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耀被逗得哈哈大笑,点着她摇头说:
“你这个小简哪,忒滑头!”
简青桐呵呵赔笑,暗松一口气。
在她面前的首长就像是个温和长者,自带气场那种。夜色虽然掩盖掉他身上几分威严,没有霸气侧漏的赶脚,但也绝称不上慈祥,却又很平易近人,很好沟通的样子。
那她以后就继续维持这个思维灵活还带点小滑头的憨大胆人设吧,反正人首长表现出来的是乐见她这样。
郑旌合上画夹扭头看看俩人,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艾晴柔也特别会哄长辈开心。
怎么又想起那女人来了。
简青桐跟她不一样。
简青桐就像是乡野里散漫生长的野草。
而艾晴柔却是攀绕男人而生的菟丝花,还是温室里精心培养的那种,这辈子都不可能亲自下地种菜。
她甚至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愿意照顾!
陈光耀敏锐看过来一眼,温声打断外甥今夜频频的走神:
“小京啊,你觉得小简这个印制高档笔记本的点子怎么样,能不能出口创外汇?”
郑旌迅速回神,微一抿唇后开口:
“可以一试。”
陈光耀不动声色地说: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先在省城的印刷厂试试水,销量好的话就扩大生产,与京师那边的大厂谈下合作。”
郑旌应是。
陈光耀又转头交代简青桐:
“那这个设计画图的工作就先交给你了?能者多劳,辛苦你了。
我看,不如就叫你在宣传部挂个闲职,也不必每天过去坐班,就在家自由搞创作吧,哪头都得兼顾上,还要好好保重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简青桐简直意外之喜,忙不迭开口应下,生怕人反悔:
“服从组织安排,保证完成任务!”
陈光耀又哈哈一笑,指指郑旌手里的画夹,说:
“那这资料我先带回去了,复制一份再给你送回来,保证不耽误你送礼。
之后的记录也不要放松,事无巨细不厌其详,明白吗?”
“明白!”
简青桐啪地行个军礼,答得铿锵有力。
陈光耀满意点头:
“不错,有个当兵的样子。继续跟唐远征好好练练,日常出操训练我先给你免了,但年底考核你必须自己通过,我可不能再给你开后门了。”
简青桐知道他又误会了,也没澄清,讪讪笑说知道了,一定不给首长丢脸云云。
定好实验菜地的事情,简青桐再度邀请客人进屋喝茶,这次俩人没再拒绝。
“嗯?这就是你做的头花?巧夺天工!”
陈光耀一眼看见茶几上流光溢彩的头花,若有深意地扭头看简青桐一眼。
简青桐丝毫不虚,言笑晏晏:
“您过奖,没污了您的眼就好。您喝茶。”
陈光耀眯眼看着她讲究的奉茶姿势,从托盘里端起普通的白瓷茶杯,看一眼黄绿明亮茶汤里含苞欲放的茉莉花茶,凑近鼻底深嗅一口:
“窨得茉莉无上味,列作人间第一香,好手艺。”
他夸的是泡茶的手艺,却没夸泡茶的水和花茶。
只能说,她出色的茶艺弥补了花茶跟水的普通,成就了这杯能打八十分以上的好茶水。
“您谬赞,请用。”
简青桐客气一句,又端给郑旌一杯。
郑旌直接问出他舅没问出口的潜台词:
“你这泡茶的手艺跟谁学的?还有这个做头花制簪子,也不是一般社员能接触到的东西吧?”
