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是一个合格的学生。当初由维希利亚所主导的十四天里,他从她的身上获益良多。
乘胜追击,大概是她给他上的最重要的课程。
因此当维希利亚的心防破开一道口子的时候,他便顺着那道口子,凿开她尘封的内心。
时而温柔的包容,时而强势的掠夺。她被他拉着直视欲望,习惯他的身体,把最原始的自己暴露在他的面前。这次,换维希利亚在清醒的情况下又惊又怒,迷茫与自尊的挣扎,在肉欲和激情之中找寻不存在的浮木,而他慢条斯理地寸寸攻城掠池,令她尝到和他当初一模一样,失控的绝望。
操控着所有一切,卢修斯的脑中清醒得可怕。
这是爱吗?大概不是的。心理有缺陷的人,谈什么爱?腐朽之地没有足有的养分令玫瑰发芽。但他的确对她有近乎变态的占有欲。
那这是报复吗?其实也不是的。没有情绪的人,没有恨。只有对病根的执着。
这是一个病人在探索自己的病因,从中找寻治疗方案。
或许也有些想要撕毁一个人,令对方与他一样陷入这种极致的癫狂所化为的冷静,以至于自己不那么孤独。
日复一日的抵死缠绵,并没有填满卢修斯心中深不见底的欲壑。
似乎怎么都要不够她。唯有当他的肉棒塞在她的身体里的时候,心底的浮躁才能得到片刻的抚慰。拔出来后,那种想要拉着她下地狱的念头没有一点削弱。
他深切地知道,自己有病。
而维希利亚不是药。只是带毒的暂时性镇定剂。
但那又如何?
再一次狠狠地抵在维希利亚体内深处爆发,卢修斯抽离自己,漠然地看着身下布满红印的女性裸体。她的双腿之间泥泞不堪,白浊和透明的淫水混合成一片,沾在花户上,小穴媚肉外翻,仿佛被多人轮奸一样,但实际上夜夜在她体内驰骋的一直都只有一个冷静的疯子。
卢修斯取过一旁的毛巾为自己擦拭,随便披上一件白色寝衣。
已经坏掉了,那就一起腐朽吧。他冷静又冷漠地想。就算是为了娜迪亚……
维希利亚的意识是清醒的。
清醒的抗拒。然而多日无休止的欢爱和索取下来,她的身体习惯了卢修斯。稍稍被撩拨就会出水,渴望他的给予。
她其实没有觉得卢修斯真的很迷恋她。大概更像一种心理上的发泄。她在心里默默数着十四天,十四天……似乎只有这样才让她有支撑下去的能量。
然而十四天后,他真的会放她走吗?
维希利亚突然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不,不能怀疑。她这么告诉自己。十四天一到,这一切就结束了。
她和卢修斯……
她和卢修斯,会怎么样呢?碧绿色的眼眸里显出不确定的情绪。
*
十四天之约如期而至。
维希利亚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圣华王国的种种已经宛若隔世。
不过总算是到了。这日,卢修斯让人送了一套黑色的中性宫廷礼服,款式和当年她在圣华上朝的时候有几分相像。
现在再穿这身衣服好像挺讽刺的。维希利亚扯了扯嘴角,终是换上了衣服,跟在仆人的身后来到了宝殿。
王座上的年轻国王英俊又冷漠,他穿着一身白色帝服,头上戴着黄金镶蓝宝石的王冠,手上握着象征权柄的枯枝权杖,顶端镶嵌了一颗硕大,宛若火焰的蓝宝石。蓝宝石名叫永恒之石,传说与百多列的命脉息息相关。他一只手搁在王座的扶手上,食指一下一下敲击,富有旋律。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矜贵禁欲,高不可攀的模样,与夜夜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几乎是两个极端。
“陛下。”她忍着两腿间的酸痛,仿佛还能感觉到昨夜他的肉刃贯穿她的身体那种疯狂的感觉。“该是您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她提醒道。
“公爵阁下似乎很着急离开。是惧怕我吗?”他不紧不慢地问道。
“陛下说笑了。您的仁爱……我将永远铭记于心。娜迪亚呢?”
说时迟,那时快。
“妈妈!……父亲。”宝殿外传来娜迪亚的声音,门口隐约可以看到波塞娅。
小姑娘穿着一件灰蓝色的蕾丝小裙子,颜色对于她的年纪似乎有些阴沉。可是娜迪亚娇娇俏俏的,一双明眸亮得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嗒嗒小跑着来到维希利亚的身边,就像是一个小太阳闯到两人之间。
阴冷的宝殿,凝重的气氛,因为她而染了些许暖意,和缓下来。
这是第一次,卢修斯和维希利亚一起与娜迪亚相处。听到娜迪亚叫卢修斯一声‘父亲’,维希利亚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过来我这里,娜迪亚。”卢修斯垂眸看着小女孩。
“妈妈?”娜迪亚看着维希利亚,以眼神征求她的同意。手上的奴隶环还在,维希利亚点点头,眼睁睁看着娜迪亚一步一步爬上阶梯,扑进卢修斯的怀里,被他抱起来放置在膝盖上。
那股熟稔,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冷落的,不被承认的私生女。
维希利亚心中蓦然生出一股被人耍的滑稽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深吸口气,朝王座上的男人问道。
欣赏维希利亚脸上风云变幻的神色,卢修斯慢吞吞地说:
“如你所见。”他稳稳地抱着娜迪亚,整个人都柔和下来。“放心……我说话算数。我说过,我会成全你和娜迪亚一个条件。”
当着维希利亚乌云密布的脸,卢修斯轻柔地与怀中的小姑娘说:
“娜迪亚,告诉我,你有什么愿望?”
