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阳的升起,钱塘县的大街上开始热闹起来,出行的人流渐渐增多,最后汇聚成车水马龙人流不息。
王家宅院距离县衙十多里的路程。也是在这个清晨,王家上下男丁、犯妇,管家、主事、账房外带打手护院,连带着押解的三百多士卒排成一里多长的队伍,进入到钱塘的街面上,引得钱塘县百姓的强势围观。
走在这队被缉拿犯人首位的是王佐,王佐王老爷在杭州地界上也是有头有脸人物,很快被强势围观的人群认了出来,立时间整个钱塘县惊动了起来。钱塘县百姓都在飞快的传达着一个消息,本县土壕财主王佐王老爷,被新任钱塘乐知县下了大狱。
府县同城,不止是钱塘县,便是整个杭州府都震动了起来。
要说这王佐王老爷的名声在钱塘也算不得好,虽说寻常也会出些银钱做些善举,与百姓们看看,但这善举又能与普通民众有多大便利。说到底,这王老爷为富不仁之事还是有的,若真正细细追究下来,大案小案也是一箩筐,可以说是十足十的为害地方。
王家的事情,波及程度其实并不算广,究其原因出海走私这一块只是一个极为偏僻的概念,与广大劳动人民不相干,但在相关这一行中却是引起了很大的波动。不过话说回来,广大劳动人民生来就有仇富的天性,再加上王老爷家寻常又出过些差池过错,倒使得有不少钱塘百姓为这位新任知县乐大人叫起好来。
就在所有人争相打听这王佐王老爷犯了什么案子时,整个县衙上下却都是闭口不言,守口如瓶一般,便是那些一向以大嘴巴著称,官衙稍有些事情发生,便会满天下传扬的临时工帮伇,这一次也是没了动静。
纵是有怀着各种目的小心思的人,想要花钱从这些胥伇差吏的口中打听些消息,却也是买不到半点消息。因为不止是县衙里的这些文吏差伇,便是钱塘县的主簿、县尉两位老爷,也被乐大人放到了一边,对其间细节也是毫不知晓。
“可恶!”县衙后宅,方县尉气的拍了把桌子,怒道:“岂有此理!这乐小儿出动官军拿了王佐,事先居然不适合我等,如今将这王佐拿下县衙,不仅案情不让我等知晓,还将整个县衙大狱交与他人接管,这乐小儿这般做为,与轻慢辱没我等有何不同!”
一旁的洪主簿沉默不语,半响后才叹了口气说道:“方大人,你怕是忘了,官场中传言这乐小儿在考取功名之前,曾有皇城司的背景,现下这乐小儿为一县父母,况且前任知县遇害,你我都知道这王佐又是做那等海上生意的,这案子怕是己经由皇城司接管的,不是我等所能过问的!”
方县尉气愤道:“难道就让乐小儿在县衙独自坐大不成?”
洪主簿苦笑:“没见到这乐小儿与皇城司的交情,那春迎阁也被皇城司摆了一道,我等又有什么办法!”
话音落下,二人也不再言语,二人心中知道二人着实不能拿乐大人怎么样,天下间佐贰官都是被正堂官压着的,若是换成似乐大人如此年纪的寻常主官,洪主簿与方县尉还可以兴风做浪,只是二人不幸的遇到了乐大人,使的这二位佐官越发的像打酱油的一般。
却说乐大人回了县衙,经过如此紧张的一昼夜,饶他体格强健也是颇感困乏,况且最近这几日来乐大人不仅要用心谋划,还要做一个好演员,将那王佐哄的前后乱转信以为真,再出奇出意,总之以乐大人的演技,什么奥斯卡、威尼斯这个大奖那个大奖,乐大人毫无疑问的可以拨得头筹。
戌时,乐大人睡了一个白日,身体也歇了过来。
王佐王老爷被两个皇城司的暗探从牢里带了上来,王佐头发凌乱,神色颓废无比,身上穿的己经不是锦衣长袍而是一袭褐色衣衫,特别是背后那个大大的“囚”字特别引人注目,走起路来身上的镣铐哗啦啦的做响,步伐显得更别沉重。
“硊下!”将王佐押到县衙二堂,两个皇城司的兵卒齐齐的将王佐按硊在地。
宋代寻常百姓去衙门里打官司,见到官员也只是拱手拜礼,只有犯了大错才被罚在地上。
未待坐于堂中的乐大人开口发话,硊在地上的王佐开口说道:“王某犯下的过错,一桩桩一件件大人都清楚的很,再来提审王某还有何意思,大人不妨直接写上判书,王某按上手印签押便是,又何必走这等形式!”
顿了顿之后,王佐又苦苦头道:“王某所犯的过错也不过是出海走私,又不是什么诛连九族十恶不赦的大罪,正所谓祸不及妻儿,求大老爷放小民家中老幼一条活路!”
