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储忍了一回又忍一回,终究忍无可忍,快被他缠疯了,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
于是,当天晚上,她让陈玉备水。
宫女来来回回进出不止,将寝殿内那个硕大的浴桶填了个满。
萧淮踏进殿内的时候,首先映入耳中的就是那“哗哗”的水声,他先是一愣,下意识往殿内走去,抬头一望,就见空旷的寝殿中央摆着一个硕大的浴桶,水雾蒸腾间,高挑细瘦的背影隐隐约约,抬手拂水间,“哗啦”一声就浇在了那形状姣好的背脊上,打出点点的水珠,刹那间冲破那朦胧的水雾。
萧淮脑子里一股热气喷涌而出,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第68章 转过来
雾气蒸腾,使得整个大殿内都氤氲着湿润的水汽。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曳,衬得此处恍然似幻境。
萧淮脚下仿佛灌了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晏储本就瘦弱,在此等朦胧的水汽中也未显丰腴几分。那头如墨的青丝一半被揽至胸前,一半漂在水中,挡住了那纤瘦中又带着些许韧性的后背,却又隐隐约约可见那微微起伏的肩胛骨,如栖在花蕊间振翅欲飞的蝶。
萧淮耳根通红,呼吸也是稍显急促了几分。
大殿内除了水声再无其他,萧淮的声响格外明显。宋晏储撩水的动作一顿,她微微侧过身,露出那张染上了湿气后愈发靡艷的侧脸,声音平静中又带着些许森冷的气息:“看够了吗?”
萧淮喉结狠狠地滚动了一下,漆黑的眸子已经渐渐沉了下去,沾染上了一层浅薄的、却让人胆战心惊的深色。他嘴角微微扯了扯,面上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声音中的沙哑却是骗不了人:“臣要是说不呢?”
宋晏储撩水的动作一顿,而后慢慢转过身子,伴随着水声“哗啦啦”作响,那张色比春晓般的面庞此时也是彻底显露出来。
墨色的青丝一半拢在胸前,漂浮在水面上,遮挡住了前胸的风光,只能隐隐看见那皙白的肌肤,仿若冰雪堆就,一幅旖旎春色。墨发之上,那张素来苍白中透着些病态的面孔此时被蒸腾的水汽逼出了浅淡的红意,好像红霞染就的胭脂,愈发娇艳惑人。热气蒸腾间,鸦羽般的睫毛也沾上了沉重的水雾,此时正一颤一颤,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饶过那不堪重负的睫毛,逼进那湿润的好像含着万水千山的眸子中,荡起丝丝涟漪。
萧淮眸中的欲色愈发深沉。
宋晏储轻笑,朱唇轻启间,那带着的冷意好像一盆冷水,从头到尾地浇在萧淮的身上:
“那凑近些,再看看?”
萧淮眼中一亮,轻轻咳了咳:“殿下若是愿意,也并非不可。”
宋晏储嗤笑一声,皙白的胳膊搭在浴桶两边,而后懒懒散散的靠坐在后面。浴桶很高,其中的水足足没过了宋晏储的胸前,只留下一双精致的锁骨,展现在萧淮面前。
宋晏储身子不好,便是沐浴,也是药浴。桶里的水掺杂了不知多少种药材,呈现出深褐的色彩,正好将锁骨下方的风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萧淮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如何。
宋晏储一手半撑,支着脑袋,精致的桃花眼中含着水汽,比之平常又添了些撩人的意味。她就这般斜斜的看着他,桃花眼中波光流转,声音低哑,带着钩子般。整个人就好像幽深的水潭里魅惑渗人的水鬼,只待来人放下戒心,就将他拖入水中,带着万物不可抵挡的姿态,抵死缠绵。
她做足了让他凑近看的姿态。
这般诱惑人心的模样,没有人会不心动。
萧淮自然也是,他喉结微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可他还存在着些许的理智,敏感的察觉到这个场景似乎不太对。
二人每夜相拥而眠,为时已久。不管白日里对彼此有多少不满与戒心,床榻上就好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默契地抛却那些怀疑猜测,只享受着那一刻的温暖。
宋晏储对萧淮有忌惮防备,萧淮对宋晏储同样也有怀疑,但二人却有志一同地没有将自己的试探放到床榻上,萧淮也从未想过在那个时候去验证宋晏储的身份。
