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觉并不好。
    尽管姜暖能察觉到，席遇其实没想用力，但还是给她带来了相当严重的窒息感。
    胸口大幅度起伏着，耳边隐隐好像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头涨得发痛，眼角不自觉地留下两滴生理泪水。
    好像正是这滴泪，让席遇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猛的放开手，惊慌失措地后退两步，“不、不是，我没有，不是我……”
    空气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来，姜暖剧烈地呼吸着，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一圈红色的痕迹。
    那道勒痕提醒着他，他刚刚差一点就亲手杀死了姜暖。
    怎么会呢？他怎么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他、他明明是喜欢她的……他那么爱她啊！
    席遇陷入了反复自我否定的怪圈当中。
    姜暖逐渐恢复了正常地呼吸，她扶着床沿站起来，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席遇，“我既然敢站在这里，就做好了面对一切未知的准备。”
    “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好，你也没有自己认为得那么坏。”
    这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倒了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席遇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抹去了姜暖脸上的泪。
    “答应我一件事吧。”姜暖扬起头，眼里还闪动着晶莹的泪花，看着无比惹人怜爱。
    听到她这么说，席遇才恢复一点理智，想都不想直接答应下来，“好。”
    别说一件事了，就算姜暖现在要他的命，他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今天下午还有一班飞机，和我一起回海市。”
    席遇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明白了姜暖的用意。
    他一走，手底下的人便群龙无首，自然没本事再和傅司言较量。
    她就连离开，都要顺便带走他，来替傅司言扫清障碍。
    也罢，从姜暖走进这间房间开始，什么油田，什么争斗，全都不重要了。
    他已经输了，输得多与少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现在相信了。”席遇苦笑一声。
    “相信什么？”
    “你对我从来都没有爱，哪怕一点点。”
    如若不然，怎么能如此狠心，已经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他一次，还能反手将刀子捅进他心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顾源戒备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席遇，嘴唇微动，似乎是想要质疑姜暖，怎么和他一起出来了。
    “去订下午回海市的机票，四张。”
    “啊？”顾源虽然心有疑虑，但席遇就在眼前，他也不好直接问出口。
    更何况，他对姜暖的命令，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就会选择服从的。
    “走之前，不去和傅司言道个别？”席遇玩味地一笑，“万一我骗你，没有放人，岂不是……”
    “你不会骗我，不是吗？”姜暖眼中笑意更甚。
    半晌，席遇才摇着头叹息，“姜暖，你太厉害了。”
    无论他怎么说服自己，让自己不那么喜欢她，姜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将这些努力化为乌有，让他的心再一次为了她而加速跳动。
    “来日方长。”
    ……
    海市，离研究所不远的一家小饭馆。
    向繁星看着眼前的张常新，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按照自己打探的消息，姜暖很快就要回海市了，到时候她再想要对曦曦的药物动手可就难如登天了！
    她不动声色地开口，“常新，你们研究所那边的工作怎么样了？”
    张常新执筷子的手一僵，好半天才喏喏地开口，“就……就那样啊。”
    “你知道的，我愿意等你功成名就之后再结婚，可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下去啊。”向繁星抽噎一声，抹了把眼泪，“你也不希望他一出生，连个户口都没有……”
    “我知道的，”张常新攥紧了手指，“我、我会努力的。”
    向繁星希望他取得成绩，他也承诺了向繁星一定会获得署名权，干出一番事业之后迎娶她。可老师那边又明确表明，不能答应自己的请求。
    他现在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繁星，是这样——”
    张常新咬咬牙，还是决定将事情重新篡改一遍之后说给向繁星听。
    “本来这个研究项目，我出了很大的力，也能获得署名权，但是老师临时改变主意，将我的位子让给了一个有后台的新人……”
    向繁星听他这么说，在心底暗暗冷笑一声。
    明明就是自己没本事，还要把一切的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去。分明自己怯懦自私，也不忘反咬别人屈于权势。
    然而表面上，向繁星对他的演出十分配合，“啊”了一声，满脸担忧。
    等到张常新全都说完，向繁星低泣着，“这样啊……”
    她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小腹，眼神凄然，“难道真的要让我们的孩子，在法律意义上没有父亲吗？”
    闻言，张常新简直比她更激动。
    男人嘛，对孩子总归是在意的。
    “都怪我家里人要求太高了，”向繁星连连落泪，“才让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不不，你家里人要求高是对的，毕竟和我在一起之前，你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都怪我没有用才是。”
    张常新更加内疚痛苦。
    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向繁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缓声开口，“常新，这个研究你一直在参与吧？”
    “当然！”
    “那假使你的老师不在了，你也能将研究继续下去吧？”
    向繁星耐心地一步步诱导着。
    “不在了？！”
    张常新猛的睁大眼睛，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他心头，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如果老师不在了，他手里掌握着老师所有的研究资料，再把剩下的资料全都销毁，自己就能成为整个研究所里最重要的人物。
    怎么署名，怎么发表，还不都只能按照自己说的来？
    到时候，自己拿下这方面的最高荣誉，让向繁星的家人心服口服，也就不是难事了！
    看着张常新愣神，沉浸在他自己的幻想当中，脸上甚至露出了痴迷的笑容。
    向繁星没有开口打断，眼中得意之色更甚。
    这个废柴有几斤几两，她最清楚。没了林越安，他自己哪有本事研制药物？
    到时候，傅司言的几百万打了水漂不说，他们的孩子也别想好过！
    好半天，张常新才回过神来，脸上还残留着被心中欲望所支配的贪婪的表情。
    他刚刚怎么了？
    他这是疯了吗？竟然想杀了自己的老师！
    顿觉不可思议的同时，那颗早就深埋于心底的负面种子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耀武扬威地疯长。
    张常新眼中初露疯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