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唐香儿先是一惊,面上出现一阵不平之色,而后见骆玉华看向她,慌忙又飞快换上了一贯的温柔笑容,道:“王爷,香儿见这孩子甚是可爱,能否让我也抱一抱,陪王爷乐乐?”
话说着,双手已经伸了过去,满眼期待。
挂在嘴上的笑容突地僵硬了一下,骆玉华忽然睁大了眼睛,目光死死地看着她,企图从她眼中找出一些什么来。
只是,她失望了!
若唐香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弱女人,她也不可能今日能如此尊贵地坐在穆子墨的右边!
目光渐渐从她脸上移向了另一张刚毅的脸庞,她紧紧地抿住嘴唇,眼中的冷意不知不觉消失了一些,神色紧张地望向穆子墨。
“我看还是算了吧,这孩子闹腾,怕惊着了你才是。”双手忙不迭抚上了穆子墨怀里的小人身上,骆玉华强扯出抹笑容,略微有些抱歉地朝唐香儿点了点头。
此时,一直逗着孩子的穆子墨却依旧一言不发,冷毅的脸只是对着孩子,叫人看不出丝毫表情的变化。
“姐姐,您就让我试试吧,这小孩儿长得甚是机灵,我见着就喜欢。”说完也不看骆玉华变得煞白的脸色,长臂一伸,朝穆子墨抖了抖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边穆子墨抬头看了她一眼,将怀里孩子身上的褥子整理好,却也不交给唐香儿。
这时,一边坐着半晌一直未开声的李容儿忽然笑着道:“看来王爷对孩子喜欢得紧呢,妹妹你也得加把劲才是。”一句话说完,唐香儿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十分怨怼地望了一眼骆玉华,遂讪讪地罢了手,满面不快。
一旁听着的穆子墨弯了弯嘴角,登时将孩子又交还给了骆玉华,目光似有似无地飘了李容儿那边一眼。
“孩子睡着了,若是你饱了也退下吧,别在这让孩子着凉了。”淡淡地抬了抬眼皮,穆子墨沉着嗓子轻道,右手转而拿起面前的玉鼎喝了一口。
说完,身在两旁的人均是一怔,李容儿撇了撇嘴角,兀自有低下头去,而那唐香儿眼中隐含的怨意却又更深了一分……
面上略微有些不自然的尴尬,骆玉华又细细地打量了穆子墨一会儿,这才福了福身子,笑道:“王爷,各位妹妹慢用。”
说着便朝身后几尺远的初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披风拿过来……
裹紧了披风,她右手轻甩了身下的裙摆,将怀中人儿头上的帽子拉下了一些,这才缓缓走了出去……
三月的月光已有些明亮起来,挂在柳枝头,在地上洒下一片片班驳的阴影。
“小姐,冉儿看王爷今日对小主子的态度倒是心生喜欢呢。您说这会不会不日后便彻底给封个爵呢?”初冉走在她前面一些的位子,不时回头望自家小姐一眼。
闻言,脸色忽地一僵,骆玉华急忙朝周围望了一眼,心中暗呼:幸好是到了自己院子外边!
眉头不禁纠结了一起来,她转而飞快地踏入了院子里,一直朝最里面的阁房里走去。
腾出右手将床上的幔帐轻轻地掀开了,她先是将孩子用一只手抱住,另一只手细细地检查了床上一遍,包括床单和被子,在确定没经人动过后,这才缓缓从另一边衣柜里取了个灰白色狐狸毛的小毯子搭在床单上,将小人儿轻轻放进去盖好了。
“小姐,您可真小心。”初冉站在一边看着她做这一切,情不自禁感慨了一声。
淡然扫了她一眼,骆玉华将床上的东西整理好,又转身把幔帐放了下来,这才回头走到圆木桌前坐下,正了正神色道:“正如你今日所见,那唐香儿和李容儿怕是如今都放大了眼瞅着咱们家锐儿,尤其是今晚,这种暗潮涌动表现得太明显了。所以咱们不得不防,只要一离开屋子,这儿就多一份危险,不可不注意!”
