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休息了一下午。
    晚上的时候，李东对孙涛道：“待会去时代的门店看看，虽然对时代早有耳闻，不过对他们的经营模式和门店规模我都不太了解。”
    孙涛闻言点头道：“行，待会我陪你一起去。”
    他来苏南一个多月，除了谈判时间之外，其他时候都闲着，自然不会整天闷在酒店里。
    这些天，他差不多将苏南转了一遍。
    对时代的门店地址和规模，以及大体的经营状况都做了一定程度的摸底。
    两人说好了这事，吃晚饭的时候便没喝酒。
    简单吃了一点，李东几人就动身往最近的时代门店走去，通州这边是时代的大本营，时代的门店不算少数。
    孙涛边走边介绍道：“通州是方铿的老家，这些年方家兄弟在通州这边没少投资，慈善事业也做的如火如荼，听说时代要出售，通州不少百姓可都有些舍不得。”
    李东道：“这对我们接下来的经营不会有影响吧？”
    “应该不会，正常的企业并购而已，又不是外资收购。”
    孙涛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李东记得09年乐天收购时代之后，引起了不少人抵制。
    当时物美意外落败，那时候为了泄愤，物美的高层还对媒体说过，又一家民族名牌的落幕。
    就因为这点，乐天接手时代的初期，几乎连年亏损。
    再加上中高层领导流失严重，对乐天进军国内市场，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两人说话间，第一家时代超市到了。
    夏天的晚上，出门购物的人不少，时代又是以大卖场为主，李东他们到的这家时代超市，恰好是一家大型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门外全是出来闲逛的男女，人气很不错。
    不说别的，光看这里的人气李东就觉得超市的生意不会差，真要差了，那就说明管理者有问题。
    在这种地段开一家购物中心，如果不是时代进场早，还真不一定能捞到这么好的地方。
    众人也没在广场久留，径直进了超市。
    一进超市，李东眉头就皱了起来，没有想象中的人满为患，也没有那种喧闹的氛围。
    和门外对比，这里如同两个世界。
    门外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门内却是冷冷清清，顾客三三两两，收银台边连排队的人都没有几个。
    一看这情况，李东顿时皱眉道：“怎么回事？”
    孙涛脸色也有些严峻，考虑了一下道：“可能是因为收购的事，员工情绪都有些不稳定，再加上苏果几家超市的围剿，所以生意差了一点。”
    人心不稳，李东可以理解。
    可说到苏果围剿，李东疑惑道：“这和苏果有什么关系？”
    孙涛有些无奈道：“这两年苏果越加霸道了，为了抢占市场，狼群战术被他们发挥到极致。不管是外来的零售企业还是本土零售企业，苏果都在围剿血拼。门外不到两百米就是一家苏果大卖场，那里的价格比这里要便宜一点，时代的生意被抢了不少。”
    李东哼道：“姓马的还真够霸道的！这年头难道姓马的都这么牛？”
    说起来他和几位姓马的还都有些瓜葛，远方的pp和qq是同行，聊天软件市场，pp的用户差不多要被qq抢完了。
    电商市场，阿里的那位也不是善茬，目前虽然还没到几年后那个地步，可也挤压的国内电商市场没什么插足之地。
    这两位也就算了，没想到现在又招惹了一位姓马的。
    苏果的马家梁也不是弱茬，这家伙能力的确是强，在华润体系内部，甚至比陈浪都要强硬。
    说起来，李东受马家梁的影响其实还是比较大的。
    最明显一点，两人性格都比较独，喜欢吃独食。
    李东在江北挤压走其他几家超市的策略，几乎和马家梁异曲同工，当时李东这么做，也是向苏果学习。
    打压对手的时候，这招用的感觉很爽。
    可等自己遇到了这种狗皮膏药，李东就有些头疼了。
    轻轻舒了口气，李东道：“苏果那边先别管，等我接手了时代，稳定了局面，有他好看的！”
    苏果之所以这么牛，这么强硬，无外乎两点，第一，马家梁在苏果内部地位稳定，一言九鼎，哪怕是亏本，苏果和华润那边都任由他施为。
    第二，本土企业，这些年在苏南本地积累的人脉和人气为他打底。
    和其他企业竞争的时候，别的企业都怕亏本，上面又有董事会掣肘。
    时间一长，别人就扛不住了，下派过来的高层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最后无奈撤退。
    可这两点对李东而言，这都不是事。
    作为一家私人企业，李东在远方有绝对的话语权，他说怎么做，没人能反驳。
    第二点也不是大问题，时代立足苏南多年，人脉和名气并不比苏果弱多少。
    之所以现在节节败退，一方面是并购的影响，人心有些不稳。
    另一方面则是方家兄弟的主要精力没放在这边，方家的肇丰集团在香港那边发展的也不错，那边投资环境相对于内地而言要松泛一些，方家兄弟主要精力都投入在那边。
    大老板没精力管，中高层没心思管，这才是造成时代节节败退的主要原因。
    要知道03年的时候，时代年销售额可是进入过国内连锁业30强。
