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官人！”
    “官人您回来了！”
    水上长时间航行的后遗症，到了汴都下了船，乐天脚踏在陆地上，那种航行时的摇晃感，依旧没有消失。
    早早便得到乐天要回汴都的消息，屠四、尺七等人便候在城内汴河停泊自家船只的码头上，迎接乐天。
    寒暄过后，乐天问道：“我走这些时日，朝中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屠四回道：“侯爷，上月丙午，天子封童贯为广阳郡王！”
    “花朝廷的钱，买回了几座空城，便能封王，真是天大的笑话！”闻言，乐天不禁冷笑。
    “事情是这样的。”屠四继续禀道：“去岁十月，王安中辞职后燕京无首，朝廷下诏，令谭稹暂代河北宣抚使，其后宗颜宗翰返回中京，立刻鼓动完颜宗望派军进入蔚州驱逐朝廷官军，顺带缴获了北宋朝廷发到这三州的宣抚文件。
    稍后，金国指使西直进攻官军控制的武、朔二州，还攻取了我大宋应州所属的飞狐、灵丘两县，并明确宣称中等地不还了。
    稍后，天子闻知谭慎没有将山后五州讨回来，还将飞狐、灵丘两县丢了，更白白花费了二十余万贯钱，觉得谭稹做事比童贯还不靠谱，对此朝臣们建议：撤换谭稹。
    于是，童贯再度出山，为了安慰童贯，践行神宗皇帝中方，天子赏赐童贯‘广阳郡王’的荣誉，其意是想童贯代谭稹宣抚河北，去向金人讨要山后五州。”
    乐天冷笑：“他童贯倒也不是第一个被封为王爷的宦官，那个连杀北魏两个皇帝的宦官，被封为冯翊王的宗爱是史上第一个封王的，前唐那个自号称‘欺压皇上的老奴’，后封为博陆王，被人割了脑袋扔进粪坑里的李辅国，是第二个被封王的宦官。”
    尺八听的吓了一跳：“看来阉人当王爷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历史上发生的真实的事情，显然应了尺八的说法，乐天只是摇头苦笑，接着问道：“金人那边有什么动向？”
    屠四回道：“回官人的话，之前金人朝廷争吵个不休，现下情况己经明朗下来了！”
    “争吵？”闻言，乐天不由眯起了眼睛。
    屠四回道：“宣和六年，金人全部占领辽地后，金人皇帝吴乞买仍令诸将遵守金太祖与宋订立的‘海上盟约’，速将云州诸地交还宋朝。但完颜宗翰、完颜宗望等金人重要统帅与原辽朝旧臣，力陈割云州之利弊，更有劝金人皇帝南侵，特别是完颜宗翰、完颜宗望等人执意南下攻宋。
    只是彼时天祚帝尚未被擒，后方不稳，加之金人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病逝，一时无暇顾及南下，才没有攻宋；如今天祚帝己被俘虏，耶律大石远走西域，这人残余势力己经扫除，金人无后顾之忧，之前竭力主张攻宋的宗翰、宗望等，纷纷要求先发制人进攻宋朝。”
    情势不容乐观，乐天挑起了眉头，“现下金人是什么态度？”
    屠四继续回道：“之前，有金人朝廷有人认为，我大宋地大物博，人员众多，实不宜开战，但朝廷军队太不堪，宗翰、宗望等人又是好勇斗狠贪婪之人，在二人鼓动之下，据传金国皇帝己经有意毁约，开始调动兵力，意图进攻大宋。”
    “入了秋，马匹骠肥，便是金人入侵之时了！”乐天长叹一声，说道。
    这时，屠四又说道：“小的于上月得到个消息，官家去岁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晕……”
    “天子又怎么了？”乐天眯起眼睛发问，显然乐天意识事情更加的不妙。
    屠四禀道：“去岁二月，天祚帝被俘，天祚帝随身携带的天子御笔信被金人所获，更是呈到金人皇上的书案前，天子在信中与天祚帝承诺，一旦天祚帝归宋，并负责鼓动辽人反金，天子会给天祚帝一千间房屋，三百名佳人，让其享受大宋皇兄的待遇，地位在国内诸国之上。”
    “天子倒也是好算计，甚至可以说挟辽人之天子令辽人之诸侯，只要大宋保证天祚帝的安全，辽人便觉的复国有望，起事反金，令金人自顾不暇，无暇顾及我大宋了，看来天子也看出来了，金人是虎狼之师不可不防。”乐天点头。
    随之乐天又是一阵苦笑：“但天子又是愚蠢无比，这算计表面上来看似乎精明的很，然却是引火烧身之策，试想辽军遇到金人立时败逃无算，宋军比辽军更不堪……那天祚帝若是真来投，免不得做那张觉第二……”