挑了挑眉头,她十分严肃地叙述着如今王府的势力情况。
若是她不猜错的话,只怕不久后王府将掀起一阵大浪,而她所要做的,只有随时处于防备状态,保护好身边的人。
“对了,冉儿,以后记得说话要注意地方,方才那些话当着我的面也罢了,在外边是切不可随意说出来的,以免惹来些不必要的施肥麻烦。”说着遂十分复杂地望了初冉一眼。
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初冉抬眼看了自家主子一会儿,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此平静了两日,骆玉华一直在房里呆着照顾孩子,那穆子墨也如消失了一般,直到有一日,这天锐儿闹得忒厉害,她和初冉实在是没办法,只得将他抱了出来透气。
“冉儿,我带着锐儿去外面那园子里走走,你去给他拿件衣裳来,我担心花园那边风大。”刚踏出焕玉阁,一阵寒风吹在脸庞,她看了看怀中那个睁着圆碌碌眼睛的小人儿,急忙将身上的毛毡子裹在了孩子身上。
听罢,初冉点了点头,忙不迭转身又跑了回去……
骆玉华望了四周一眼,见没什么人后,这才慢慢绕到那种满了各种花朵的园子里去,怀中的人儿这时不知怎么着,只要一停下步子便开始闹腾,于是她只好沿着那栽满桃花的树边一直走到了另一处的假山后,扶着一块大石头喘了几口气,她这才发现锐儿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深深呼出几口气,她轻轻站起来本想看看初冉那丫头来了没,却不想瞥见了假山前的湖边立着两个熟悉的背影,仔细望过去,竟然是唐香儿和李容儿。
双眼霍地睁大了一些,她皱了皱眉头,略微思索一会儿后,决定躲在后面先看看情况,如若现在出去怕是更容易发现。
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她急忙将孩子抱上了一些,肩膀紧紧地贴在冰凉的石头上,仔细地观察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前边几句对话声音甚小,她根本就听不清楚,只是两人说了一会儿后,忽然李容儿情绪十分激动,囔囔道:“你什么意思?唐香儿,这件事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说完忙不迭后退了几步,双手紧紧地扶住腹部。
骆玉华轻咬了下唇,看着那两个身影,暗自揣道:这两人究竟在密谈些什么?为何那李容儿看起来一脸防备与惊恐?
难道那唐香儿说了什么不成?
心中猜疑着,她一面习惯性地轻轻拍着怀中的孩子,一面稍稍又走出来了一些,目光紧紧地盯着两人。
只见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唐香儿突然上前两步,右手狠狠地抓住了李容儿的手腕,忽然从袖子里取出什么东西猛地灌进了李容儿嘴里,随后将她身子扳过,中指和食指在那李容儿后背上点了两下,顿时一股热血突然流了下来,染红了她身下的那块地方。
“这就是你忤逆我的下场!”一声阴森地凉笑突然自唐香儿嘴里发出。
那声音竟是与她平常的嗓音截然不同!心中冷不丁惊了一下,骆玉华下意识地抱紧了手中的孩子,连呼吸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她实在没有想到,那唐香儿竟是会武功的!
心下一阵大惊,骆玉华惶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身子不住地颤抖了一下,目光怔怔地望着那李容儿渐渐倒下去,她惊得快说不出话来。
双手不妨死死地拽住了怀中的褥子,直到掐上了孩子的肉,她才猛惊过来,一低头,却见锐儿立即号啕大哭起来,声音瞬间弥散开来。
右手几乎是迅猛不及地罩住了孩子的嘴巴,骆玉华心急如焚地望着怀中脸色渐渐变红的孩子,一边不断地抬头看那边。
果不其然,那唐香儿猛地转过身,目光阴森地射了过来,望着她的眼里竟生生多了些杀气。
身下忍不住退了几步,她下意识地放开了掩在孩子嘴上的手,满眼惊慌。
万一她要杀人灭口了怎么办?心下一阵恐惧,她快速看了唐香儿一眼,忽然朝着另一个方向喊了声:“冉儿来了?”
