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唐黎和老妇人状态都没问题，看不出两个人之前商量的事情是好还是坏。
    曼达偷偷的注意了唐黎一会，结果什么也没看出来。
    知道唐黎比较能藏得住事儿，曼达随后就把视线落在了老妇人身上。
    不过马上她又把视线收回来了，这位更能藏得住事儿，她还是不打量了。
    这顿饭吃的相当的沉默，曼达平时在饭桌上很碎嘴，结果今天一句话都不说了，连和厉墨斗嘴都没了。
    老妇人似乎还挺喜欢这种食不言的状态，低头吃自己的饭，没有太大的声音发出来，看着也不觉得不自在。
    唐黎和她一起吃过几次饭，比较了解她的习惯，只在她汤碗里面的汤没了的时候给续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宁兮倒是比平时话多，指着鱼让那个老妇人吃。
    老妇人也比较给面子，唐黎做了六个菜，老妇人吃的最多的，确实就是那道鱼。
    不说话吃饭自然就比较快，等着老妇人那边放下筷子，唐黎他们也正好吃完了。
    宁兮把脸上的饭粒拿下来塞在嘴里，“吃饱了，宁兮宝贝吃饱了。”
    曼达赶紧站起来，“来，阿姨带你去洗洗手。”
    宁兮嗯一声，很是配合。
    老妇人转头看着和曼达去了卫生间的宁兮，“你这闺女真好。”
    唐黎笑了，和厉墨一起收拾桌子，“她一肚子心眼，比较会哄人，可其实来脾气的时候，也挺任性的。”
    “小孩子，正常的。”这么说完，老妇人把腿上的娃娃拿了起来，像对待小孩子一样，顺了顺娃娃的头发。
    厨房里面洗好了水果，唐黎把碗筷收完，就把水果端出来。
    老妇人没着急走，看着唐黎坐在对面，语气幽幽，“你们一家人吃过了饭一般情况下会做什么？”
    唐黎一愣，想了想，“不一定，看一会电视，或者带着孩子下楼玩一会，没什么具体的规划，都是看心情的。”
    老妇人点点头，“我不太懂，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没有。”唐黎赶紧开口，“曼达也经常来我这里，不打扰，我巴不得家里热闹一点，家里人多，宁兮也高兴。”
    老妇人低头，视线再次落在娃娃上，“还是第一次有小孩子送我娃娃，而且还是她最喜欢的。”
    唐黎这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宁兮那边过了一会从卫生间过来，捣腾着两条小短腿朝着老妇人过来，“奶奶你吃水果。”
    老妇人马上就笑了，“好好好，你也吃。”
    曼达撇嘴，觉得自己有点失宠了。
    之前宁兮最喜欢的是她，后来变成了厉墨，现在似乎又变了。
    这个渣女。
    曼达也不能总躲着老妇人，稍微有点不太自在的过来坐在餐桌旁。
    厉墨有电话过来，他转身去房间里接电话了。
    老妇人这时候就一抬头，看着曼达，“你还是单身么？”
    曼达一愣，啊了一下，“对，我还是单身。”
    说完她笑了笑，“如果不出意外，我估计会一直单身。”
    老妇人轻轻地摇摇头，“别一直单身，你看看我，我都后悔了，再看见他们一家人这样，多好。”
    曼达转头看了唐黎一下，有些感慨，“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么好命，能遇到一个厉墨，我们可能遇到的都是厉致诚，不但日子过不好，很可能还会要命。”
    唐黎没忍住笑出来，老妇人点点头，“确实是会遇到不正确的人，但是多看几个总有几率遇到对的那个，别因为一个人而放弃全部，他不值得你这么做。”
    唐黎知道老妇人这是想到她自己了。
    老妇人缓了一口气，接着说，“我现在看你们一家和和美美的，总觉得我错过了很多东西。”
    她视线再次落在宁兮的身上，宁兮没看任何人，正在低头吃水果。
    这么可爱的孩子，若是她年轻的时候不那么固执，兴许也能生一个。
    只是有些东西，真的是懂得太晚了。
    另一边的厉墨，正捏着电话，听阿肆讲白天的事情。
    阿肆打了于晓楠，还说是厉墨的意思，他也有点怕给厉墨带来麻烦。
    厉墨倒是不介意，他本来也不喜欢于晓楠，第一眼看见那个女人就挺烦的，“没事，别说打了于晓楠，你就是把陆知满给揍了，我也没所谓的，只能说你干的漂亮。”
    阿肆这就松了一口气，“不给你惹事就好。”
