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没有注意李谦的变化，而是笑得越发如沐春风。
    “我刚刚在巷口看到一个人，烂醉如泥，浑身破烂，也不晓得是什么人。”顾遥不着痕迹道。
    大嫂一愣，张了张口，却觉得似乎不该说这件事。
    但是顾遥已经继续道：“我与他攀谈了一会，却是当年和月娘情投意合的刘勉。”
    听到这话，大嫂不免生疑。月娘的名字，哪里是随便一个陌生郎君便晓得的。
    更何况还晓得月娘与刘勉曾情投意合。
    “你……”
    “李家边上有个小孤儿，便是月娘视若亲弟照看过的。”顾遥神色淡淡。
    那位大嫂就不再说话。
    *
    顾遥才回去，便受到新到的书信。
    撕开火漆，这回竟然不是寥寥数言。至于寄信之人，自然还是孟辞。
    铜仁府处在贵州与湖广的交界线上，所以两地并不远。而孟辞在是湖广布政使，也就是说，两人之间实在隔得不远。
    顾遥撕开信纸，看了起来。
    越是往下看，眉头就越是皱得厉害。
    信中提到先前一直在贵州任兵部侍中的黄鸣皋被平调到了湖广辖下，而黄鸣皋一走，礼部刘尚书当即上书，将近来才起复的前工部侍郎龚庭之补了这个缺。
    侍郎侍中之间的这一步之遥虽然有些不好跨，可是却也是个极好的机遇。先前龚庭之贪墨一事，有心人都能猜出来这是林修属意的。
    如今龚庭之又被塞到林修大权手握之处，若是想要再爬回去，必然就要巴结林修。
    至于黄鸣皋，明明才华横溢，却这么多年都在一个五品的侍中位置上动不了，也是因为不听林修的话。换句话说，黄鸣皋寒门出身，并不愿意参与政治站队，只想造福百姓。
    可龚庭之不行，这人也虽然是寒门出身，但是却也因此对权力有极强的渴望。
    孟辞送来的信里写了，龚庭之被罢官这几年，四处走动，整个人也像是换了一个人。
    如今林修给他一根大腿，让他选择抱或者不抱。
    毋庸置疑，龚庭之一定会抱。就算不愿意，龚庭之也没有在林修手底下保全自己的能力。
    由当年被诬陷贪墨一事便可见，龚家出了名的清贫，却被无端抄查出五万两白银，可见是能力不够，否则如此粗暴的做法，根本诬陷不了他。
    贵州匪患多年都未曾治好，但是却也从来没有出大乱子。从前的事情她不晓得，但是父皇和如今阿梓手里，她却是晓得，全靠一个黄鸣皋。
    父皇曾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叹息，说黄鸣皋有大才，又肯吃苦，可惜这样好的官员只能留在贵州这样的艰苦之地，实为愧疚。
    黄鸣皋一走，贵州必然发生动荡。
    只是，林修此举，又是有什么目的……
    顾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面喝一面踱步。
    外头却传来一个急匆匆的步声，门便被急促地敲了敲，顾遥连忙放下茶盏。
    “知府大人，大事不好了！”
    顾遥下意识地将手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才道：“你说。”
    “刚刚有急报传来，山匪暴起，竟然……竟然杀尽了一村的良民！”说到这里，孟同知的嗓音微微颤抖。
    顾遥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这才稳住自己，抓起桌上的温茶喝一口，这才平静下来。
    小厮走过来给孟同知泡了茶，可孟同知急得像是个蚂蚁似的，在顾遥的办公房里来回踱步子。
    “是哪个村庄？一共死了多少人？还有，是哪里的山匪，将活着的人都带回来了？”
    顾遥一连串发问，叫孟同知的嘴张了张，却不知从何说起，脑子有些乱。
    孟同知缓了缓，一股脑地将事情交代清楚了。
    原来就是铜仁府边界山的龙虎山，山上的盗匪占山为王许久了，但是因为官府时常缴费，所以平日里还算是老实，小偷小摸，也甚少有杀人放火的行径。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今日直接杀死一村百姓。
    而那一寸二百余人，全都死于盗匪刀下，一个活口都没有。至于那些盗匪，已经有衙门的官兵去抓捕了，孟同知便是过来请顾遥请印派遣官兵过去剿匪的。
    顾遥问道：“劫匪屠村的缘由是什么？”她从来不信有无缘无由的事情，做一件事情，必然是有目的的。
    “今年洪涝成灾，时不时就是一场大雨，无论是山上的劫匪还是村里的良民，都没有收成，自然要起争端。”说到这里，孟同知的优越感便起来了。知府大人他年纪小，第一次做官还就是四品知府，其实很多事情还是不如他这种稳扎稳打从基层做起的。
    比如，连粮食的收成都半点没印象。
    其实按照顾遥好问的性子，其实还是要继续问的，山上的劫匪怎么会也种田。
    但是看到孟同知的神情，她就猜到了，孟同知心里正在鄙视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云云。
    其实她也没想到一来便任的是四品的知府，毕竟许多人一辈子都熬不过五品进四品的这个坎，偏生她一步登天。按之前的计划，其实是从知县做起的。
    但是这样升官快多了，所以顾遥更加要想法子熟悉基层里的东西，往后越发接触不到了。
    “带上一名推官，另外五百人的官兵，随我去查看。”顾遥对孟同知道。
    孟同知立刻将自己飘飘然的心思收回来了，其实就是他这把年纪了，遇事还是不如面前这位沉稳。
    五百人，不多，但是也不少。可以攻打龙虎山，也能单纯吓唬吓唬人。但是有带了推官，却是要将这件事仔细调查出来。
    孟同知有想了想，可是他没看出来有哪里不对啊，贵州这鬼地方，时不时就有盗匪暴起伤人，这回是格外格外的多罢了。
    对面的年少知府像是晓得他的想法，淡淡道：“龙虎山可有前科？”
    一句话惊得孟同知一跳，怎么没前科，前科多了去。只不过这几年老实了，叫人都忘了。
    碎碎念，我想早点完结了，好累哇……可是没写完，又死活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