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外界的传闻和远方高管的期待。
    李东抵达沪市不久，远方就对外正式发布了讯息。
    4月16号，周五下午2点，远方零售首次路演，在沪市香格里拉大酒店召开。
    而召开的具体地点，则是香格里拉一间能容纳1500人左右的多功能厅！
    仅仅一个召开地点，选择在1500人的功能厅，就让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连带着商界这边，也议论纷纷起来。
    普通人其实是没什么概念的，在他们看来这有什么？
    远方这么有钱，别说1500人的功能厅，包下整个酒店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然而对那些企业家而言，这意味着什么不明而喻。
    1500人！
    对于企业ipo，中小企业的路演，能来几十号人，上百号人，那就是心满意足，路演大爆。
    很多时候，实际上人来的更少，雇人来充个场面都不稀奇。
    对于大型企业而言，一次路演，能来上百号人，三四百人，那就了不得了。
    不作假的话，很多时候，一个人代表的就是一家机构。
    而这种参加路演的机构，一旦购入，就不是小数目。
    远方在沪市的路演，准备了1500个席位，意味着远方坚信，第一场路演，会有近千家机构会参与！
    这样的自信，这样的魄力，让很多人都情难自禁。
    对其他人而言，宁愿坐满，坐的拥挤，也万万不能让场面冷清。
    这不是场地费用的问题，一旦1500人的功能厅，最终到场的不到十分之一，十座九空，那就麻烦大了！
    哪怕来了150人也不算少，可现场的气氛绝对会极为冷清和尴尬。
    如果换成100人或者200人的小场所，那又截然不同了。
    所以只是一个场地问题，就引起了商界很多企业家议论纷纷。
    远方零售，毕竟不是什么高利润企业，而且这次还是在内地进行首演，内地的投资热度没有欧美高，这是事实。
    远方就不怕好好的路演，被自己给搞砸了？
    哪怕订个500人的功能厅，大家也觉得足够了，非要订个1500人的功能厅，李东果然够狂！
    当然，这些年李东狂的不是一次两次，议论归议论，真正期待打脸的人倒是不多。
    ……
    酒店。
    自从远方对外公布了消息，李东接到了不少电话。
    有安慰的，有调侃的，也有试探的。
    接了一阵电话，李东就有些不耐烦了。
    后面的电话，李东几乎没再接过，直接让团队自己去处理应对。
    套间中。
    这次袁成道没再坐镇总部，而是率队前来沪市。
    见了李东，袁成道微微有些头疼，想了想还是道：“1500人未必能到齐，要不现在还是联系一些机构，您看如何？”
    李东没坐着，而是沿着观景阳台四处走动，走了一会，李东这才笑道：“紧张什么？
    每逢大事必静气。
    何况，现在也算不得大事，芝麻绿豆般的小事罢了。
    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怕栽在这上面？
    1500人又不是15000人，国内外的机构多了。
    远方做到这地步，连这点气魄都没？
    不说气吞山河，该有的架势还是要有的。
    500人像什么样子，小家子气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李东缺这点场地费呢！
    放心，首演不到1500人，那其实上市的事就要再考虑考虑了。
    这次对外发行的可是60亿股股票，要是按照20元的发行价来，1200亿的融资额！
    这样一笔巨大无比的融资，你说，首演不消化掉一小半，还怎么继续下去？
    这也是一次试水，总比上市的时候出问题好。
    这时候出问题，我们还有挽救的机会，一旦随着路演一场场进行下去，上市在即，到了那时候问题还很严重，就很难回头了。
    第一场路演出了岔子，问题也很严重，可没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得失就在方寸之间，看似在赌，其实要更稳妥一些。
    不要人云亦云，这些年你做的其实一直都不错，偌大的集团，你打理的四平八稳，这样很好。
    可这样，也只代表你适合当个执行者，不意味着你能成为决策者。
    尽管只是一场小小的路演，现在只是个场地问题，可看的其实还是格局和气魄。
    作为总裁，你不需要太大的气魄和格局。
    然而作为远方的董事局主席，要学会取舍。
    不见得每件事都是好的，也不见得每个决策都是对的。
    但是你要记住，哪怕错了，也不用慌乱，错了没关系，能将损失减少到最低，那就是对的。
    不用想着，我错了，那我马上掉头。
