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的确有些吃惊。
    不过脸上却依旧平静，等陈刚说完，李东便歉声道：“不好意思，陈总，如果你要谈的只有这些，我觉得我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
    开什么玩笑？
    被百联持股甚至是换股？那日后远方还有李东的话语权吗？
    百联想的倒是挺美，李东就算换股，可以远方现在的资本，能在百联占据多少股份？
    说不定到最后，他连百联的董事会都进不去。
    每年在百联拿分红？
    他又不是没钱，既然不缺钱，干嘛要受人辖制。
    陈刚闻言仿佛有些失望，又仿佛松了口气，笑了笑继续道：“李总先别急，我还有一个方案，李总也可以考虑一下。”
    “请说。”
    “既然李总不愿意远方换股，那百联对时代持股，李总觉得如何？”
    “对时代持股？”
    “对，单独的时代，不涉及到远方。也就相当于我们两家联手拿下时代。”
    “呵呵，陈总真会开玩笑。我又不缺钱，用得着和你们合作吗？现在我们和时代谈判谈的差不多了，就差签合同了，这时候你们说要合作，我怎么感觉百联是来摘桃子的。”
    陈刚两次提的合作要求李东都有些不以为然，说话自然也没刚开始那么客气。
    “李总不考虑一下？”
    “不用了。”
    陈刚略微犹豫片刻才道：“李总不会笃定就是你们拿下时代吧？”
    李东皱了皱眉，淡淡道：“陈总是什么意思？难道百联还准备横插一手？”
    “那倒不是，我是说方先生那边。李总觉得他这次宴客，只是为了庆祝你们合作成功吗？李总知道方先生这次邀请了哪些人吗？除了我们之外，华润、苏果这些国内企业就不说了，还包括一些国外的零售企业。”
    陈刚顿了顿继续道：“方先生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给远方一点压力。之前你们谈判达成的条件，我看方先生不是很认可，这次宴请李总，方先生很可能会推翻之前的协议，李总觉得那时候你们还能稳操胜券吗？”
    李东眼神闪烁了一下，这点他之前就想过。
    不过现在被陈刚当面提出来，李东心中还是有些不满。
    方铿要真是变卦了，那真有些贪心不足了。
    而且双方谈了这么长时间，条件也是之前双方高层谈的，现在变卦，对方铿的影响可不见得好到哪去。
    不满归不满，毕竟方铿本人还没跟他谈过，李东现在也不会露出什么异色。
    没接陈刚的话，李东起身道：“要是陈总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方董事长还等着呢。”
    陈刚轻声道：“李总，我之前的意见你可以考虑一下，毕竟我说过，时代的商圈和华润还有百联都有重合，双拳难敌四手，如果李总非要介入华东地区的角逐，未来如何，这谁也说不准。”
    李东不知道这算是威胁还是善意的提醒。
    不过不管如何，陈刚提出的两点他都不会同意。
    朝陈刚微微点点头，李东淡笑道：“现在谈这些为时尚早，正如我之前所说，鹿死谁手，走走看看吧。”
    陈刚脸色微变，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
    李东这边一谈完，刚刚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方仁德便走了过来。
    和李东客套了几句，方仁德便引着李东走向最前面一桌。
    走了一阵，李东便看到了头发花白的方铿正和几人谈话。
    不知道是看到了李东还是谈话刚好结束，李东刚到，方铿就打发走了几人，转身对李东笑道：“李总，坐，未能远迎，实在是抱歉。”
    李东微微躬身笑道：“方老客气了，我是小辈，应该的。”
    接着李东便在方铿面前坐下，方仁德为两人添茶。
    方仁德好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李东下属，李东自然是客气地拒绝了。
    给自己倒了杯茶，李东便开始和方铿聊了起来。
    原本李东以为方铿肯定会跟他说收购的事，可方铿一直没说，聊聊生意，聊聊天气，聊聊政治，就是不聊时代的事。
    刚开始李东还有些心急，可后来一想，急什么，方老头迟早也会说，既然人家愿意扯淡，自己陪他扯淡就是。
    扯了一会，方铿看了看时间，歉声道：“李总，宴会时间到了，我失陪片刻，见谅。”
    “没事，方老自便。”
    ……
    等方铿去了宴会厅舞台，李东眉头就皱了起来。
    孙涛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瞄了一眼台上正在说话的方铿，轻声道：“方老先生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就讨厌这种说话弯弯绕绕的人。”
    李东嘀咕一声，心里有些不耐烦。
    方铿今天弄这么个宴会，不就是为了给他施加压力么，可李东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24亿价格不低，在场的零售企业虽然不少，可谁能出价比24亿更高？
    要是真有，之前也轮不到远方和时代谈收购的事了，李东觉得方老头今晚来这么一出，很不明智。
    不管李东怎么想，晚宴正式开始了。
    因为是自助模式的宴会，真正来吃饭的人其实不多，大多是借这个场合谈一谈生意，攀一攀交情。
    李东虽然不认识几个人，可晚上来找他聊天搭关系的却不少。
    收了一叠名片，李东觉得自己脸都快笑僵了。
    硬撑了一个多小时，李东见方铿父子还在招待宾客，轻哼一声对孙涛道：“咱们走，让他们父子自己玩去！”
    这父子俩都不知道他们搞什么，说是宴请李东，实际上除了刚开始谈了几句，中途陪李东聊了一会，其他时候几乎都没和李东聊正事。
    李东原本以为这趟来通州，肯定可以很快搞定时代的事。
    可现在一拖再拖，他心情也不是很好。
    听李东这么说，孙涛连忙道：“李总，要不去和方先生他们打个招呼？”
    “用不着。”
    李东说完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起身就径直向门外走去。
    他本来就是场中的焦点人物，一看到李东朝门外走，一直关注他的宾客们脸上都露出一抹异色，接着又忍不住看向方家父子。
    正和别人说话的方铿见场上气氛有些不对，扭头看了一眼。
    恰好看到李东往外走，方铿眼神闪烁了一下，朝身边的方仁德示意了一眼。
    方仁德见状急忙朝李东那边走去。
    ……
