的脖子上。
纤细而脆弱的脖颈,只要他一个用力,马上就能断了。
慕安之双眼通红,原本的粉蓝色瞳仁,彻底变成了血红色,他有种想杀了眼前这个歹毒女人的冲动,亏他还曾因为那三分像的侧脸,想放过她。
“说,你都故意说了些什么?”
杜柔媚愣了下,怕极反笑,柔柔的,媚媚的,一张娇媚的脸,露出和她的名字一样媚惑的笑容,“除了说些事实,我还能说什么呀,比如说当年维和时,炮弹从头顶擦过,你是怎么死死将我护在怀里的……”
看着男人额上暴起的青筋,越发用力的大掌,杜柔媚狂笑出了声,凄厉的笑容中透露着前所未有的绝望,到这一刻,从慕安之脸上流露出的神色,她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
谁是谁的替身,已经不再需要追问,他这样把自己留在身边这么多年,除了是为了保护那个女人,更多的是因为想给那个女人报仇。
回想起整容时的痛楚,杜柔媚心里蓦然一搐。
笑,控制住后,她忘记了掐锢在脖子上的大手,瞪大眼,满脸惶恐的看着以为被她骗的团团转的男人,“慕安之,你早就知道一切了!是不是?”
尽管一切已经明了,她还是不死心,她一定要亲口听这个男人承认,就算死,她也要死的瞑目。
慕安之收回手,带着厌恶瞟了她一眼,“连贾初锋都能察觉到的事,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杜柔媚瞳孔猛然收了收,尽管早已是事实,从这个男人口里得到证实,却是那么难以接受。
她忽然扑到慕安之腿边,用力拉着他的裤角,泣不成声,“安之,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看在我一直这么爱你的份上,你原谅我好吗?”
眼前男人心有多狠,她很早以前就知道,如溺水之人抱着最后一个救命稻草,她苦苦哀求。
慕安之无动于衷。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忙补充,“安之,如果我告诉你今天晚上是谁让我来的,是谁让我这么说的,你能不能放了我?”
慕安之冷峻阴沉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俯身下去,捏上杜柔媚的下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眼睛,“现在想起拿这个作为交换条件,已经晚了。”
说着,他毫不怜惜的抽回脚,大步朝门外走去,王芳和丁旭早守在门口。
慕安之头都没回一下,对王芳说:“打电话报警。”
“慕安之!”房间里传出凄厉的女人声音,“你居然才是藏的最深的人,这么多年来,难怪你从来不碰我;难怪你知道我要嫁给贾初锋却不阻止,原来,你是在为她报仇……当年她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难怪会没摔死,我所做的一切都被你看在眼里!”
慕安之没被她激怒,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些垃圾,浪费了他太多的时间,他现在要快点去找到他的珍宝。
反手一挥,丁旭很识趣地用力关上房门。
“可惜啊……”杜柔媚透着凄然的大笑,通过没完全关上的门缝传出来,“慕安之,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了,当年明明看着我推她下去,却自以为是可以扳回一句,所以当时没救她,光这一点,我想她只要有想起来的一天,就肯定不会原谅你,我诅咒你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慕安之走在楼梯上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却没回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在轻轻叹了口气后,继续大步朝楼下走去。
“慕……”王芳正想追过去,丁旭抓住她的胳膊,“别去,让他一个人静一下,或许没人比他更清楚嫂子会在哪里?”
听了这么多,王芳已经大致明白慕安之为什么对相貌不算绝美的容颜那么特别,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深的渊源。
四年……虽不算长,却也不算短的时间,原来他们已经认识了四年。
门里面继续传来诅咒声,王芳忍不住了,走过去,一把推开门,对着趴在门上,近乎疯癫的女人就是一巴掌,“你给我放老实点!”
杜柔媚吓了跳,捂着半边红肿的脸,还真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颜颜,你终于醒了?”高云枫看到床上人顺着眼角滑下的泪,推开医生,兴奋地一把抓住她的手。
容颜慢慢睁开眼睛,好像不认识似的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了?我是高云枫啊,你别吓我。”高云枫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床上人终于扯了扯嘴角,声音暗哑,“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武警医院外,一阵冷风袭来,下的更大春雨中,她一步一步,艰难的朝前走去,最后体力不支,灰飞烟灭倒地那刹那。
摸了下她的额头,确定她没什么大问题,烧也退了,高云枫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还说呢,昨晚要不是我经过武警医院那里,说不定……”
后面的话,有些后怕,他没往下说。
容萱的案子还没破,治安向来良好的a市,已经传起类似变态杀人狂魔半夜伏击单身女性之类的谣言。
他虽然不相信容萱的案子会那么简单,但是因为涉及到人的是容颜,他心底终究还是怕的。
容颜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第一件事是直接朝自己的小腹摸去,神色紧张,“我的孩子没事吧?”
高云枫脸色僵了僵,还是勉强扯出一丝笑,“放心吧,孩子很好。”
听他这么一说后,容颜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她双手轻轻的抚在小腹上,低头看着,唇角翕动,仿佛在低声喃喃着什么。
母子间的交流,似乎不需要同于言语,即便离的很近,高云枫也一个字都没听到。
容颜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还幸存的孩子身上,高云枫则是想到另外一件事,只不过几个小时,全城所有的势力,不管是黑的还是白的,都接到同一个命令,都在找同一个人。
能那么强悍的发出全城“搜索令”的人,不用猜,他也知道是慕安之。
根本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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