    厉墨说了句没事，随后又问了一下辗尔的情况。
    阿肆说辗尔挺好，没被吓到，后来辗尔还夸阿肆好厉害。
    厉墨勾着嘴角，“小孩子也是能看懂什么事情的，知道你帮了他们，你好好照顾他们，这边不着急，你那边处理好了再回来也行。”
    阿肆和厉墨道了谢。
    厉墨笑出声音来，“道谢干什么，从头到尾，你没什么需要谢我的。”
    阿肆帮他做事，他付钱，没所谓的亏欠。
    挂了电话，厉墨站在窗口，趁机抽了一支烟。
    陆长霜那边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完事，厉致诚这里，也就要稍微开个天窗了。
    阿肆不在那边跟踪，别的人他不放心。
    厉致诚向来多疑，其余的人过去，很容易会被察觉出来。
    想来想去，也就只能先算了，好在厉致诚如今事情多，也未必真的能抽空干出什么让他措手不及的大事。
    唐黎她们在外边又聊了一会，然后老妇人就要告辞了。
    唐黎过来，叫厉墨开车送，直接顺路把曼达也送回去。
    厉墨转身出去，宁兮正抱着老妇人的脖子，腻腻歪歪的。
    这小家伙就是这样，一会换一个心头好。
    唐黎就不出去了，带着宁兮看一会儿童书，也就要哄她睡觉了。
    老妇人临走的时候，认真的看着唐黎，“我和你说的事情，你真的考虑考虑。”
    唐黎点头，“好，知道了，谢谢您。”
    等着厉墨他们走了，唐黎带着宁兮去了沙发上。
    旁边有儿童读物，唐黎拿过来，翻了两页，不过开口说的是另一个事情了，“宝贝，你喜欢那个奶奶么？”
    宁兮点头，“喜欢，奶奶给我讲故事。”
    唐黎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在公司那边，给她读杂志。
    唐黎嗯一下，“你很喜欢她么？”
    宁兮很认真的点点头。
    唐黎觉得自己就不应该问，宁兮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可见就是真的喜欢。
    不过她几乎也没有不喜欢的人，一般的人，问她喜欢不喜欢，她差不多都是喜欢。
    唐黎把书本又翻了几页，“奶奶想给你一些东西，但是很贵重，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收。”
    宁兮听不懂，撅着过来看书本上的内容。
    唐黎吐了一口气，宁兮是不知道自己一个娃娃换来了什么，从前那些想要抱老妇人大腿的，若是知道宁兮凭借一个洋娃娃就把老妇人给攻克了，不知道要多么的崩溃。
    另一边的厉墨先送了曼达回家，而后开车朝着老妇人所在的酒店过去。
    老妇人靠在车窗口，“我从前总是想不明白，依着你的身价，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为了唐黎做那么多的事情。”
    厉墨转头看了她一下，没说话。
    老妇人接着说，“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终于理解你了，唐黎人不错，孩子也很好。”
    厉墨笑了，“是啊，她是个很好的人，是我配不上她。”
    他错过了三年，很多人说，时间能抚平一切，可他没有，他对她的想念，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多。
    三年多的时间，不是没有别的女人贴过来，可他看见那些人，总忍不住的想在对方脸上找到一点东西。
    只是他的阿黎怎么能是那些人能替代的，没有人长得像她，一个都没有。
    三年中，他很多次梦见她回来了，每次惊醒后怀里都空空的，以至于一颗心总是呼呼漏风，怎么也暖不起来。
    他那时候就知道，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爱上别的人了。
    老妇人转头看着外边，“唐黎也挺好的，还愿意回头。”
    她年轻的时候，如果也能不那么要强，回头一次该多好。
    厉墨抿嘴，“所以我很感谢她，愿意原谅我。”
    从前的伤害那么大，他看不到她心里的创伤，但是能看见身体上的。
    她没矫情，想开了就彻底原谅了，从来没在无聊的时候和他算旧账，反而还一遍一遍的说没关系，说没那么疼。
    想到这里，厉墨就更觉得愧对她。