    对如今的远方而言，一个决策施行下去，想及时掉头，难，很难！
    这时候，越乱越麻烦，掉头更麻烦。
    所以就算错了，也要继续下去，最终结果未必会比掉头要差。
    就说这次场地的选择，1500人又如何？
    最后没来几个人又能如何？
    没来说明我们做的还不够，而来了，事情就要比我们预期的要更好。
    对于远方而言，这点损失，我们承担的起。”
    袁成道细细体会一番，过了片刻才轻轻点头道：“受教了。”
    李东却是摇头，轻笑道：“你不是不懂，你是太懂了，可惜你太过小心谨慎了。
    以前你小心谨慎是对的，因为那时候你是总裁，我是远方唯一的决策者！
    我不需要你给我提供太多的意见，也不需要你崭露头角。
    你的任务就是去执行！
    可现在不同，你记住了，你现在不是袁成道，是远方未来的掌舵者！
    一家数万亿的集团，走的稳一点是应该的，走的小心一点也是应该的。
    可这不代表就要压抑自己，这不是远方的风格。
    上有所行下有所效，连你这个掌舵人都这样，下面人更加不敢逾越了。
    这样一来，远方的锐气只会越来越弱，最终和那些老牌企业一样。
    可这不是远方的路，远方逆流而上，能脱颖而出，就在于搏！
    不是让你无端端的去搏，没把握的去搏。
    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哪有百分百就一定能成功的事？
    只要有五成以上的把握，那就值得去搏，输赢无所谓。
    你现在是非要达到八成以上的成功率才敢去搏，没必要如此。
    而孙涛呢？
    他是三成把握就敢去搏，这样就太凶险了。
    所以我让你接班，就是为了让你压一压他，三成的把握太小，八成的成功率，这种好事不可能天天等着你。
    所以，只要有五成的概率能成功，那就值得一搏！
    你啊，适当的放开一些，不要真装傻装到最后成真傻子了。”
    李东说话的时候，袁成道听的很仔细，一个字都没错过。
    等李东说完，袁成道再度陷入了沉思当中。
    李东摇头苦笑道：“可能是这几年把你压的太过了，这时候还跟我装傻，在你看来，我就这么容不得人？”
    袁成道瞬间恢复了神采，轻笑道：“李总别误会，我是真的在考虑您说的话。
    至于您说的装傻一说，在我看来却是不存在的。
    只是在不同的岗位，做不同的工作罢了。
    这世界，难就难在尽职。
    董事长也好，总裁也好，都有他们不同的职责。
    现在，我是总裁，您是董事长，作为总裁，有些事我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李东摆摆手道：“随你吧，你觉得这样好的话，我没意见。”
    袁成道笑了笑，也没再说，转身便要离开。
    还未离去，李东忽然道：“三把火想好了第一个烧谁吗？”
    袁成道脚步顿了顿，半晌才道：“滕迅、微博直管，刘总升副总裁。”
    李东撇撇嘴，嗤笑道：“欺负老实人。”
    袁成道不急着走了，转头笑道：“没办法，其他人没胆子欺负，远方科技也的确有些尾大不掉，比远方零售更甚！
    而且两大上市集团，归于总部直辖，总部才有实力和远方零售抗衡。
    不至于主弱枝强。
    另外，高级副总裁的职责要适当做一些调整，最少，物流和零售不能归于一人。”
    李东再度摆手道：“随你，你觉得合适就好，不过我不希望闹的心有怨念，能好好说就好好说。”
    袁成道心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道：“您放心，我有分寸的。”
    “那最好。”
    “……”
    袁成道没有再多说什么，这次离开的时候，脚步轻快了不少。
    李东想留下完整的零售集团制约他，他明白。
    可明白不代表就彻底去执行，他不希望真的成为一个傀儡。
    新零售有几大核心业务，李东没有给远方零售。
    第一，物流。
    第二，远方金融。
    这两大块看起来无关紧要，实际上才是远方零售的精华所在。
    掌握了这两块，那就等于拿到了零售集团的命脉。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这样的命脉不能轻易动用，袁成道只是想让齐云娜明白，你可以抗衡，但是不能逾越。
    哪怕你代表的是李东的意志，可他接手远方，代表的就是远方的意志。
    这事袁成道准备慢慢来，没急于一时。
    不过李东既然问了，他也不藏着掩着，正如李东说的，到了这时候，该有的气魄还是要有的。
    简单的权力制衡罢了，要是连这个都不敢说，那接下来的工作没法做了。
    ……
    等袁成道走了，李东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阵。
