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曲凌儿不与自己争抢铺床叠被等活计的承诺后,菱子才破涕为笑,喜滋滋的以为自己婢女的地位无可撼动,才欢天喜地的洒扫做饭去了。
这处宅子还是乐天父母遗留下来的,正门与两间厢房还有三大间的正屋,均是砖瓦构造,虽有些年头却还是坚固的,除了做为厨房的东厢外,西厢是菱子的住所。古代以东为上,东屋自是乐天的住处,至于曲凌儿虽是未曾接过客的清倌人,但身份摆在那里,身家再是清白,按照惯例,也只能拥有做妾的名份。
未挂过牌出阁,曲凌儿除了几件首饰便是几件衣物,也没有什么家什,乐天将曲凌儿安排在西屋。菱子毕竟还小,自是不懂的这些劳什子的规矩,也不肯让乐天与曲凌儿动手,自己便将屋子里打扫个干净,事物也都摆设的好了。
曲凌儿只比菱子大上几岁,两个丫头聊了会,倒也投缘,曲凌儿又送了菱子一身不穿的衣衫,菱子越发的欢快起来。
菱子做奴婢的觉悟是真高啊,某人又叹息道。
望着曲凌儿,乐天叹道:“跟了我,怕是你要受苦了……”
“凌儿也是出自贫苦人家,自是吃得惯苦的,只求先生不要随便将凌儿转卖便是!”曲凌儿说道。
安顿完曲凌儿,乐天突然想起今日吕押司的嘴脸,心中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沉思半响后终于感觉出其间的意图,忙出了门赶往县衙。
“你是说县尊要纳妾?而且纳的是那盈盈姑娘?”廨所内严主簿也有些吃惊。
“千真万确,属下刚刚从吕押司口中听到的!”乐天说道。
“本官这几日一直在县衙,为何没听到半点风声?”严主簿依旧不肯相信。
“见过主簿老爷!”就在这时内堂门子敲门,听到主簿老爷的允许后,手持着大红请柬走了进来。随即施了一礼,双手将请柬恭恭敬敬的呈到严主簿的案上:“知县大老爷明日纳妾,己在杏花楼订下了酒席,这是吕押司吩咐小人送与主簿老爷的请柬!”
严主簿这才相信了乐天的话。
那内堂门子说完,见乐天在此,忙说道:“乐先生的请柬,小的这便送到您的书案上!”
乐天点头,那内堂门子才施礼离去。
乐天压低了声音说道:“主薄老爷您也知道,属下与那吕押司因福田局的差事向来不睦,若是此次因为献盈盈姑娘为县尊妾氏,而受大老爷青眼,属下的日子必不好过矣!”
“一派胡言,县尊又岂是那般的人!”严主簿斥责乐天道,又道:“在县尊与本官的眼中,你做事颇为得利,只要你尽心做事,又如何会为难与你!”
“大老爷做事向来公允,为官英明!”乐天忙拍马屁,话音一转问道:“主簿老爷,还记的属下曾作过人生若只是如初见否?”
听到乐天说话,严主簿立时眯起了眼睛,感觉到乐天话语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很多人都传言,这首词是属下为盈盈姑娘所作!”乐天说话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也不否认也不承认,面色越发的凝重起来:“但这足以成为被吕押司利用,成为老爷与属下离心离德的原因!”
严主簿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显然认为乐天分析的没有错。
“若是如此,属下只能在此感谢主簿老爷的知遇之恩,远离平舆避祸,追随那李相公去河阳了!”乐天将自己最后的退路说了出来。
阻止大老爷纳妾,这个想法任何人听来,都会认为乐天胆大疯狂。
但此时乐天己经别无他法,因为心中确定,这吕押司日后肯定会因为自己抄的这首人生若只如初见,做为打击自己的理由,弄些自己与盈盈姑娘的绯闻,从而让陈知县一点一点的对自己生厌以至于憎恨,那时的自己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
乐天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吕押司这一步棋下的果然狠毒,若是如此自己将来只能被迫远走他乡。
严主簿也在沉思中,陈知县纳妾自己并不反对,便是自己来平舆赴任久了,也有一种春宵难度的感觉,何况这陈知县才二十几岁,又怎么能受的了寂寞。但若是因为陈知县纳妾,而使的乐天远走他乡,或是成为那李邦彦的幕僚,这样一来对陈知县与自己都影响甚大,甚至可能影响到自家的仕途前程。
试问若赋与吕押司于乐天相等的权力,他敢从黄通判胞弟黄达手里讨回酒钱么?能招待好那转运使冯保,顺带坑了一把黄达么?最后还令知县老爷与自己落得好大一个人情;能替知县推翻旧案赢取清名么,又有诸多筹钱良策么?怕是这吕押司中饱私囊还来不及。
再者说一点,便是与上官、名士筵席间迎来送往,这吕押司能似乐天这般出口成章,抓面子么?