可尽管如此,他们之间的程度也不过是最简单的相拥而眠,老老实实,不带丝毫暧昧色彩。并非是萧淮不想起心思,只是他知道,他要是起了心思,就连这最单纯同床共枕都没有了。
可如今的宋晏储,明显有些异样。
萧淮的理智慢慢回笼,他看着宋晏储,眸中带着些许挣扎色彩的防备,他神色自若,笑着开口:“臣倒是想,只殿下这般,臣上不上前,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他扫了眼那深褐色的浴汤,不言而喻。
宋晏储饶有兴致挑了挑眉,沉吟片刻后竟是点了点头:“你说的,倒是有理。”
萧淮眼皮子蓦地一跳。
只见宋晏储双手撑着浴桶,伴随着“哗啦”的声响,水花四溅。萧淮却是心头直跳,看到她那副姿态的瞬间就有不详的预感。在宋晏储于浴水而出的瞬间,他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转过了身。
大殿之内一时寂静。
烛光还在轻轻摇晃,晶莹的水珠折射着暧昧的光线,顺着肌理缓缓滑落,流连不舍。四周水雾氤氲缭绕,纤瘦而又带着韧性的躯体此时正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任由那朦胧的水雾舔舐温存。墨色的发丝一半紧紧贴在后背,水珠沿着那头如瀑的青丝直泻而下,吻过那优美的肩胛骨,顺着那微微陷进去的脊柱沟一路向下,滑过那一手可握的纤腰,最终伴随着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汇入浴汤之中。
水声“哗啦”大响,伴随着水珠“噼里啪啦”砸地面上的声音,颇为悦耳动听。萧淮背对而立,此时身子早已紧绷得不像话。
玉足轻踩地面的声响较为沉闷,但对萧淮这种耳力出众的人来说也不算什么。
宋晏储未着鞋袜,细白小巧的玉足上还带着些水渍,一步一步走来,洇湿了地面,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痕迹。
沉闷的脚步声近在耳边,萧淮喉结微微滚动一下,只觉喉中干涩无比。
他还在背对着她。
湿漉漉的长发紧紧贴着脸颊,悠闲的脚步中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宋晏储眸光慢慢往下滑,从他紧绷的肩膀到那紧紧握住的拳头上,差点快要气笑了。
“萧将军,”她缓慢开口,语气悠闲自在,轻笑间却又然人心里止不住地发寒:“孤就这么不堪入目?”
说话间的热气喷洒在耳边,萧淮只觉得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他听着宋晏储的话,心中只余苦笑,哪里是不堪入目?
他只能道:“殿下风姿出众,臣怕……把持不住。”
宋晏储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哼道:“转过来。”
萧淮薄唇紧抿。
他不知道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也不知道他想看到的是什么样的场景。
宋晏储的声音又寒了几分:“孤让你转过来。”
第69章 心疼
萧淮身子紧绷,仍是未有动作。
宋晏储探出一只手,细白若葱根的五指划过萧淮的肩头,又顺着脖颈逐渐向上,最终落到那线条分明的下颚处。她拇指和食指擒着那硬挺的下颚,手指微微用力,强硬地掰过他的头,逼着他转过了身。
萧淮不敢跟宋晏储较劲,只能顺着她的力转过了身。他比宋晏储要高半个头,此时便是面对而站,他也是目光平视,丝毫不敢向下滑动些许。
宋晏储嗤笑一声,见他这副好像被逼良为娼的模样瞬间就没了兴致,好像她是什淫棍,要把他就地正法似的。
她心里“啧”了一声,一手甩开他的下巴。
萧淮这才小心翼翼地垂眸看了眼,就见宋晏储身只散散地披了一件外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仿佛下一秒就会散开;带着湿意的墨色青丝随意地披散着,晶莹的水珠沿丝滑落,顺着胸前那半敞的肌肤划入衣襟深处。昏黄的烛光下,莹白和剔透的结合,更添了一抹旖旎暧昧之色。
萧淮见状却是隐隐松了口气。
宋晏储见状眯了眼,正要启唇说什么,萧淮却是兀地往后退了一步,眸子四处乱瞟,急急忙忙开口:“殿下,臣忽然想起臣还有些事未办,这便告退了。”他动作飞快地转身离去,只留宋晏储站在原地,差点气笑了。
大殿之内又沉寂了良久,宋晏储面色几经变化,才最终哼笑一声,不知是在气还是在笑。她看着大殿外面的方向,神色莫名:“你说,他究竟是在想什么?”
