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沐从寺里回到院里换上燕居服,水氏夫郎把十盆石斛兰摆放在院中,就赶紧把花市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给了他听,沈音沐呆坐了很久,才去院里寻妻主。
哄着妻主说自己才刚从山上回来,很累,明日再去宫里送花也不迟。
雁洛兮从来都疼他,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可到晚上睡觉时,他却是久久难眠。
怕惊醒妻主,他尽量平躺着不动,睁眼看着床帐顶,连翻身都尽量小心翼翼,不敢出声。
“怎么还不睡?”
雁洛兮翻身,面朝着夫郎,把他拉到怀里搂了搂,手在他的腰腹上轻轻摩擦,“想什么呢?这次从寺里回来,你对妻主好冷淡,以前半日不见都要黏着,如今七日不见了呢。”
妻主嗓音听起来轻细干净的不带丝毫睡意,嘴唇就贴在他耳边,沈音沐无法控制的浑身轻颤,却带着歉意吻了吻拥着自己的白皙胳膊,“兮儿早些睡吧,若明日想去宫里种树,恐要早起才好。”
雁洛兮伸腿把他压住,手越发不老实,贴着他腰腹摩挲,“阿音也睡不着吗?”她这话的意思太明显,自从两人在一起,都是沈音沐拼命折腾,妻主从来都随着他。
“……我,我最近腰有些痛!”
伸手握住她不老实的手,十指相扣。今晚,他实在是提不起一点兴致,无声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他一直,一直,都在给妻主~添麻烦!
雁洛兮在心底叹了口气,聪慧如他,一些事情可能已经猜到了。这次自己虽会顺着他的性子,可作为一家之主却也不能太过‘妇人之仁’,该做的防范,一分都不能少。
本是沈音沐自己拒绝的,可妻主一收回不老实的手脚,他的心一下子,就坠入了深渊。这可是妻主第一次主动表示想要他……感觉心痛到不知如何是好了,为什么就不能再多问一句?!
哀怨之情才起,她温热的掌心就轻轻焐到了他的腰腹处,慢慢按摩,“阿音,是这里吗?妻主帮你揉揉。”沈音沐背对着她,顿时泪如雨下,抿紧唇,既委屈又娇气地哼哼……
雁洛兮就想起了荒林,想起他曾如死人般,浑身血污,断腿毁容,却不断催促自己别管他,赶快离开……他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人,何况他的小厮青哥付出了尊严与生命的代价,曾全力保护了他。
……自己最开始不也是因为他的坚毅与善良,才对他毫不设防的吗。
雁洛兮叹口气,把人板平,让他仰躺着,俯身吻他脸上的泪,“你呀,就只~会欺负我。”
说完,吻住他的唇,极尽温柔地爱他,要他~~~直到大灰狼又变成了小绵羊。
翌日大太阳升起,浅蓝色的天边晕上了一抹朝霞。雁洛兮一睁眼就发现身边空空,摸了摸床铺也是凉的,起这么早?看来新婚结束,夫郎恢复了正常,这让她突然有些失落。
到了婴树林,豆豆小家伙已经在林里练习调息术了,雁洛兮帮他指点了几个注意事项,就嘱咐孩子以后必须睡到小太阳升起,才能出来练功。豆豆开始不愿意,听师傅说会等他来了再走,还有小朋友若缺觉太多,长不高长不美,才勉强答应了。
师徒二人专心练到小太阳升起,各自回院洗漱。
这时沈音沐已经在自己小院里摆满了一桌子丰盛的朝食,有汤、菜、鱼、肉蛋奶还有一笼一口一个的小菜包,和好几碟小素菜。
“尝尝这小菜包,奴~早上磨的新面,菜里加了清风晓月送来的山珍,妻主喜欢那味道。”
看着他一脸贤惠的规矩样儿,雁洛兮一口汤差点儿没喷出去,夫郎大早上的就戏精上身,得配合,千万不能惹他,就温声道:“夫郎辛苦,妻主夹给你,一起吃。”
沈音沐慢条斯理地吃完水煮蛋,放下勺子又专注于伺候妻主吃饭,布了一会儿菜,又开始把鱼里面的刺仔细挑干净,放到她碗里,柔声叮嘱:“奴~把刺都挑干净了,妻主安心吃,刺不到嗓子的。”
“噗嗤……”
雁洛兮彻底憋不住了,捂着脸笑得肩膀直抽抽,以前自己伺候他吃饭的话,原封不动,都给搬回来了。沈音沐赶紧小跑着过来,弓着身帮她顺背,娇声道:“妻主笑慢点,小心呛到,奴~会心疼的。”
雁洛兮真是忍无可忍了,反手就把他按到墙上捏住下巴,一挑眉,道:“阿音,看来传说中的‘振妻纲’还是很有用的,夫郎在下,果然贤惠了许多。”
“妻主,臭不要脸,奴家……”
沈音沐话没说完,就被妻主亲了个面红耳赤,耳尖冒血,缩在人家怀里装鸵鸟,不敢演了。
雁洛兮把他抱回餐桌,每样吃食夹了一种,放到他盘里,温声道:“乖了,这些都吃完,再喝杯热茶。我们早些进宫,妻主还要干力气活呢。”
心中犹若擂鼓,沈音沐抬起头,紧张地看着雁洛兮……
“安心吃饭,莫紧张,妻主那般爱你,还不懂我心意吗?!虽然那人千刀万剐都不足惜,但妻主知道你是最伤心的那个,我不处置,但不可能再放任。”
沈音沐放了心,默默吃着盘里的食物,豆大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这样吃饭~太伤身!