    李东二人刚出宴会厅，方仁德就追了过来。
    方仁德一脸歉意道：“李总，孙总，招呼不周，二位这是？”
    李东淡淡道：“没事，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原本想和方先生说一声，不过我看方先生正忙着，就没去麻烦你们了。”
    客套话大家都会说，方仁德自然也知道李东为什么提前离场。
    可他也不能真让李东走了，听李东这么说，方仁德关心了几句李东的身体，接着便道：“李总，要是方便的话，可否聊几句？”
    “可以。”
    “李总这边来。”
    方仁德领着李东二人进了宴会厅旁边的一间小会议室。
    双方各自坐下，方仁德便开门见山道：“李总别误会，今晚设宴不是为了给李总施压，也不是为了让李总难堪，实际上这只是家父和通州父老的一场告别晚宴罢了。
    时代一旦出售，家父便准备撤回在通州这边的投资，全力发展肇丰集团。
    你们也知道，人一老，思乡的情绪也就重了，家父今年也年近古稀了，日后还能回几次通州，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方仁德解释了一阵，至于李东信不信，那就不用他操心了。
    等他说完，李东便道：“这么说方老先生是准备出售时代了？”
    “家父是有这个想法，不过……”
    谈话听前面的没用，得听后面的，一听“不过”这两个字，李东就知道今天的重点来了。
    方家父子又是设宴，又是制造紧张气氛，就为了现在，李东也想听听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方仁德一说这话，李东就搭茬道：“不过什么？”
    方仁德面露歉意，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的意思是，时代毕竟是家父的心血，我有个建议，不知道李总能否听几句？”
    “方总直言。”
    “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是这样的，时代这边毕竟是我父亲一手创立的，家父对时代感情也很深。如果全部出让的话，我怕我父亲日后会舍不得，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向李总提个建议。
    时代可以和远方并购，价格还是那个价格。
    之前我们谈的不是首期付款10亿吗？我们也知道远方这两年处于发展阶段，急需用钱，这10亿我们可以换个方式付款……”
    “换方式？”
    李东脸上露出一抹异色，他好像猜到方仁德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方仁德连忙道：“对，李总看这样如何，这10亿我们可以用远方的股权置换。远方整合时代之后，估值大概在45亿左右，我们用这10亿，换取远方20%的股份，李总觉得如何？
    这样一来，家父日后也算得上是时代的主人，日后也可以让他心有慰藉。”
    李东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这是？
    一个个的都把远方当香饽饽了，远方有那么好吗？
    别人就不说了，方家父子还真有点意思。
    绕来绕去，这两父子居然不想要钱，也不想要时代，居然只为了持股远方。
    也就是说，在他们眼中，时代不如远方。
    对方铿这种大亨而言，承认自己的企业不如对方，这可是需要很大魄力的。
    关键是李东还是没搞明白，这些人到底看中远方哪了？
    远方在江北虽然发展的不错，可实际上还不见得能比得上现在的时代，方家父子到底怎么考虑的？
    李东有些无语，也有些头大。
    这都怎么了，事情发展的有些出乎他的预料，明明是来收购时代的，什么时候变成别人要入股远方了。
    方家父子既然放弃了时代，说明他们之前是不准备继续从事零售业的。
    现在忽然变卦，改变主意，到底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李东有些不解，百联那边还好说，他们持股远方，其实是为了拓展苏南和江北两省的渠道和业绩。
    所以人家愿意换股，李东可以理解。
    方铿呢？
    这老头可不是简单人物，他怎么也想到这么一出？
    不解归不解，李东还是直接拒绝道：“抱歉，方总，我没准备让外人持股远方。”
    “正如你说的，时代是您父亲的心血，远方也是如此。这就跟自己养的儿子似的，忽然多了个养父，我怕我儿子不习惯，我自己也不习惯。”
    方仁德嘴角抽了抽，孙涛也憋笑憋的厉害。
    好一会，方仁德才遗憾道：“李先生不考虑一下？10亿的流动资金，想必对目前的远方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有了这10亿资金，李总可以带领远方走的更远。
    而且我可以保证，肇丰集团和我方家，都不会干涉李总对远方的领导权。
    之前的远方是什么样，之后还是什么样。
    李总完全不用多心，甚至我们可以签订协议……”
    他不说还好，一说李东就更不会答应了。
    这条件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好的李东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看上自己了。
    投资10个亿，既不参与公司管理，也不苛求自己设立董事会，居然只是为了怀旧，你懵谁呢？
    方家再有钱，10亿也不是小数目，李东才不信他们有钱到可以拿10亿随便玩。
    等方仁德说完，李东一脸假笑道：“方总，我意已决，实在是抱歉了。”
    说完这句，李东又问道：“如果我不答应这个提议，方先生还会出售时代的股份吗？”
    方仁德愣了片刻，接着便点头道：“当然，之前就谈好的事，出尔反尔可不是企业家该做的。如果李总愿意，我们随时可以签订合同……”
    说着方仁德又有些遗憾道：“李总真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李东摇头，连拒绝的话都懒得说了。
    方仁德有些意兴阑珊，最后道：“那这样吧，明天上午，咱们还是在通海酒店，签订协议，之前的条件一切不变，李总觉得如何？”
    “可以。”
    ……
    ps：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2016年过去了，老鹰也睡了，头晕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