    最后自嘲地笑了笑，终究还是做不到嘴上说的那样。
    这人啊，都是嘴上一套，实际上又是一套。
    言行合一的君子，看来他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
    同一时间。
    沪市另一处。
    齐芳芳看着埋头做事的秦雨涵，调笑道：“要不要我陪你去做做头发，买几件漂亮衣服，免得当天有些丢人。”
    秦雨涵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继续埋头看文件。
    齐芳芳不以为意，靠在沙发上，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一口咬了下去，含糊道：“还装傻呢。
    平川的事还没忙完，马不停蹄地跑回了沪市，不就是为了这茬么。
    说实话，我也想去看看。
    远方零售，恐怕是李东耗费心血最多的产业了，看看盛况也好，再不济，也能凑个人数，你说对吧？”
    秦雨涵再次抬头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才道：“你想去？”
    齐芳芳笑道：“你不想？”
    “不想。”
    “口是心非！”
    秦雨涵不再理会她，齐芳芳捋了捋散落的发梢，似笑非笑道：“放心，我这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做非分之想，单纯的想去看看罢了。
    纵然他风华绝代，可终究不是一路人。”
    秦雨涵放下了文件，却是没有看她，转头看向窗外，口中轻声道：“如何去想在于你，这些事也没人有权利来管。
    只是朋友一场，不希望你最后遍体鳞伤。
    他心硬似铁，我还可以撬动几分，你却不行。
    到最后，注定会撞个头破血流，伤痕累累……”
    齐芳芳丢下苹果，有些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面带笑容道：“很中肯，我接受了。
    没准备去撞南墙，赌一赌他是否会心软。
    我也没觉得他是心软的人，就算有心软的时候，也只会对少数几个人，我不会在其中。”
    秦雨涵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她的说法。
    李东有时候会心软，会讲人情，可那是少之又少的情况下。
    实际上随着事业渐渐走上正轨，做大做强，秦雨涵就明白了一点，做到李东这地步，想让他心软真的很难了。
    真要把李东当心软多情之辈，那之前被李东干掉的那些对手，恐怕能哭醒。
    齐芳芳也没继续这话题，笑了笑道：“倒是你，这趟从平川回来，心里的怨气好像少了不少，介意我当个聆听者吗？”
    秦雨涵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随口道：“他说他在保护我。”
    “那你信吗？”齐芳芳挑眉，嘴角微微扬起。
    秦雨涵回头看向她的脸庞，也笑道：“信与不信，这时候有差别吗？
    他愿意给我一个解释，信也好，不信也好，结果都是这样。
    继续追根究底，你觉得又能如何？”
    齐芳芳点头，笑容明显了起来，嬉笑道：“这倒是真的，无论相信还是不相信，都当成实话好了。
    心里那堵墙墙自己铸了起来，现在自己找个由头推倒，总比一直堵着要强。
    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
    秦雨涵呢喃一声，许久才失笑道：“不知道，且行且看吧。
    他吓唬了我一阵，我想看看他怎么导演这场戏。”
    齐芳芳似懂非懂，也不再追问，靠在沙发上懒洋洋道：“可惜了，下一次再遇到让我感兴趣的男人，不知何年何月了。”
    秦雨涵笑着摇头，也不再理会她。
    这女人也许真的对李东感兴趣，可谈不上感情，更谈不上爱，纯粹的感兴趣罢了。
    换一个人也许齐芳芳真要行动了，可她感兴趣的是李东。
    秦雨涵说李东心似铁，这可不是假话。
    齐芳芳在李东眼中，也许算熟人，也算半个朋友，可还谈不上好朋友。
    要是齐芳芳敢把李东当猎物，当实验对象，就如秦雨涵说的那样，最终肯定会头破血流。
    齐芳芳也不傻，自然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至于会不会真的放手，秦雨涵不会去管，提醒一句就够了，最后哪怕真的头破血流，那也是齐芳芳自己的选择。
    没再管这个闺蜜，秦雨涵扭头朝窗外继续看去，那边也是李东下榻酒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