    老妇人过了一会说，“我今天和唐黎说了个事情，她没马上回答我，我看得出，她的犹豫是真的，并非做样子。”
    厉墨没说话，老妇人顿了顿才继续说，“所以，她真的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要保护好她。”
    ……
    阿肆在陆长霜的隔壁开了一间房，晚上辗尔是跟着阿肆睡的。
    小家伙离开陆长霜也不怕，搂着阿肆睡的呼呼香。
    阿肆则有点睡不着，刚才陆长霜过来敲门，说是感谢他白天的出手帮忙。
    其实白天已经感谢过了，她过来把话重新又说了一遍，阿肆也看出来，不过是没话找话。
    要说阿肆有没有感觉到陆长霜对自己态度或者情感上的不同，当然是感觉到了。
    成年人，对这种东西都是很敏感的。
    陆长霜喜欢他，他很清楚。
    只是这种喜欢，多少让他有点烦躁。
    他一下子也拿捏不准陆长霜是真的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因为被厉墨伤到了，恰巧他很温柔又能包容她的小任性，于是她有些疗伤的因素在。
    阿肆在床上躺了一会，起身从房间出去，到外边的小厅抽烟。
    一支烟抽了一半，陆长霜的信息就过来了，问他睡了没。
    阿肆叼着烟，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回复了一句：还没。
    陆长霜接着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阿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电话接了，先开口，“你怎么还不睡。”
    陆长霜的声音是带着笑意的，“一下子有点睡不着，总在想白天的事情。”
    阿肆没说话，陆长霜等了等就继续说，“你白天说，是厉墨让你护着我们的，是这样么？”
    阿肆蹙眉，一点没思索，直接说，“对，是他的意思。”
    陆长霜直接开口，“撒谎。”
    阿肆一愣，听见陆长霜在那边接着说，“厉墨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其实是不是厉墨说的，阿肆觉得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一般男人看见那个场面，肯定都要出手的吧。
    陆长霜又问，“你这次打算在这边呆多久？”
    阿肆靠在沙发背上，“把你们安顿好，我就回去。”
    “回青城？”
    “对。”要不然他还能回哪里。
    陆长霜说了句好，然后又说，“我们也回青城。”
    阿肆一愣，“不行，青城那边状况不好，你们不能回去。”
    陆长霜叹了口气，这次直接说了，“我不想和你分开。”
    她这话一出来，阿肆瞬间就没了语言。
    陆长霜那边随后传来咕咚咕咚，还有咯吱咯吱的声音。
    阿肆等了等就说，“你在喝酒？”
    那声音是啤酒罐发出来的。
    陆长霜没回答这个问题，人到了这个年纪，本来就没什么顾忌的，加上酒精加持，她觉得有些话很容易就说出来了，“阿肆，我喜欢你，我觉得你能感觉到，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你嫌弃我么，嫌弃我带着个孩子，还曾经跟过厉墨么？”
    ……
    厉致诚坐在办公室里面，何经理站在对面，一脸的愁容。
    厉致诚已经没什么表情了，这两天拉脸子拉的他自己都烦了。
    何经理舔了舔嘴唇，“大致就是这样了，那边只给透露这么多，让我们做好准备。”
    厉致诚哼笑一下，“当初拿钱的时候，一个个可不是如今的嘴脸，真以为钱那么好拿呢。”
    何经理也有点无奈，“现在我过去，他们直接说人不在，都见不到人了。”
    厉致诚嗯一下，“躲我。”
    不过有些事情，哪里是躲能躲掉的，他厉致诚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厉致诚摆摆手，让何经理先出去，等着办公室的门关上，他打开抽屉，手伸进去，却不是拿文件，而是反手在抽屉上面的隔板上摸索。
    过了几秒钟，他摸到了个东西，然后用力的一扣，一个东西就落在了手里。
    厉致诚把手收回来，掌心里多了个优盘。
    他做事，几乎都会准备后手。