怕是这吕押司除了捞钱以外什么都不会!
而且乐天做为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许久以来做事不仅深得己心,更是让自己省心省力,又岂是他人可以替代的。
想到这里,严主簿说道:“本官可以在县尊那里说说,让县尊断了纳盈盈姑娘为妾的念头,但是……”
但是什么?乐天突然觉的,严主簿说话突然间也这般不爽利了。
停顿间,严主簿一张老脸也是微红,才接着说道:“本官或许可以让县尊不纳那盈盈姑娘为妾,但你需要为县尊物色一良家女子,且是出身好又知书达礼……”
乐天明白了,严主簿是要自己再为县尊大人再物色一个小妾人选,乐天忙道:“此事,属下会尽力去办!”
严主簿点了点头,随即又叮嘱道:“一定要是要好人家的女儿……”
“属下知道……”乐天又忙不迭的说道。
“本官话还未说完!”严主簿依一张老脸开始有几分泛红,说起话来也开始吞吞吐吐:“那个……若是有合适的,你也与本官物色一下……”
原来您老人家也思春了,要寻个年轻女子的话,也不怕人家笑你一束梨花压海棠么!
乐天暗笑,细想想这严主簿也不过四十岁而己,口中依旧应了下来。
“不过……老爷!”乐天又说道。
“何事?”严主簿不解。
“那吕押司要将盈盈姑娘送与大老爷,大老爷不妨顺水推舟……”
严主簿打断乐天的话语,语气中有些惊诧与不满:“你的意思是送与你?”
“属下不敢有此奢望!”乐天忙道:“属下是为那盈盈姑娘求情的,盈盈姑娘的身契握在吕押司的手中,大老爷若是反悔,这吕押司会将气撒在盈盈姑娘身上,免不得将其转卖到做皮肉生意的烟花馆巷中去!”
想想也是,严主簿应下了乐天的要求。
陈知县纳妾,吕押司在杏花楼不过订了四、五桌的席面,主要宴请县衙里的头头与本县的几位富户,声势却做的十足,一时间几乎大半个平舆都知县陈知县纳妾的事情。
回到办公的屋舍,乐天心神依旧有些不大平静,一是担心严主簿能否成功说服陈知县,二若是说服陈知县后,自己又去哪里为陈知县与严主簿寻两个妾氏。
“今日门子为大老爷在衙中散发喜帖,说是大老爷纳妾,你可知道?”
就在乐天心中思虑之际,姐丈李都头走了进来。
“小弟也是刚刚知晓!”乐天忙起身:“姐丈来的内衙,所为何事?”
“再有些时日便到了夏收时节,为兄要准备下乡收税的诸项事宜了!”李都头说道,随即面露难色:“二郎你与为兄做个建议,明日大老爷纳妾,我等要送什么礼物为好?”
漫不经心翻看着手中的大红喜帖,乐天嗤笑道:“什么都不要送!”
“什么?”李都头险些蹦了起来。
乐天又淡淡的说道:“大老爷这次多半是纳不成妾的!”
不知乐天因何口出此言,但李都头身为公门中人,对于吕押司送盈盈姑娘与大老爷为妾之事的用意,揣测一番后也是明白过来。眼下听得乐天这般话音,似乎自己的这个内弟要出手阻止这桩姻缘。
虽有些心惊诧异,但自己这个内弟鬼主意出的多了,而且向来坑人不眨眼,李都头也有些麻木了,便也不在细问,随即又道:“二郎,你阿姊让我给你带个话,又为你说了桩亲事,让你下了差去家里一趟!”
乐天点头,问道:“这次是哪家的娘子?”
李都头口中含糊的说道:“且回家去问你阿姊!”随即口中含糊的离去。
下了差,来到阿姊家,见自家阿姊己然操持了一桌饭菜,却不见自家姐丈。
“阿姊,我家姐丈呢?”乐天有些意外,抱起小外甥一边耍乐一边问道。
乐氏擦了擦手,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不自然:“怕是有人吃请,去哪里灌那些猫尿去了!”
“你姐丈都与你说了罢,阿姊为你张罗了桩亲事?”乐氏说道:“对方也不是外人,是你姐丈的堂妹,生的倒也算是标志!”
生的倒也算是标志?乐天听出了话音间的意思,又想起姐丈说话时含糊不清,那就是长相一般般了。
想起曲凌儿那青涩而又皎好的脸蛋,乐天还想早些回去,有些难为情的支吾道:“今日,于官人送了小弟一个……女子,一会还要回去安顿!”
养小妾、养婢女,指望那每月三贯钱的薪水,经济状况本就有些拮据,若是现在再养个老婆,压力不知又会大上多少,再者说听阿姊口中的意思,姐丈这个堂妹的长相可远不如秦家小娘子那般可人啊!
乐天是外貌协会的,又怎么会愿意!
第45章:阻止县尊纳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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