    然而几年过去了，除了那一年之外，这几年时代的销售增幅远远比不上别的企业，是竞争力弱了吗？
    李东不这么认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人治问题。
    心里简单想了一下，李东也没继续深入思考，迈步进了时代超市。
    其他人也纷纷跟了上来，一行十多人，在这时候还是比较引人侧目的。
    李东他们也不在意，这家时代卖场上下三层，李东众人都简单看了一遍。
    看完东西，李东又踱步到一位身着时代员工服饰的中年妇女面前，笑着招呼道：“大姐，现在忙吗？”
    这位时代的员工早就注意到了李东一行人，见他们光看又不买，早就猜测这些人可能是政府哪个部门来视察的。
    虽然李东年轻，不过中年妇人也不敢怠慢，急忙道：“不忙，不忙，您有事尽管说。”
    李东笑了笑，问道：“大姐在这工作多久了？”
    “三年。”
    “三年，那差不多是刚开业就来了？”
    “嗯，就是开业的时候来的，这三年一直在这干。”
    “工作了三年时间，你们工资待遇如何？福利待遇怎么样？社保之类的都买了吗？”
    “工资以前还行吧，不过这两年东西都涨价了，工资也没涨……”
    “……”
    李东和中年妇人聊了一会，对时代底层员工的状况也大致有些了解。
    聊了一阵，李东又道：“时代准备出售的事，你们知道吗？”
    “知道，听说马上就要换新老板了。”
    “那这事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们能有啥想法，就希望新老板别开除我们，要是可能的话，给咱们涨点工资。在哪干不是干，只要不少了咱们的钱就行。”
    这大概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对公司的忠诚度并不算太高。
    真正对公司有粘度的，大概是那些管理层了，这些人才是最担心换老板的问题。
    李东问了一会，这位中年妇人几乎没做任何隐瞒，李东问什么，她就说什么。
    等问到最后，李东皱了皱眉，接着又笑道：“大姐，咱俩聊到现在，也没见有人催您干活，领班和店长也不来巡视吗？”
    “他们哪有那闲工夫。大晚上的，几个领导都回家了，现在店里就一个储备店长在，那小年轻也不怎么管事，只要别在他跟前晃荡就行。”
    李东点了点头，和中年妇人道了一声谢便踱步离开。
    ……
    等出了时代超市，李东回头看了一眼，许久才叹了口气道：“得想办法招人，一旦接手时代，我准备大清洗！”
    这话一出，孙涛几人心中都一阵震动。
    大清洗，李东还真够胆大的。
    企业刚并购的时候，新东家最常做的就是稳定军心，生怕人员大幅度流失。
    就算有想法，也会等企业稳定下来，刚接手就大清洗，这弄不好可就是个大麻烦。
    想到这孙涛低声道：“李总，要不缓一缓，刚接手就……”
    “不能缓，咱们有多少时间能浪费的？现在零售行业，谁不是在争分夺秒抢夺市场，在时代上面，咱们浪费的时间够多了。再缓缓，一年都过去了，大刀阔斧地干一把，刚开始可能会有阵痛，可这点损失我能承受。
    年底前将时代彻底纳入远方旗下，做到和远方步伐一致，这才是我要的。”
    见李东这么说，孙涛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再劝。
    这一晚李东他们总共巡视了四家门店，总体来说，时代的生意还算过得去，亏本不至于，不过利润方面，对比远方的话就有些不够看了。
    大家都是做这行的，稍微看一看，大体上还是能估测一下的。
    时代门店的规模和位置其实都不错，不过在李东他们看来，有些死气沉沉的，员工和客户都不够活跃，好像没那种朝气。
    这种情况在远方是看不到的，远方成立时间短，无论是员工还是客户，一进远方就好像活跃了起来。
    别以为氛围不重要，其实对大卖场而言，氛围甚至比产品质量都重要。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同样的客户，进入时代，他可能会买一百块钱的东西。
    可要是进了远方，受周边环境的影响，人家不管需不需要，最后可能会买上三百块的东西。
    这时候影响他的既不是产品质量，也不是活动折扣，而是那种激发人购物的氛围和欲望。
    而这些，在时代身上是看不到的。
    所以哪怕时代03年的时候就已经杀入连锁企业销售国内30强，可到现在几乎是原地踏步，甚至很快就会被04年才成立的远方击败。
    硬件方面，双方其实差距不大。
    主要的影响因素就是人！
    李东原本还准备留下一批管理层，可看到今天的情况，李东有些动摇了。
    留下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真的有用吗？
    要说国内零售企业当中，李东最想挖的大概就是华润系的人，这些家伙一个个跟狼似的，这才是李东想要的管理层。
    至于其他零售企业，日后几年在国外零售集团面前节节败退，一个个暮气沉沉的，李东其实并不是太看得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