声音刚落,那唐香儿果然偏过头转向了另一边,骆玉华见状,飞快一个转身躲进了藏身的洞穴中,双手紧紧地搂着孩子,从另一个出口钻去。
这时,怀中的人儿忽然停止了声音,骆玉华一面在黑暗中快速地朝着通往回去的方向摸去,另一面双耳紧紧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小姐,小姐……”
直到一声熟悉地声音在上方传来,她才猛地从洞里爬了出来,满手的灰泥。
“冉儿,你快把锐儿接上去透会儿气,怕是刚才闷坏了。”气喘吁吁地呼了几口气,她急忙将孩子抬高了,对向初冉。
那初冉此时也是一阵不解,乖顺地接过了孩子,怪异地瞅了自家主子几眼却见她一脸极其狼狈。
“别看了,咱们快点走。”心中依然有些余悸,她慌忙朝着方才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那一张精致及至的脸正对她阴阴的笑着。
浑身冷不丁泛起一层寒意,她急忙催促了几声,推着初冉快速地跑向了焕玉阁。
怕是初冉再晚个几分钟出现,她和锐儿早就没命了!
心中越想越害怕,回到屋子后她急忙将所有的门窗关得紧紧的,一边喂了孩子吃了些安心的药,她这才检查了孩子身上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将小人儿放回了床上。
“冉儿,你什么也别问,这事儿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但是从今日开始,咱们可能又多了一分危险,你必须加倍的小心了。另外,那些防身的毒器千万记得要随时带在身上,以便需要之用。”
经过了这么一闹,直到现在她浑身依旧冰冷,每每一想起那唐香儿阴狠的眼神,她心里就一阵寒战。
“小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初冉仔细地望了几眼主子的神色,挑高了右眉问道。
明眸扫了她一眼,骆玉华先是怔了一下,本不想直接对她说了,但转念一想,又怕这丫头不知道便不加防备了,思来想去了一会儿,她这才正了正神色轻声道:“冉儿,你只需记着切要防备那唐香儿便是。至于其他的,就别再过问了。”
说完假装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也下去休息。
她是万万不能将后花园里那事告诉初冉的,只怕依这丫头的个性,迟早会冲动误事!
待房门一关上,骆玉华急忙搬了个凳子将那门抵住,一面将所有窗户都细细检查了一遍,再确定没有任何纰漏后,她这才掀开了幔帐,将孩子微微挪出来了一些,双手小心翼翼地将最里面那些瓶子取出来,一边细致地展开那张略微有些灰尘的方子,认真地一个个记在了心底。
今日那一幕实在是震撼了她,她甚至难以想象若是今日的李容儿换成了她和锐儿,那将是什么情况!
不行,为了她的孩子,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她必须研究透了。
一面想着,她努力地搜索脑中关于中药方面的知识,极力将这些唧唧歪歪的字塞进了脑袋中。
终于,当金鸡破晓的那一刹那,她已经将所有的毒都分好了类,一面看了身边略微有些动静的孩子一眼,她慌忙挑了一瓶名为失魂散的毒药藏进了早已做为处理的衣裳内。
失魂散,一种用忘魂花特制的迷药,凡是身上染上这种毒的人,必会于一柱香时间内神志顿失,浑身无力,若没有解药,此人必会于每月的染毒之日发作一次,时间为三日。
看了这么多方子,她忽然发现骆莹莹的本事绝对不可小觑,众多毒药中,皆是配了解药的,并且都是长时效性的,也就是说若没有解药,患毒之人必会痛不欲生。
正当她犹豫之际,外头的脚步声渐渐大了起来,像是往这边来的。
尖峰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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