简青桐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答:
“果然瞒不过你们。”
她故作犹豫,小声恳求:
“我跟你们说了,要帮我保密呀。
其实我偷偷在村里拜了个师傅,师傅是唱梅派青衣的,家里成分不太好,被下放到我们村。
师傅长得好看,一来就被无赖盲流子盯上了,总去骚扰欺负她。
我有一次饿得实在受不了,偷偷躲过看林子的,跑去村东头山林子里,想抠点草根揭点树皮哄哄肚皮,正好遇上了。”
她垂下眼,含糊其辞略过具体经过,直接说结果:
“我拿割草的镰刀吓唬走无赖,救下昏迷的师傅,然后我就跟着她本事了。
师傅身体不好,又怕连累我,一直不肯认我当徒弟,还不许我承认跟她有牵扯。直到她死,她都没喝上我敬的一杯拜师茶……”
简青桐这话里半真半假,套用了她从原主记忆里翻找出来的片段,又做了小小的艺术加工。
下放戏曲表演大家有,救人的事情也有,事后背地里偷摸去见人也不假;
只不过原主可没想去拜师学艺,而只是将对方简陋不堪的牛棚当成短暂的避风港,躲避家里永无止尽的打骂苛待。
她其实内心里也不想靠近这些下九流,但她实在无处可去;哪怕来这跟人无言对坐,她也甘之如饴。
简青桐敢拉这位出来当挡箭牌,一是因为对方已经病故几年,死无对证;
二则是想借用对方的出身经历,给她这些无师自通的手艺打个码,找个说得过去的来处;
这第三嘛,也是觉得原主算是受了人家的庇护,却一直避人如蛇蝎,其实挺伤人的。但人家却一直默默接纳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简青桐就想着,还人家一个师徒名分,日后逢年过节的也给供奉上香火,求个身后名和来世。
穿书后无神论越发动摇的简青桐,诚心想着。
郑旌跟陈光耀对视一眼,轻轻摇下头,又点点头。
之前对简青桐的调查资料里,并没有记录这一点。
是她们隐藏得太好了吧,村里其他人完全不知道她们的关系。
不过只要有这个人,那么查起来也不难。
唯一叫他疑心的是,那个被她拿镰刀吓跑的无赖,最后怎么了。
无赖居然肯就此偃旗息鼓,没有再去寻仇,更没声张?这不合乎情理。
郑旌在心里记下这一点,回头叫人详细查一查,希望不会查出什么令人扼腕的隐情。
不过瞧她坦言相告的模样,大抵与她无甚关系的吧?
“节哀。”
郑旌出言安慰,呷一口茶,垂眸认真打量这几支各具特色的发饰,不禁遥想那位已逝大家的模样。
短短时间便能教出个简青桐这般心灵手巧的徒弟,可想而知,身为师傅的那位又是何等风华绝代!
自昔佳人薄命,对古来,一片伤心月。【1】
噫嘘哉,天妒红颜!
简青桐唱念做打一番后,仔细观察俩人神色,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人家信了没。
呐,她就说不喜欢跟这些聪明人打交道,一个个城府太深了,每次都要猜他们的心思太累了,还不一定能猜对。
还是来一招转移注意力大,法吧。
“怎么样,这些能用得上吗?”
她诚恳地问郑旌,又偷偷去瞥首长的神情,生怕人家瞧不上的样子。
郑旌又呷口茶,收回放纵的思绪,颔首:
“很不错,我想全部拿回去,请首长夫人过目,你这边方便吗?”
陈光耀挑眉看外甥:
送他夫人的?他怎么不知情?
郑旌递给舅舅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回头再说。
简青桐权当没看见俩人的眉眼官司,喜之不尽说:
“我这里方便的啊!请随意取用。如果能为夫人增光添彩,在外宾面前展示我泱泱华夏雍容风姿,是我的荣幸,更是这些发饰的荣幸!”
“不会辜负你和这些发饰的。”郑旌郑重许诺。
一杯香茶喝完,陈光耀二人满载而归。
郑旌将简青桐送回去,语气认真地向她索要一份婚礼请帖,表示会按时登门赴宴,这才开车离开。
简青桐在训练场门口站了站,平复下呼吸和心跳,简单复盘一遍刚才的会面过程,没发觉大的疏漏,这才放心地把这茬丢开。
“妈妈抱。”
唐果有点闹觉,见她回来委屈地瘪着小嘴伸出胳膊求抱。
“没事吧?”
刘大妮把孩子送过去,小声问。
“别担心,是好事。”
简青桐抱着小团子,摸摸奶瓶有些凉,便拿到一边,塞给唐果一块磨牙饼干含着,拿过婴儿车里叠起的毯子给她搭上,轻轻拍哄她睡觉。
小团子往她怀里又拱了拱,感受着妈妈的体温和心跳,很快安静下来,合起眼打个秀气的呵欠,喃喃喊声妈妈,头一歪秒睡。
带着空间在年代文里躺赢 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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