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还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么轻松的日子。作为主厨,她现在只需要每天写一张字条,告诉瑞德她需要哪些材料,到下午她睡过午觉到餐厅里来,自然会看到材料已经收拾停当,放在她厨房的桌上。
材料不再需要她去码头和市场购买了,会有渔夫每天定时把新鲜的材料送到餐厅来。
罗兰还头一次见到了瑞德把笔别在耳朵后面收拾和清点材料,然后和渔夫们讨价还价的样子。
这家伙会辛苦一上午,下午罗兰开始忙碌的时候他自去休息。等到日头开始西沉,他又会神气活现地出现在餐厅门口,按照罗兰给的配方开始调“夕阳朋趣”酒。
招待慕名而来的客人的时候,瑞德也会自己喝一点,但主要是和主顾聊天。
他的阅历和风趣都很受欢迎,甚至有些人会专门为了和他聊天而来到餐厅喝酒。
“夕阳朋趣”的营业时间结束之后,瑞德就会带着一点点微醺的酒意,捧着罗兰特地给他做的下酒小食,待在餐厅里看着女人们经营她们的小餐馆,一直待到餐厅打烊。
有他这么个大男人坐镇,还真就没有人敢造次,来找餐厅的麻烦了。
有时餐厅也会临时关上个一天两天,这种时候瑞德会带罗兰去密西西比河打猎和钓鱼。
他们出门的时候也会带着韦德一起,罗兰觉得韦德应该多接触自然,而瑞德觉得男孩子应该更野性一点,整天对着书本,只能教出娘娘腔和书呆子。
(罗兰:喂,我觉得你好像有所指啊。)
韦德无疑是喜欢瑞德的,虽然这个叔叔不像是芒罗太太那么和蔼可亲,也不像妈妈那样,虽然凶但是很关心他。瑞德根本是一个主张将韦德放任自流,自己长大的人。
但韦德就是很佩服瑞德,和同龄的玩伴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很骄傲地宣传他的叔叔“当过炮兵”,他会挺起胸膛,学瑞德走路的姿态,以及他说话的腔调,他都觉得那会让自己“更像个男人”。
瑞德来后,原本每周在餐厅里演奏三天的布鲁斯乐队变成常驻的乐队了。
乐队常驻之后餐厅的人气也未必就比以前更高,可架不住罗兰喜欢。
她的“女高音”天赋在离开上一个位面之后就消失殆尽了,如今只剩下了对音乐的热情。
来自贫苦黑人的“蓝调”音乐虽然基调忧伤,但是依旧有一种旺盛的生命力和无拘无束的内核。
罗兰经常在忙完了厨房的工作之后就走出来,坐在餐厅一角欣赏乐队的现场演奏。
她有时候也会和着乐队的乐曲声和节奏轻声歌唱。瑞德会坐在她的身边,安静地陪她一道,听她哼唱。
“这只不过是没有希望的痴想,
消失起来像春天一样快,
可是一句话,一个眼色,
却教我胡思乱想,失魂落魄。”
黑人女歌手选择了清唱,只有一个鼓手用手轻轻敲击鼓面为她伴奏。罗兰被那深厚而婉转的女低音所吸引,细细地听她的唱词。
“他们说时间能治愈一切创伤,
他们说你总能把它忘得精光,
但是这些年来的笑容和泪痕,
却仍使我心痛像刀割一样。”1
不知道为什么,罗兰听着听着就怔住了。她低头沉思的时候,白瑞德忽然把手臂伸过来,用力地搂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低头吻了一下她的手。
他神色凝重,似乎是想起了沉重的过往。
罗兰内心响起无声的叹息:虽然这是用全息技术制作出来供大众娱乐的位面,但这位面里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是活生生的、有感情的人,尽管他们的情感悲欢并不与位面外互通。
而她不一样。
她不仅是位面里的“看点”,是“谈资”,她也作为这个位面里唯一一个有自主意识的“人”,无时不刻不在影响身边这些“原著人物”。
她在这个位面留下的所有笑容和泪水,也都会影响到位面里的其他人——小韦德、普利西、芒罗太太、媚兰、希礼……白瑞德,令他们感到幸福,或是痛苦。
她最终会离开的,会背负着很多记忆与情感进入下一个位面。
她既不想给这些原著人物增加没有来由的痛苦,也不想给自己在离开的时候徒然增加情感负担。
这座餐厅里的人对罗兰和白瑞德并肩而坐,共同欣赏音乐的场面见怪不怪,所有人都认为罗兰迟早会和白瑞德结婚,瑞德会成为小韦德的继父,承担起照顾整个家的责任。
而芒罗太太她们会经常给罗兰和白瑞德创造“独处”的条件,比如现在,餐厅还没有开门,阳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罗兰和白瑞德都在餐厅里,罗兰闲不下来,在快手快脚地擦拭餐桌,白瑞德则在休息(无所事事)。
罗兰豁地一下转过身,她觉得有些话有必要事先和瑞德说清楚——虽然她点头,允许他和她一起经营餐厅,而最近他们也确实走得比较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和以前相比能有什么本质上的变化。
“瑞德,我要告诉你——”
“我不是一个适合婚姻的人。”
她不是一个适合正式投入感情的人,而且她迟早要离开。
说话的时候白瑞德正半躺在一张餐椅上,跷着脚晒太阳,听见没头没脑的这一句,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样,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思嘉,”他摇着手指说,“这样可不行。”
“台词应该用自己的,总是用别人的台词多不好。”
罗兰:……
她这又是,用了白瑞德的台词?