坐于堂上的乐大人没理会王员外的苦苦哀求,只是说道:“王员外,你看看这个册子记载的账目,可是你家的所有家产?”
乐大人一边说话,一边示意旁边的尺七将案上的一本账册拿与王佐观看。
接过尺七弟来的账册,王佐刚刚翻看了数页,面色由惊讶变成了愤怒,嘭的将那账岫扔在了地上,双手指着乐大人,厉声道:“王某曾以重利许诺于乐大人,乐大人不曾动心,最后将王某一家老少拿入大狱,使得王某以为你乐大人是与本朝名臣包拯一般的清官,现下看了这本账册,才看出你乐大人的本来面目,你乐大人的贪欲与胃口,是王某平生仅见,那些贪图小利的贪官与你乐大人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矣……”
整个二堂里都回荡着王员外的痛斥声,其他至传出去极远。但乐大人早就有了准备,将县衙前衙后院完全的封锁起来,不许住于官舍的官吏们出门半步,理由是怕泄露了朝廷机密。
原来,乐大人拿与王佐查看的这本账簿,其中所记的财物只占王佐全部家产的四成,至于那六成家产便不翼而飞了,在王佐的眼里,那六成是被乐大人白白吞掉了,这也是王佐为何要开口痛骂乐大人的原因。
乐大人笑而不语,待王佐激动的心情稍稍有了平复,才又是一笑,吩咐尺七将罢在桌案上的另一本账簿拿与王佐查看。
王员外虽然心中痛恨乐大人,但自己的生死全在别人一念之间,正所谓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将尺七递来的账簿再次查看了一遍,又是吃了一惊,将目光落在乐大人的身上,眼神中越发的迷惑不解,发现自己越发的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乐县尊这是何意?”过了足有盏茶的光景,实在猜不透乐大人用意的王佐,再次开口道:“大人之前给小人看的那本账簿是小人所有家产的四成,为何这本账簿却是小人家产的全部?”
“本官自然有自己的用意!”乐大人面部波澜不惊,缓缓说道:“王员外若肯与本官合做,本官交与朝廷的,是王员外你扔在地上的那本账簿,而且王员外的家人,乐某也会全部放出;如果王员外不想与本官合做,本这交到朝廷手里的便是你手中的这本账簿,至于王员外何去何从,王员外自己心中有个计较!”
王佐王员外对眼前堂上的这个年轻人,越发的看不透。但这位乐大人所说的第一个选项,对自己来说无比诱|惑,但天下间有那么好的事么,处于人生低谷的王佐只好说道:“小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直视着硊在地上的王佐,乐大人面容上原本的笑意渐渐收敛,目光也是异常凝重起来,“本官是说,若本官存心放你一马,并且将你全部罪名洗白,你肯为本官办事么?”
此刻的王佐有些不知所措,这位乐大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之前就是自己因为太过相信这位乐大人,没有加以防范,才落得眼下这种地步,自己还能再相信乐大人所说的话么?
王佐陷入到沉思中。
一个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如果摔倒过两次,这个人真的是无可救药了。试问有人被骗了一次,第二次再遇到同样的骗局,还会不会再被坑过一次?
现下王员外|遇到的便是这种情况,自己对这位乐大人越发的看不透,所以心中也越发的忌惮。
王佐心中所想,甚至是所有的心理活动,都在乐大人的掌握之中。对于王佐的犹豫不决,乐大人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
王员外再仔细的分析了一下,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道路:一是选择合作;二是被乐大人拉出去咔嚓了,乐大人可以为自己得一个断案如神,乐青天的美名,朝廷也会因为乐大人的出色政绩,给乐大人加官进爵。
不过,王员外反过来又一想,这位乐大人将到手一个偌大政绩功劳舍去不要,也要让自己与其合作,又是为了什么?这不得不让王员外在脑海里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想了许久之后,王员外才问道:“大人莫不是又想利用王某,将市舶司那两个提举大人拉下水?”
对于王佐员外的大开脑洞,乐大人不出的笑了出来,“你多虑了,本官对市舶司那两个提举大人没有任何想法,纵是借着你将那两个提举扳倒,也与本官没有半点好处,况且提举是从五品的官职,以本官的资历哪里高攀的上,到最后还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况且将这二人拉下水,让本朝的官员如何看待乐某,乐某还想在大宋的官场上混,又怎会做这等昏聩有目如盲之事!”
显然乐大人为自己分析的很在理,王佐再次茫然了起来:“那大人要如何?”
王佐终于发现,乐大人的想法,与自己根本不在一条平行线上,甚到乐大人的想法与自己以前打过的那些官员们,与不在一条平行线人,这位乐大人简直可以称为异类,甚至三国时期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诸葛亮,似乎也比不上这位乐大人的境界。
难道,这位乐大人是妖孽不成?
第257章:不能连续摔倒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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