    他给出去的东西，都是有代价的，真以为用几句话搪塞他，就能把他打发了。
    厉致诚把优盘插到电脑上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视频文件。
    厉致诚随便找了一下，就翻到了两个里面露脸明显的，他把视频文件下载到手机里，然后直接发了出去。
    证据他有，他不信那些人不怕。
    做完这些，他把东西原路放回去，然后把抽屉上锁。
    原本留存这些东西，是希望永远不要用到，可这些人，真的是给脸不要。
    厉致诚才把抽屉弄好，把桌子上的文件拿过来，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厉致诚声音平淡，“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厉准，手里什么也没有，看样子就不是给他送文件的。
    厉致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怎么了？”
    厉准过来，坐在厉致诚对面的椅子上，声音稍微压着，“警方那边已经抓住杀害小蒋的凶手了，刚刚联系了我，说是让我过去看看认不认识。”
    厉致诚一顿，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抓到了就抓到了，让你过去干什么，如果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那就和我们没关系，怎么能问你认识不认识的。”
    厉准叹了口气，“好像是说和公司的财务账有关，所以怀疑我们认得，把公司牵连进去，我们这边总要有人出面的。”
    厉致诚哼笑一下，“和公司的财务账有关？能有什么关系？”
    厉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警/方那边没说太多，不管和我们有没有关系，配合调查应该都是要的，要不我现在就过去吧。”
    厉致诚抿嘴想了想，就站起来，“我去吧，公司财务的事情，我最清楚，我去最合适。”
    厉准似乎是一愣，“这种事情，我跑一趟就行了，哪里用的找你去。”
    厉致诚摆摆手，“还是我过去看看吧，我倒是想看看，怎么就和我们公司的账有关系了。”
    厉准见状，多余的话也就不说了。
    他跟着厉致诚一起从办公室出来，看着厉致诚叫了人，朝着电梯那边走。
    厉致诚办公室的门没关上，他回头，朝着里面看过去。
    厉墨说，这办公室里面装了监控，所以不能到里面翻找。
    厉致诚还真的是谁都信不着，不过也差不多可以证明，这里面肯定藏着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厉致诚去了警/局，这边已经有人候着了，看见是他过来，还有点意外，“厉先生，麻烦您亲自跑一趟了。”
    厉致诚在外边，不管心里多不高兴，面上都表现得温文尔雅，“没事，我这也是听说杀害我们公司员工的人抓住了，过来看看，兴许就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办案人员一听，赶紧把厉致诚请了进去。
    因为还是嫌疑人，没最终定罪，如今那人就还在审讯室里面关押着。
    厉致诚去了外边的指认室，这里能看见审讯室里面的所有画面。
    审讯室里面一套铁桌椅，此时正锁着一个人，那人垂着头，脸朝下，让人看不清长相。
    可即便是看不清长相，厉致诚也能认出来这个人。
    他眯了眯眼，废物，最近他身边的人，真的是越来越废物了。
    他手上并非没染过血，可从来没这么被动过。
    明明之前派人去把小蒋做掉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再出岔子了，结果还是弄成了这个样子。
    厉致诚心里恨得不行，可面容上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他甚至还露出疑惑的表情来，“这个就是凶手？”
    旁边的警员嗯一声，“就是他了，应该不会错，所有的证据都对得上。”
    厉致诚哦了一下，“据说和我们公司的财务账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