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坟头,曲盛君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
即使头顶的太阳像火烤一样,他也纹丝不动,像一尊雕像似的,哪怕鬓角有汗水在滑落,他都无动于衷。
期间有别的人来扫墓,见到曲盛君沉默的样子,只当他是刚失去了至亲,在这里伤心难过。
殊不知,姚贤雅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好几年了。
长情的人,从来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岁月的长河里,沉淀下来的,正是那份刻骨铭心的爱。
即使对方不在了,也不会减少半分。
接到夏清电话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而曲盛君还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一整天了,他滴水未进,晒了这么长时间,有点儿虚脱。
但每年总有那么几天,曲盛君用这样近乎自虐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姚贤雅的思念和哀悼。
夏清听到曲盛君说,他还在墓园的时候,明显怔住了,随即表示她要过来找曲盛君。
其实曲盛君开了车来的,完全不需要谁来接,但夏清的心里很不安。
每次听到曲盛君提起姚贤雅,她都特别的焦躁,总觉得曲盛君离她很遥远,那种距离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拉近的。
火急火燎地赶到墓园,在停车场放好车,夏清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近几年墓园的发展很快,原来的好几块空地,如今也成了墓地,漫山遍野的,她还真是记不清姚贤雅的墓在哪个区域了。
没办法,在曲盛君面前夸下了海口,如果这会儿再给他打电话,曲盛君一准儿会觉得她满嘴都是谎言。
夏清这人就是有这个毛病。
即使明知道自己错了,她也不会改变,大有要将错就错的倔脾气,也没觉得这么虚伪做人有什么不好。
即使这样在别人面前戴着面具做人,夏清也不嫌累,她乐此不疲地扮演着每一个角色。
一如在曲盛君的面前,夏清永远展现的都是自己最美好最优雅的一面,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的缺点。
费了好大的劲儿,爬上爬下地走了好几个山头,夏清才找到曲盛君。
这会儿天色已经快黑了。
夕阳西下,本来就静谧的墓园更是增添了几分肃穆和寂静,无端地生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当然,这是针对那些心里有鬼的人而言。
如果是个坦荡荡的君子,压根儿就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但夏清是真的觉得后背一阵阵儿发凉。
“怎么这个点儿了还在这儿呢?你下午才过来的吗?”
见到曲盛君,夏清的语气有几分娇嗔,却还是把手里的一束花放到了姚贤雅的墓碑前。
曲盛君瞥了一眼那束纯白的菊花,心头冷笑不已。
当年夏清和姚贤雅是关系密切的闺蜜,还是同一个寝室的室友,夏清如果连姚贤雅的喜好都不清楚,那只能说明,她从头到尾都不是真心和姚贤雅交朋友。
和谁玩儿在一块儿,对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难道能不知道?
姚贤雅生平最不喜欢的就是菊花,尤其是这样惨白一片的菊花,总觉得不吉利,总是在某种特定的场合才用来哀悼的,看着就不舒服。
可今儿夏清就是带的白菊花,就这样也敢说她和姚贤雅感情很好?
呵呵。
心里憋着一口气,曲盛君的语气也有点儿冲:“小雅的忌日我都是从早上待到晚上,从无例外。”
他虽然没有明说,却分明带着责备的意思。
夏清却听得心惊,想起她在曲盛君面前说的大话,又有些无地自容,索性不接话,横竖说什么都是不对。
“我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眼看着最后一丝亮光就要消失在地平线,夏清心里都在发毛。
总不会在这个见鬼的地方过夜吧??
估计没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之前,她都被自己吓破胆儿了好吗!?做多了亏心事儿的人,最怕的就是到这些地方。
曲盛君缓缓站起身来:“走吧!”
同一个姿势坐了太久,双腿发麻了,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了一跤,幸好夏清及时扶了他一把。
“没事儿吧??”夏清紧紧地挽着曲盛君的胳膊,“走吧,我扶着你。”
曲盛君不动声色地拨开夏清的手,低声说:“我没事儿,走两步就缓过劲儿来了。”
他不愿意在姚贤雅的墓前,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尤其这个女人目前还是他怀疑的头号对象。
这是她对姚贤雅的尊重,也是对他们俩的爱情固有的执守。
夏清没敢再缠着曲盛君。
平时如果曲盛君的心情不错,她偶尔也会有些小女人的举动,对曲盛君撒撒娇什么的。
可是今儿明显感觉曲盛君的情绪不对,也许是因为姚贤雅的忌日的缘故吧!