如果维希利亚看不出来卢修斯挖了个什么陷阱,她白混了这么多年的军营和朝堂了。
“娜迪亚——”
“维希利亚,你让我们的女儿先说吧,嗯?”卢修斯的脸上浮现一抹奇异的笑容,他抚摸着中指上的指环,警告意味很重。
手环隐隐放出一股电流。维希利亚深呼吸,目眦欲裂。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娜迪亚好奇地问道。
“是。在我力所能及,任何愿望都可以。”回答娜迪亚的话,卢修斯的目光却是越过娜迪亚的头顶落在维希利亚的身上,明明没有情绪波动,但维希利亚生生看出了讥讽。
以为自由在即,然后发现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的感觉……如何?
“那,那我想要妈妈和父亲永远和娜迪亚在一起,永不分离,可以吗?”不知道父母之间较量的娜迪亚立刻双眼亮晶晶地问道。
“很遗憾,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娜迪亚,你可能要问问你妈妈。”卢修斯摇摇头。
闻言,娜迪亚立刻看向底下的维希利亚。
“妈妈,可以吗?”眼神隐含期许。
不仅是用娜迪亚做局,还要她亲口认输?明晃晃的阳谋,但很有效。他知道的,她不可能拒绝娜迪亚。
“……嗯。”维希利亚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单音,冰冷的眼神落在卢修斯的身上。她算是看明白了,卢修斯根本没有放她们走的意思。
“真的吗?太好了,我以后也有妈妈和父亲了!”娜迪亚欢呼,笑得开心极了。
“好了。娜迪亚,你先下去。”卢修斯摸了摸娜迪亚蓬蓬的金色头顶,小公主看着气氛诡异的父母,似乎终于察觉了不对劲。她乖巧地点点头,与父母道别后就自己走出宝殿,由波塞娅牵着下去。
宝殿里又只剩下剑拔弩张的两人。
“卢修斯,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维希利亚盯着年轻的国王,语气冰冷。成王败寇,她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我曾经和你说过,永远不要落在我的手里。其实你应该庆幸,因为娜迪亚的存在,你和我才能在这里对话。”
“如果没有娜迪亚,你根本不可能抓到我。”她说的是大实话。以她的本事,她有足够的信心一辈子都不会被卢修斯找到。
“可惜没有如果。既然你都能为了娜迪亚自投罗网了,那再做一些对你,对她有利的妥协不难,不是吗?”卢修斯淡淡地说道。“你有两个选择。你可以选择让娜迪亚继续当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或者是帮她得到名正言顺,百多列公主的身份。”
“……卢修斯,你生病了。”维希利亚沉默了许久,肯定地说道。她有感觉,卢修斯真的有心理疾病。作为最有可能的罪魁祸首,维希利亚的心情极为复杂。
“七岁的你,也一样。”卢修斯一针见血的话,令维希利亚的脸色变了。“维希利亚,你强加在娜迪亚身上的保护难道不是因为你心里的那道伤口?你应该知道,娜迪亚不可能永远活在你的羽翼之下,她需要成长。你和我都是病人。不完整的人格,缺憾的心理,单一个你或是我,都不足以给娜迪亚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字字踩在重点上,使维希利亚沉默下来。
“两个病态,又怎么拼凑一个完整?”维希利亚自嘲般地反问道,并不否认自己心中的那道口子。
七岁那年偷听父母的谈话,她隐约听到他们考虑妥协。虽然是一个最后没有通过的提议,父母最后没有把她送入神殿,可是维希利亚被父母那一瞬间的犹豫刺激到了。
那么疼爱自己的父母,那时候竟然有一瞬间考虑用她向王室妥协。虽然后来长大后更明白沃尔夫家族和王室之间的弯弯曲曲和父母当时的考量,就感情上来说,她还是不理智的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七岁的维希利亚是个胆小鬼。自那天起,她蜷缩在内心的角落里,成为了她人格当中最柔软的部分,不被允许触碰。
长大的维希利亚,便想着摧毁威胁到七岁的维希利亚的万恶之源。
不想被掣肘。不愿意被任何人掌控。
“或许不完整。但至少我们都不愿意伤害娜迪亚。”卢修斯眉眼疏淡,目光冷静。“如此就足够了。剩下的,我想我们可以彼此做出一些让步。”
维希利亚的眉毛动了动。
“所以……你的决定?”卢修斯再一次问道。他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枯枝权杖搁在王座上,拖着曳地的白色长袍走下阶梯,来到维希利亚的面前。
宝蓝色的眼睛里波澜不惊,碧绿色的眼睛里无数情绪天人交战。
男人朝女人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掌,静静地等待她做出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她长舒一口气。
“……那就试试看吧。为了娜迪亚。”
女人的手放入男人摊开的手掌心,仿佛还有些犹豫不定。卢修斯握着她,用了些许力气,却不是禁锢。
“嗯。”他应了一声。
腐朽之地里藏着的种子,终有一日也会因为有人细心灌溉,慢慢发芽。
而到时候,它将会开出最美丽的玫瑰。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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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俘》(20)(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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