陈玉一直在殿外候着,也是亲眼见着萧淮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人。闻言他低头走进殿内,又寻来一件后世的衣裳给宋晏储披了上去。他没敢回宋晏储的话,只道:“天冷,殿下合该多穿些。”
陈玉站在宋晏储身后替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宋晏储靠在桌子上,半撑着下颚,看向殿外的眸光微微闪烁,带着些莫名的意味。
萧淮同阮明姝说的那句话的确是让宋晏储心中愕然,可回过神来后,她却并没怎么在意。
按照那个梦里的发展,阮明姝本该成为萧淮名正言顺的夫人。虽说现在两人之间较为诡异,未来按照那个梦境发展的可能性不大,可就算变化再多,萧淮喜欢女人总该没错的吧?
在宋晏储看来,萧淮对她所谓的喜欢,也不过是在怀疑她女人身份的基础上的罢了。毕竟龙阳虽为雅事,但那些玩弄“雅事”的权贵也从来不会说喜欢“男人”之类的话。她以为萧淮也是如此,就算现实再怎么变,总不可能把一个本该喜欢女人的人变成喜欢男人。
再加上这几日萧淮亢奋的着实有些不正常,宋晏储便有意掐掉他对自己的念头。而最简单的手段,无疑就是让他亲眼看到自己是个男人,从而打消他心中她是个女人的想法。
是以宋晏储才准备了这么一场好戏,却怎么都没想到,萧淮竟是这种反应。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前胸,心里“啧啧”两声,只觉得自己简直是白费了那么多功夫。
她常年束胸,再加上又特意让人从民间寻了法子,在一段时间内看起来不说同男人一般无二,却也相差无几。本以为顺势而为,打消萧淮心中的怀疑,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若不是宋晏储亲耳听见他阮明姝说的那些话,还真当萧淮喜欢她这件事是她的错觉了。
宋晏储不知萧淮心中是怎么想的,只萧淮那般作态,她要是再上赶着倒是没意思了,事后更可能会适得其反,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冷风顺着窗户处吹进,宋晏储不由打了个冷战。她揉了揉脑袋,心中既烦且乱。
萧淮到底是怎么想的?
·
月光清凉如水,洒落一片银辉。
萧淮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等到回了自己的院子,不顾萧肆惊诧的声音,转身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萧淮坐在椅子上,心里还是砰跳如雷。
他闭了闭眼,方才那副场面仿佛还在脑海中萦绕。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苦笑出声。
宋晏储今日的表现是萧淮怎么都没想到的。那般活色生香的场景,若非萧淮定力还算出众,只怕早就忍不住扑了上去——
毕竟心上人那般撩人的模样,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把持不住。
可是萧淮却不能。
喜欢这件事不仅仅是浅薄的表面,萧淮更关心宋晏储今日做出这番举动的深意。
萧淮对于宋晏储身份的怀疑从来就没放松过。
一国储君,身份何其贵重特殊,一般人也没那个胆子怀疑宋晏储的身份。萧淮本也不是那般脑洞大开的人,可那一夜之中虽说他迷迷糊糊没什么意识,但醒来之后却总是有些违和的感觉。后来二人接触更多,萧淮看着宋晏储那不比寻常男人的细腰和小巧的足,心中的怀疑越发深厚。恰逢前段时间宋晏储身上的血腥味儿,虽说最终“证实”是刺客所伤,萧淮表面上也没再追查,但心里的疑窦却从未真正消除过。
就比如宋晏储明明是伤了腿,为何会小腹坠痛;又比如宋晏储每日喝的药又是什么药——
萧淮能从一个无名小卒坐上如今西州大将军的位置,靠的也不仅仅是那出色的领兵技术,脑子自然也不能差。
可怀疑是一方面,证实又是一方面。以往萧淮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对于宋晏储的身份总是抱着一种兴致勃勃的态度;可如今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忽地不知道自己作何感想。
他希望她是女人吗?
萧淮只是一想想,眉头就不由紧紧拧了起来。
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萧淮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他以为自己会在合适的年纪娶一个合适的妻子,最好还是西州的小娘子,再生一对儿女,也算美满了。
可若是宋晏储呢?
若是宋晏储是女子呢?
萧淮最先想到的不是喜悦,而是心疼,一股一股的,仿佛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了心上。
若是女子……一个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稳坐储君之位十九年;又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又要同朝臣虚与委蛇,在这深宫之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甚至和本应最亲近的母亲都关系疏远——
萧淮只一想,便难受得不成样子。
萧淮不喜欢男人,他自己很清楚这一点。
太子裙下臣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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