    “侯爷，这还没完呢！”屠四又说道：“金人使用我大宋送给金国的那批以一当十的‘燕京代税钱’，被我大宋商人拒收了；据说拒收的原因是，这批钱一个钱只有一个寻常制钱的重量，而且含铜少含锡铅高，质量伪劣，还要当作十个铜制钱使用，按商人的说法，这种钱三个当一个使用还差不多。”
    “作罢，大宋是越来越会作了。”乐天冷笑。
    ……
    到了家，家中其乐融融且先不提。
    在家中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一睛，乐天便开始去城南别院，开始要求别院内的工匠搬迁到杭州。
    别院里的工匠们很是吃惊，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乐天自然是不能实话实说的，若不然自己先会被朝廷以妖言惑众罪处罚。
    虽说这些工匠们都不想背井离乡，但乐天开出的条件十分优厚，在别院搬迁的这几个月里，乐天不仅发放工钱，还会发放安家费。今岁继续延续昨岁的灾荒，甚至己经蔓延到汴都周围，饿死者或是成为流民者无数，没了别院的工作，这些工匠显然要成为流民中的一员，倒不如随别院搬去杭州。
    别院的搬迁无疑是件浩大工程，所幸几年前乐天就有所准备，尽量控制所有机器的尺寸，将杭州所有的轮船都集中到了汴都，来运送别院中的工具与制造好的蒸汽机……
    乐天七月中旬回的汴都，现下己经到了九月，前后足足忙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别院的搬迁才完成了六成。
    “侯爷！”
    就在乐天正忙活别院里迁址之事时，屠四寻了过来。
    “何事？”将身边的事安排了一下，乐天带屠四到没有人的地方。
    “侯爷您看这个！”屠四向乐天递过来一张条子，小声4说道：“这是咱们探子从金人那里打探来的。”
    接过屠四递过来的条子，乐天展开过后他细的看了一番，立时大吃了一惊：“这可是真的？”
    屠四回道：“据消息说，这只是檄文的初稿，待到金人出兵之前还要再做修改！”
    乐天再次眯起了眼睛，又细细的读了一遍，只见手中的纸条上的开头写着“讨宋檄文”四个字。
    其后写着：吾大金太祖皇帝恪守盟誓，将攻下的燕地赐于宋。而宋王赵估背信弃义了骄横荒诞，勾结金边臣张觉，叛逆作乱，杀害大臣，私下勾|引燕地住民，岁交银绢也不按期缴纳，更......今奉圣谕，兴王师吊民伐罪，东西两路并进，收复原来赐于宋国之北。若赵估知罪深悔，两国可以黄河为界，这是对其挑起亭端、招降纳叛的一种惩罚！
    不得不承认，金人在檄文上对于赵佶的指控句句属实，其间还有对赵佶信任奸佞，收集花石、鱼肉百姓等事也是大加鞭挞，更言称取汉地后，一律废除之前的苛捐杂税。
    屠四继续说道：“侯爷，据咱们埋伏于金人朝廷里的探子传来的消息说，金人己经完成了兵力布置，现下开始集结军中，将军队集结为两路，从东西方向向我大宋攻来，东路军以完颜宗望、完颜昌、完颜宗弼为首，统兵六万，计划自平州入燕山；西路军以西路完颜宗翰、完颜希尹、完颜娄室为首，也是统兵六万，自云中攻河东（今山西），入太原。
    金军的作战目标是首先掠取黄河以北的河东、河北地区，然后西路军自太原下洛阳，绝宋西路援军，并且防止天子奔蜀，对宋朝进行战略上的分割；东路军下燕山、真定；最后两路会师开封。”
    听完屠四的话，乐天不禁叹道：“金人意欲侵宋，果然是蓄谋己久，这般用兵，实是兵之大家所谋，金人灭辽成立于北方，绝不是偶然之事。
    这般的战略布属，可见金人善于用兵，前朝安史之乱时，安禄山与史思明若是能使用此等战略，唐明皇会被团团围在长安，更入不了蜀，大唐也便没有后来的事情了。”
    屠四接着禀道：“侯爷，小的还打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党项的察哥率部返归党项境内，更是攻战了瓜州，己经开始有许多|党项部落向察哥归附，更还宣称要再立西夏大高白国。”
    乐天眯着眼睛问道：“金人要入寇，察哥回到西夏意欲立国，两件事情怕不是独|立的，也不是偶然的罢？”
    “金人与察哥早有勾结！”屠四回道。
    “用察哥牵制住西军主力，金人的东西路军将大宋进行战略上分割，果然是好算计！”乐天面色越发的无奈，接着问道：“察哥那边你可得到什么消息，他能凑出多少人马？”
    屠四回道：“侯爷，党项人的消息不似金人那般好打听，党项人族群单一，不易混入奸细，而金人中混有大量的辽人与汉人，成份比较复杂，故而消息相对好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