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伟媳妇把钱拿去缴费处，交好钱拿好收据回到病房她还是蒙的。
    自己把钱落到了军车上？
    那个小同志竟然那么好心的给自己送了过来！
    低头看着手里头的缴费单据。
    她想起自己刚才被个护士刁难，想起自己女儿对着陌生人哀求的情景。
    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正想着呢，病床上的钱伟缓缓的醒了过来。
    扭头看到坐在床边上低着个头的自家媳妇，他心里头颇不是滋味儿。
    “媳妇，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这两年家里头本来好过了不少。
    别说自己的媳妇，就是几个孩子的脸上都多了不少的笑模样儿。
    如今自己这么一撞一进医院……
    怕是，之前的几年又都要白干，甚至，还有可能会比从前的日子还要难过吧？
    这么一想，他眼里头的内疚和自责更甚。
    “都是我不好……”
    “说什么话呢，你这又不故意的。”
    钱伟媳妇迅速让自己在脸上堆出一抹笑，她伸手帮着钱伟理了理衣领和头发，勉强一笑，
    “你放心吧，你这也就是一个手术的事儿，等到手术过后肯定没事儿的。”
    “嗯。”
    钱伟虽然心里头也是满满的担心：
    万一自己这腿真的治不好？
    可是，这会儿也不是他追着问这些事儿的时侯。
    便索性转了话题，“缴钱了吧，一块花了多少？我这能这两天就出院吗？”
    医院这地儿可住不起啊。
    这一天得多少钱？
    他是越想越觉得不安，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钱伟媳妇给按下去。
    “你想做啥子？”
    “你这腿不要了啊，快点给我躺回去。”
    钱伟媳妇是难得的黑了脸，声音也是从不曾有过的严厉。
    带着怒气，“你要是有点什么，我们娘几个靠谁去？”
    钱伟苦笑了下，躺回去。
    “那你总得告诉我花了多少钱了啊。”
    家里头虽然有那么一点钱。
    可那都是给几个孩子留着的，哪怕是全用在他身上。
    怕是也不够。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人平平安安的，这腿没啥事儿就是万幸。”
    钱伟媳妇看着钱伟，一脸的认真，“钱和人比起来，我宁愿咱们家再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也一定要治好你的。”顿了下，她笑了笑，“之前我生病的时侯你不也是这样想的吗，怎么着，现在轮到到你，以为我舍不得钱？我说钱伟啊，你这是有多瞧不起我，瞧不起你媳妇，嗯？”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钱伟也是勉强一笑，却是把这个话题给转开了去。
    “你啊，就别操这钱的心了，我就实话和你说吧，撞你的人赔了一些，咱们家里头拿了一些，然后，我又和小顾借了一点儿……”钱伟媳妇顿了下，生怕钱伟着急担心，万一因为这而让伤势扩散可就不好了啊，赶紧解释道，“你放心，我给小顾打过借条的，都按了手印儿的，等你好了咱们两个重新赚钱，还了就是。”
    “对对，等我出院了咱们就再省一点儿，早点把这钱还给人家。”
    两口子相视一笑，余下的话都在彼此这一眼中。
    ……
    顾海琼是第二天上午见到的那个小同志。
    王大妹带过来的。
    进了沈家时。
    与王大妹大大咧咧，一脸随意如同自己家的神色不同。
    小同志满脸的拘谨和不自在。
    看到顾海琼后更加不自然了起来，“嫂，嫂子……”
    “哎，你是昨天那个小同志……”
    顾海琼赶紧给人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头，另一侧王大妹已经极是熟络的自己端起了另一杯水，一边暖手一边喝了一口，然后才笑着看向顾海琼道，“他今个儿休假，你马大哥就想着估计你会担心钱家那边儿，刚好他知道些情况，就让他过来找我，和你来说一声了。”
    “小许啊，你把你昨个儿知道的事情和沈家嫂子说一声啊。”
    “是，嫂子。”
    他如同接到了自家顶头领导的军令一般。
    啪的立正。
    还行了个军礼。
    那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逗的另一屋隔着个帘子逗着三个小娃玩的沈小玲扑吃一笑。
    笑声让姓许的小同志脸更红了。
    不过，他还是稳了下神，把之前在医院里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他看着顾海琼解释道，“嫂子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医院的人说了，虽然我并没有和医院提出半点给他们家特殊照顾的条件和要求，但有有我这个身份在，医院里头的人多少会上几分心的，而且，那个护士哪怕不会被赶出去，也一定会调离工作单位的，应该不会再去为难她们一家的。”
    “小许，谢谢你。”
    “嫂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许被王大妹和顾海琼夸的，脸都红了。
    几乎是落慌而逃。
    当然，表面上看着还是很镇定的迈着方步离去的。
    “这孩子，去年才来的部队，这都一年了，怎么还那么腼腆？”
    王大妹摇摇头，笑了起来。
    “每个人的性子不同的。”
    顾海琼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把视线自外头收回来，“你说他腼腆也不一定啊，你看，他之前在医院处理事情的时侯可是很有分寸的，该严肃的时侯严肃，没有半点的缩手缩脚吧？”
    “这倒也是。”
    孩子们在外头疯跑着玩儿。
    几个大人则是在屋子里头聊天说话逗三个小的。
    伊伊呀呀的声音中夹杂着孩子的哭闹。
    转眼就到了中午。
    知道马团长不在家，顾海琼索性就留了王大妹母子三人在家吃饭。