把人拉到怀里,雁洛兮帮他轻揉胸口,温声道:“阿音,你之所以觉得接受不了,是因为你现在有妻主疼着,愿意为你遮风挡雨,心里就娇气了。若细想,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音沐抬眼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中带着委屈,“我小时候也很乖的~!”
雁洛兮觉得自己心都疼了:“好阿音,乖呀,根本就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也许是上一辈人的恩怨,报复到你身上?具体是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儿子都因此丢了性命,他依然不肯回头,这已经是个不死不休的局了。”
看他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悲伤,雁洛兮给他倒了杯热茶,慢慢喝完,舒缓了情绪,两人才不紧不慢地把朝食吃完。
魏大妞早早就到了院子里,把婴树苗和花苗搬上车,等雁洛兮一出来,她马上迎上去:“庄主,这边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吗?”
雁洛兮轻声吩咐道:“鹰卫都通知到了吗?时刻紧盯,不仅赵氏绸缎庄,三皇女,李记家主,注意每一个与他有来往的人,事无巨细,随时汇报。”
眼见家主面色肃然,明白事情严峻,大妞立刻道:“属下明白!每日听鹰卫汇报。”
“其她哨探也都放出去,给鹰卫作掩护。让溟鲨去市中心逛,露露面,看各方如何反应。”
庄主的吩咐,大妞怎会掉以轻心,继续道:“前些时日,溟鲨那些人有些水土不服,如今好多了,她几次要求见庄主,我想磨磨她性子,就安排这帮人在羞花三谷休养练兵了。”
雁洛兮一笑:“任她带俩随从在京城耍吧,她身上有银子,李德在庄里坐镇,不怕的。”
“属下明白。”
大妞用力颔首。庄主把今日入宫,啥时该说话,说什么话都帮她设计好了,连细节都考虑入微,只待一会儿进了宫,依计行事即可。
夫郎穿戴整齐出了门,雁洛兮给大妞使了个眼色,殷勤上前把夫郎抱上马车坐好,自己坐在边上温柔小意,大妞跳上车辕朗声一吆喝:“姐夫坐稳了,咱出发,去宫里种树啦。”
“妻主觉着阿音的心,变娇气了?”坐在马车里,沈音沐的声音不由自主娇了三分。
“有妻主疼的男人,就是应该娇气些,不然不可爱。”
见他脸上的表情终于平和下来,雁洛兮暗暗吐口气,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曾被害的那么苦!
一想到沈言那大老粗曾戏言,当年,若想知道京城准备流行什么病,去看看淳儿就可以了。他是嫡皇子,还有沈家做外戚,天下人不敢明说,但不可能阻止人家心里的想法。那人,就是一心想要让淳儿成为人们眼中的晦源,只要沾上,能给整个家族都带来晦气。
想想在文沙初见房东梅先生时的眼神,恐怕那时,整个御医院都是这么认为的吧?!
再想想那位曾与阿音订过婚的贵女!这可是嫡皇子,不喜欢,为了家族的利益把人束之高阁,如其她驸马一般,没必要那般闹吧。她却非得作天作地,把个老实人作到宁愿出皇族,也要主动退亲。
“我家淳儿,又美又娇又善良,病弱的时候依然坚强,真是让人怎么爱都爱不够。”
沈音沐痴痴看着她,妻主真心夸他,眼里只有疼惜没有嫌弃。没有嫌弃他手刃仇人时的狠厉狰狞;也没有嫌弃他如今优柔寡断的矫情,就伸了手环住她的腰,虽指甲抠着掌心,他却慢慢冷静了下来,闭上眼,窝在她怀里,感受这人世间独属于他的温情。
她在用行动告诉他:什么都不必想,顺心而为就好。
今日皇君的仁明宫,从里到外都透着喜气,宫人们忙着烘焙糕点,在花园里摆上餐桌水果。
皇子殿下,早早派人来传话,说要带着驸马来给君父栽花种树。
沈言得了消息,早早跑来,说是特来帮忙,实则凑热闹。
没过一刻,太女那边也派人来传话,说是才得了只周岁的乌珠穆沁大尾羊,午膳要来君父处烤全羊,一家人聚聚。
皇君这些年性子寡淡,淳儿从小病到大,早已令他心力憔悴。却是没想到淳儿出嫁后,身子越来越好,还不时带着驸马回来住住,陪他一起吃饭聊天,仿若平常百姓人家那般,甚至帮他检查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甚是温馨。
有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来,皇君正在散步,从那停车的声音里就能听出,是谁来了。太女的车妇停车的声音极小,可那个魏大妞?皇君忍不住摇头笑,真是恐怕别人不知道她来了呢!
“咯吱~咯吱……”高脚木屐走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带着优美的韵律。
“走的,可~真稳!”大妞挑眉一笑。
“可不是,真稳!”雁洛兮把夫郎抱下车,与大妞回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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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败花,得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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