两人开着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回了市区。
快到酒店的时候,曲盛君给夏清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很累,想早点儿休息了。
听着车载音响连接的蓝牙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音,夏清差点儿咬碎一口银牙,把方向盘捏得死死的。
可恶!!
为什么她连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女人都斗不过!??姚贤雅这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这是在逼着她使出绝招,可别怪她不仁不义!
夏清一路飙车回家,进门的时候还把大门用力地摔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阿姨正在拖地,听到这声音连忙将拖把扔到一边,小跑着从厨房里冲出来。看清是谁回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碰到入室抢劫的盗匪了呢。
“大小姐回来了?吃过饭了吧?”阿姨看了夏清一眼,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夏清本来换了拖鞋要上楼,听到阿姨的话,这才想起自己连晚饭都没吃,一下班就光顾着去找曲盛君了,跑了几十公里去那见鬼的墓地,最后连个约会都捞不着!
见了鬼了!!
“给我做点儿吃的吧!我先上楼洗澡换衣服,一会儿送到我房里。”冷声吩咐了几句,夏清噔噔噔地跑上楼。
阿姨看着那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小姐回来以后,大小姐这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差了,每天都肝火旺盛,说话就跟吃了一支芥末似的,冲得能呛死人。
还好现在小姐搬去姑爷那里住了,姐妹俩少了面对面的机会,不然迟早都得爆发。
摇了摇头,阿姨赶紧回厨房去给夏清做宵夜,免得送上去晚了,又要承受她的大小姐脾气。
夏清才上到二楼,刚好夏启岩打开书房的门。
她不得不收起脸上的怒气,低声叫了一句:“爸。”
夏启岩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惊动的,他不悦地皱起眉头:“大晚上的就不能安静点儿?你妈都休息了,你还这么不懂事儿!”
心知理亏,夏清不敢顶嘴:“对不起,刚才拉开门的手劲儿大了一些,下次我一定注意。”
脸色稍微缓和一点儿,夏启岩又道:“最近你在忙什么?合作方说上次的活动方案不太满意,等着你跟企划部沟通修改后再送过去,这都过了一个多星期了,修改稿怎么还没传过去?”
“前两天企划部有给我看过修改稿,不过我觉得还是不太满意,就让他们继续改。是我的疏忽,我应该先跟合作方说一声的。”夏清低眉顺眼,态度好得不得了。
夏启岩瞧她这样,也不好再发火。
只是给了一句忠告:“年轻人享受爱情是好事儿,但也别因为这样影响了工作,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了,做事儿要有责任心。”
夏清拎着包包的手捏紧了一些,随即漾出一抹淡笑:“嗯,我知道了。爸,如果没别的事儿,那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去吧!”夏启岩疲惫地挥了挥手。
他对这个女儿是越来越失望了,夏清表现出来的私心也越来越明显。
在家的时候总喜欢强调自己的存在感,好像非要所有人都围着她转,那才是对她的关心。
三十几岁的人了,又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女,还跟自己的妹妹争风吃醋,实在太幼稚!
回到房里,夏清愤恨地把包包甩到沙发上。
为什么夏清雅谈个恋爱都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为什么夏清雅辞职后这么长时间都不工作,在家混吃等死,就没有人说她半句不是??
而她不过是工作上有点儿小小的疏忽,出现了失误,就要被父亲义正言辞地批评??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不是夏家亲生的吗?
夏清冷笑不已。
除了出身和那气死人的好运气,夏清雅有哪样可以和她夏清相提并论?
她这辈子是不是和名字中带个“雅”字的女人犯冲?姚贤雅是这样,现在夏清雅又是这样!
夏清雅订了婚,很快就要嫁人了,在家里的时间已经少之又少。
可是夏清雅进了公司,还直接上顶楼工作,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如果工作上再被夏清雅抢了风头,那她就真的很难再有出头之日了。
这一点,夏清看得很透,她不能再坐以待毙。特别是曲盛君在夏启岩的面前,远没有靳宇轩吃香,这就让夏清处于劣势了。
被夏清暗自诅咒了一千遍的靳少爷,这会儿正因为另一件事儿头疼。
飞扬集团今年的目标是进军时尚界,首当其冲的就是推出自己的时尚品牌venus,策划部给出的方案,是打算请米兰达,也就是赵青做代言人。
几乎是立刻的,靳宇轩就否定了:“没有别人了吗?为什么非要选她?”
策划部经理看大boss黑着脸,心里直打鼓,战战兢兢道:“我们和米兰达那边接触过,她本人也表示非常愿意和我们合作,酬劳方面也基本上符合市场价格,没有很离谱……”
第二百零六章 为什么非要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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