    到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小鸡炖蘑菇。
    醋溜白菜。
    一盘青菜炒肉片。
    然后就是西红杮炒鸡蛋。
    菜不多，但却是份量足足的。
    马家兄弟和一一几个小的吃的最欢。
    哪怕二龙被自家亲妈狠瞪了几眼，还是吃的手舞足蹈的。
    几个孩子吃完饭。
    大龙很是乖巧的站起来，“婶儿，小玲姑姑，妈妈，我帮你们去洗碗。”
    “这孩子，真懂事儿。”
    顾海琼笑呵呵的夸着大龙，然后拿眼去瞟站在一侧明显想要朝着外头溜的沈一一。
    这丫头。
    估计是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脚步停下来。
    小脸上纠结了那么些许后。
    乖乖的走回来，“妈妈，我帮你端碗啊。”
    “婶儿，我来扫地……”
    三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挣着要表现自己。
    逗的王大妹好笑不已。
    她摇摇头，指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这两小子，在你这卖乖来了，在家里头的时侯，吃完饭碗筷一推跑的比谁都快，特别是老二，老二啊，回头家里的时侯给你娘我也去扫地洗碗啊。”
    “不然的话你就可别回去了，就在你沈婶儿这里住着吧。”
    “……”
    正月转眼过去。
    二月二，龙抬头。
    当地的习俗中，这一天的孩子都是要去剃头的。
    沈一一那会儿是顾海琼抱着去镇上象征性的修剪了一下。
    现在是三个娃一起。
    顾海琼自然是不可能抱着三个孩子去镇上的。
    想来想去的，她早早借来了一把剃头的推子，然后，自己来！
    沈小玲最开始还没有多想。
    只是临到二月二这天的时侯吧，难得的大晴天。
    吃过早饭后。
    把大的送到学校，家里头只余下顾海琼沈小玲和三个小的。
    快到中午，趁着这会儿日头正好。
    顾海琼搬了椅子马扎等出来，先把另外的两个安排好：
    利用椅子的四条腿，把两个宝放到里头。
    四处挪动着玩儿。
    沈小玲则抱起了二二，坐在另一个马扎上。
    旁边放着个水盆儿毛巾等物。
    沈小玲这会儿是越看越紧张，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嫂子，这你能行吗？”
    “要不，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她抱着孩子的手都有点想发抖，看着顾海琼手里头那把推子啊。
    心里头可是七上八下的。
    就怕顾海琼这一个没留神或是力气用的不好。
    再把娃头皮给推破了？
    谁知道沈小玲这当姑姑的紧张的不行不行的。
    顾海琼这个亲妈却是一脸的镇定，“没事的，我会小心点儿的。”
    她举举手里头的推子，朝着二二咧嘴一乐，
    “二二乖啊，一会妈妈给你剪头发，咱们不哭也不闹，啊？”
    小丫头好像听懂了她妈的话。
    又似乎是觉得她妈正举着什么她不能理解没看到过的玩具在陪她玩儿。
    也学着她妈的样子咧嘴咯咯一乐。
    手舞足蹈的伸手还想着去够顾海琼手里头的推子呢。
    沈小玲叹口气，得，她不说了！
    还好，顾海琼虽然是手生了些，但是，这可是亲生的娃啊。
    能不上心吗？
    所以，也就是刚开始给二二剃头的时侯手法生硬了些。
    等到了后来换成三三的时侯。
    顾海琼这个亲妈已经是能很平静的应付三三的哭闹和不适应。
    至于等到了最小的小儿子四四……
    嗯，顾海琼完全是在小家伙的哭闹挣扎中完成的整个剃头大业！
    沈小玲抱着出了一身的汗。
    看着自家侄子一脸的鼻涕泪的，心疼的不得了。
    眼看着顾海琼收手。
    赶紧把小家伙抱起来，在院子里头来回踱着步的哄。
    另一侧。
    顾海琼把东西都收拾好，洗手换衣服走了过来。
    伸手捏捏沈小玲怀里头的小家伙。
    她哼哼两声，“你还哭，以为你妈我乐意给你们弄这些啊，臭小子，就你哭的声儿最大。”
    看到自家亲妈过来。
    四四从沈小玲怀里头挣着身子朝着她扑过去。
    小手伸着往顾海琼身上够。
    那意思是，要抱抱。
    看着他这撒娇的小模样儿，顾海琼想着，哪怕自己为了这几个孩子丢了这条老命呢。
    也是值得的啊。
    因为天气好，顾海琼索性带着她们在院子里头多玩了会儿。
    也算是晒晒太阳。
    午饭的时侯，给她们三个蒸的鸡蛋羹。
    看着三个娃吃饭，顾海琼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就会落在最小的小儿子身上。
    这一看吧。
    不管是看几回，顾海琼是觉得自己是看一回头疼一回。
    三个娃，前头两个是女儿。
    这最小的是个男孩子。
    你说按着道理来言，不都是男孩子有活力或者是粗旷或是调皮淘气活泼一些吧？
    她们家的这三个孩子却是完全翻了个头儿！
    不管是平时的玩玩具还是吃饭啥的。
    反正这慢半拍的，你就看吧，绝对是她家最小的这个小儿子！
    这也是让顾海琼下意识的头疼不已。
    现下还小也就罢了。
    这以后要是长大了再什么事情都这样比前头的几个姐姐慢半拍儿啥的。
    她自己亲生的肯定不会嫌弃。
    而且，自己肚子里头爬出来的，带了这么长的时间。
    自家孩子好不好，什么情况她还不清楚吗？
    这小子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可他就是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似的，慢腾腾的！
    伸手点点小家伙的鼻子。
    然后她低头就看到自家儿子正一脸嫌弃的盯着手里头的小布老虎。
    只是，嫌弃？
    顾海琼转而失笑，怎么可能呢，他这才多大点儿？
    肯定是她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