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的大海像是披着一层明明灭灭的外衣，波涛翻涌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众人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弄湿了。
    就连宗政伯夷和李广陵都没有心思用灵力烘干自己的衣裳。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呜咽声，明明没有哭泣，但是弥漫起来的悲伤却纠缠在每个人的心上。
    而在这沙滩不远的地方，所有的兽人围绕在一起，但垂下头颅看着在他们中间儿的那个人。
    那人身上已经没有完好的地方了，胳膊已经只剩下了白骨，半个头也都被啃掉了，在看他的下半身，哪里还有腿？
    风来了。
    卷携着着海中湿润的水汽，大海的咸腥味儿和血腥味儿纠缠在了一起。
    李广陵躺在沙滩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手还在颤颤的发抖，他的肌肉痉挛着。
    这在之前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但是身体里一点一点卷出来的疲累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不可能再真了。
    李广陵在碰到那群魔鬼鱼之前，一直以为大海中的那条黑蛇就已经是这片地方最厉害的生物了，但是当惨叫声响起，他却真的感觉到了无能为力。
    其实不只是他，就连实力如此高强的宗政伯夷，都无法能够将那群生物彻底的摧毁。
    今日的阳光是伴随着惨叫和血腥到来的，而今又伴随着悲伤和死亡迎来月光。
    李广陵扭头看着在他不远处的一副鱼骨。
    鱼骨的大小比他还要大上半个头，身上没什么皮肉，但是竖起来的鳞片就像是刀片儿一样，锋利的牙齿并没有被任何的东西包裹着，像是一个个的刺球漏了出来。
    他们的移动速度让人心惊，他们的杀伤力也让人叹为观止。
    一股烧焦的味道，突然间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很香。
    李广陵爬了起来，看向不远处的较高的沙地。
    那些人都低垂着头，身上好像有着黑气腾腾向上。
    此时弥漫出来的已然不是悲伤，像是触底反弹，又像是刻骨的仇恨。
    燃起来的火焰，映红了半边的天空。
    李广陵就这样静默的看着，直到一个人影走到他的身边，摁住了他的肩膀。
    “谢谢你救了他。”
    李广陵抬起头来，见走过来的正是那群兽人之中的首领灰狼。
    李广陵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做什么。”
    他还是发现的晚了一些，那些鱼啃掉了他的头，他虽然救下了他，但依旧没能把他救活。
    那灰狼也不说话，只是对着不远处的月亮仰头长吼。
    而他身旁的族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对着月亮吼叫着。
    李广陵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刻，他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吼叫声中看到了，那是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刻骨的仇恨和深深的无奈。
    李广陵站起身来，去了旁处走了走，但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大海。
    “出来吧。”
    “倒是敏锐。”宗政伯夷从他身前不远处的地方走了出来，脸上出奇的没有带着任何的笑容。
    李广陵撇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易烊千玺也是丝毫的不在意。
    “怎么，你在伤心吗？”宗政伯夷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原本沉寂的眼睛中又燃起了些火苗。
    “你以为任何人都是你，没有心吗？”李广陵反唇相讥。
    除了在战斗时候使用的策略，李广陵很少会有如此刻薄的时候，宗政伯夷见了心中的兴味愈发的浓郁，他觉得此时此刻的李广陵正好触碰到了他最感兴趣的那个方面。
    面对这样的人，他最想要看的就是要摧毁。
    让他露出更加伤心的模样。
    让他麻木。
    让他崩溃。
    然后摧毁他的内心防线，或者让他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没有什么比做这样的事情更能够让他感受到成就的了。
    宗政伯夷舔了舔自己的牙齿，抑制住内心里不断升腾起来都要破坏的欲望。
    或许，他可以去把沙滩上的那几个瘦人全弄杀了。
    “如果你敢动他们，我就杀了你。”
    李广陵突然间说道，抬起来的眼眸之中尽是渗人骨髓的寒意。
    “哦？你要因为这些还没认识两天的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李广陵抿了抿嘴唇，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其实他自己心中也明白，自己远远不是宗政伯夷的对手，如果这般动手，可能面临的真的就只有死亡这一个结局。
    但是，他恐怕无法再看到这些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了。
    倒不是因为什么善良和悲悯，李广陵向来对这两个字嗤之以鼻。
    他只是觉得如果让他们在自己眼前死去，那么挫败感将会一直笼罩着他。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宗政伯夷盯着李广陵的眼睛，突然间后退了半步，“当然，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宗政伯夷玩味的笑了笑，刚才那个表情……
    啧啧，太美妙了。
    说完了，他甩了甩自己的手，又走，回到了那片沙滩。
    在与李广陵擦肩而过之时嘴唇微动，李广陵愣了愣，眉头皱的很紧。
    李广陵看着远方，其实近在咫尺。
    大海依旧翻涌着，时而平静，时而奔狂。
    刚才，宗政伯夷跟他说，“那些鱼是有人故意引来的。”
    ……
    “故意的嘛？”
    李广陵心中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这群鱼来的也实在是太过于凑巧了一些。
    而且按照他们进攻的方法和态势来说，目的也太过于明确了。
    之前在战斗中，这些鱼根本就没有攻击他和宗政伯夷两个人，反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群瘦人的身上，就连李广陵杀掉了这些鱼的躯体都无法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目光留下。
    那么，如果真的有人引来了这些鱼，他们会是什么目的呢？
    在这个地方，连月光都是冷的。
    等到李广陵回到了他们栖身的那片海滩，却发现此时的情景与他离开之时完全不同。
    “灰狼”真的变成了灰狼，而其他的那些兽人也完全变成了魔兽的姿态。
    每个人的眼睛中都闪着暴虐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