她定了定神,补充道:“甭管是谁的词儿,能够描述事实就好。”
白瑞德这时却坐正了身体,问:“思嘉,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楼上那个六岁的小男孩是从哪里来的?”
“但你不觉得吗?”罗兰反问,“无论是韦德,还是我现在这个‘寡居’的身份,都给我的‘自由’提供了最大的条件?”
有了那两件“挡箭牌”,至少没有人会总是催婚,她可以安安心心搞事业。
“这么说,思嘉,你当初选择结婚,原本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摆脱婚姻?”
白瑞德语气很好奇地问。
罗兰:“……算是吧。”
这话也不尽然,毕竟郝思嘉和韩查理结婚的时候也不可能预见到对方两个月之后就会死于麻疹。
但她没有别的借口了。
“那你当初和韩查理结婚,就和其他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白瑞德笑吟吟地望着她。
“那当然,会有什么……关系……”
罗兰突然想起了这茬儿:老天爷,她怎么把这个故事的前情全都给忘了?
当初郝思嘉这个人物和第一任丈夫结婚,完全是为了气卫希礼,气卫希礼不肯和她结婚啊!
她顿时僵在那里,涨红了脸,不知该解释什么才好。
而白瑞德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思嘉,你这样说,我简直太高兴了。”
她好一番侃侃而谈,想要解释自己在位面里没有再婚的打算,谁知却透露了她现在的真实心态:她没那么喜欢卫希礼,以前的那些情感纠葛,她现在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时时记起来?
第118章 飘位面31
那天下午他们究竟谈论了些什么?
罗兰事后回想,总会觉得很烦躁。
她记得白瑞德说起他一直是个“被人追逐的人”,现在总算是发现了自己“想要追逐”的,却觉得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墙。
罗兰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所描述的那堵“无形的墙”是什么,但是她不能说。
她是来自位面外,有自主意识的人;他是位面里根据“原著人设”和算法搭建出的全息虚拟人物。
这种追逐是注定无果的。
如果他聪明,就应该听她的劝。
至于她,现在她只想好好完成这个位面。
但问题是——为什么每当她想起和白瑞德的这场讨论,总会觉得烦恼呢?
“兰兰,”她的经纪猫露娜扭动着小腰出现在她面前。
自从来了新奥尔良,猫猫每天可以享用应有尽有的小鱼干,时常还有小龙虾和鱿鱼圈可以作为夜宵。这只“黑白花”免不了又微微“发福”,急需运动。
白瑞德看见这只可爱至极的小猫,眼前顿时一亮:“思嘉,这是你的猫?”
他伸出双手,想要把这只猫抱起来。
谁知猫猫突然就炸了毛,恨不得全身每一根猫毛都站立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喵”的一声惨叫,黑白花在白瑞德面前急停、转身,一扭腰肢,飞快地蹿到罗兰怀里,脑袋埋在罗兰胸前,根本不抬头。
“瑞德,我的猫……认生。”
罗兰抱着小猫向男人解释。
白瑞德想了一下,突然想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说了一声:“是我失礼了,请你的猫……原谅我。”
等到白瑞德离开了好久,罗兰才把她的猫放在桌上,小声问:“露娜,怎么回事?”
露娜委屈巴拉地说:“人家是个女孩子嘛!怎么能随便让人抱?”
“可是……”
罗兰还是不大明白,“你是威尔一路抱来新奥尔良的呀?”
当初露娜是威尔·本廷一路抱着,和韦德一起来到新奥尔良的。
为什么威尔抱着就没问题,白瑞德就不行呢?
露娜:“兰兰你……”
猫尾巴一扬,转过身去,装生气,不理会罗兰。
但猫猫心里还是委屈:关于白瑞德的身份问题,制作方特地要求了露娜不得向罗兰透露任何信息——他们怕影响选手的自然发挥。
可是这个消息明明非常重要,可能对她家选手以后的职业生涯以及感情生活都产生巨大的影响。
该怎么办呢?
小猫咪尾巴一扬,猫眼骨碌骨碌地转着,开始想办法。
“汤米家的厨房”迎来了一对极其特殊的客人。
罗兰看见这两位,一颗心顿时又咚咚咚地跳了起来:她似乎又被分割成了两半,理智的那一方为了女客的到来心感安慰,而感性的那一半因为看见了男宾而欣喜若狂。
来者是卫希礼和媚兰夫妇俩。
在名著里拿稳种田剧本 第1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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