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门贼子必败无疑了!”
“浩然吼可以直接击溃辩论者的精神意志,甚至直接将对方的道基崩溃,变成忠实的弟子傀儡……”
“哈哈哈,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哪知那化为风旋的虽然声势浩大,但在冲撞到秦枫身上的时候,却只是让他衣袖轻飘,不退半步,竟是连发髻都没有散落下来。
“这……这怎么可能?”
“他竟安然无恙?”
“难道他的道基竟比潜心儒道三十多年的廖夫子还要坚固?”
这话传到秦枫的耳朵里,终是化为了嘴角的一丝冷笑。
三十年儒道的根基,跟两世儒圣的秦枫相比,还真是单薄得可笑啊!
一开始他也很不理解,为何《天帝极书》要安排一个道家小世界,还在道家小世界中安排了一个以儒为尊的王朝……
在他等候上龙殿的时候,才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
古语道,“知屋漏者在檐下,知政失者在草野”。
从一个乡野之人的角度,才能更加清晰地看出儒道治国的缺陷所在。
秦枫自己的《经世集》,从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各个阶段的突破,正需要清楚了解儒家治国的弊端,才能有所突破!
道家小世界中的试炼,是秦枫自己儒道思想的辩证反思,亦是他的证道之途中不可或缺的一课。
在遭到廖夫子的浩然吼冲击之后,秦枫心中历次儒道对决时燃烧的那种战意,被彻底地点燃了起来!
且不说燕国朝堂之上的舌战群儒,单说天赐探花服陆机,天赐榜眼驳董仲舒,天赐状元力压荀况,渑池大会狂怼方运,他秦枫岂是这些区区腐儒可以驳倒的?
抖擞精神之下,秦枫淡然笑道:“我将人之比为草木,虽对杰出之人有些不公平,但凶恶之人,比之禽兽尚且是辱没了禽兽……”
“至善之人的差异与至恶之人的差异,超越所有飞禽走兽之间的差异,草木尚且不同,何况是人呢?”
“若要所有人都一样善良,这又如何可能做到?”
秦枫冷笑一声,嘲讽道:“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所有人都是伪君子!”
“贼道!你的意思是,我儒家皆是伪君子吗?”
廖夫子血脉喷张,大声咆哮起来。
秦枫却依旧淡淡回答道:“善人自善,不需伪饰,若是本性凶恶,那就只能做伪君子了。”
“看阁下如此激动,莫非就是后者不成?”
廖夫子只觉得如骨鲠在喉,却根本再接不上话来了。
你这般激辩,难道你就是伪君子吗?
秦枫这话,他根本接不上话来。
龙殿上的其他儒家人也是尴尬无比,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儒沉吟开口道。
“阁下的意思是要用严刑峻法,轻罪重罚的方式来治理国家和人民吗?”
老儒语气平淡,却是句句藏锋:“阁下的和谐盛世,是要用刀剑逼迫着所有的人,将所有人都当成恶人吗?”
“当之君如舟,民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严刑峻法从来只会亡国杀身,此事世人皆知。”
面对老儒的反诘,秦枫笑道:“严刑峻法的思想出于荀况一支,演化而成,但他们的思想根基乃是将人性看为至恶,也是以偏概全,太过极端。”
老儒只觉得自己一记绵里藏针的掌法这回真的打在了棉花上,毫无杀伤力。
易皇也终于被辩论吸引了过来,淡然开口道:“那依秦掌门之见,这又不是,那又不是,又该如何治国理政?”
秦枫见易皇发问,不禁侧过身来,开口答道:“世间万物,各个不同,方才有了这有趣的世界,人人皆是不同,又何必强求人人一致?”
“人之秉性,有善有恶,有人进取,有人恬淡,何必让人都成为一样的人?”
“任何强求的一切,都迟早会崩溃,只有本性真我,才是真正可以持久的。”
“也只有人人做真实的自己,不用伪装,方才是真正的和谐盛世。”
老儒听到这里,粗声打断道:“那依阁下之见,若有人生性偏要作恶,你便任由他施为吗?”
秦枫淡淡笑道:“在下并非全盘否定儒家。我道家亦说:‘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也劝人向善,与儒道教化殊途同归。”
“应如你儒家先贤所说,‘君子和而不同’,应当尊重别人的选择,而应是强求人人成为一样。”
“对于生性作恶,屡教不改之人,那必也有生性侠义之人,对他进行惩罚才是。”
“天道循环,何曾爽约?”
易皇听得这话,微微蹙眉也问道:“那依秦掌门之见,又要朕有何用?一切皆凭各人自主,要朕,要这大易圣朝有何用?”
听到易皇这句反诘,原本已几乎哑火的众儒顿时又鼓噪了起来。
“秦枫,你是在嘲讽我大易圣朝无用吗?”
“还是说,你觉得易皇陛下应该退位,把天下交给你们道门吗?”
第0991章 道门反了!
面对群儒的诘难和易皇的困惑,秦枫依旧淡然说道:“道家有言:‘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儒家亦说:‘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
未等群儒反驳,秦枫已继续说道:“也就是说,陛下若要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真正的圣王,应该做的就是清静无为,克制自己的欲望,这样一来,上行下效,自然就是天下臣民的垂范。”
“至于陛下统一天下的方法,不能是用‘力’服人,这样并非心服口服,只不过是实力不够罢了。只有以‘德’服人,人们才会心悦诚服,这才是和谐盛世之道。”
“如陛下这样,以大阵抽干天地灵气,为大易圣朝所用。虽然看起来没有动用‘力’,实则也是强迫要挟他人归附,道门即便降服,也非心悦诚服,一旦时机成熟,必然复叛。”
“道法自然,用大阵抽干天地灵气,如此有伤天和之事,若说没有任何报应,陛下自己相信吗?”
秦枫见易皇不语又说道:“即便道门归附,陛下总不可能杀光所有的道门弟子,而且以儒家的观点,恐怕还得加封优待……”
“即便可以平静百年千年,但若是圣朝一朝衰弱,道门中人恐怕已渗透到大易圣朝的方方面面,尾大不掉,叛心再起,圣朝覆灭也绝不是危言耸听吧……”
“陛下若要建立儒家的和谐盛世,应内修德行,外行仁政,尊重理解道门中人不同的选择,去包容,而不是去对立……”
“若陛下确有过人之处,道门自会心悦诚服,尊陛下为天下共主。”
“此就是儒家的‘仁者无敌’了!”
“这样才是真正的长治久安之策!”
秦枫话音落下,为首的两名儒者见易皇皱眉不语,脸色皆变,大声劝道。
“陛下,一旦天地灵气被我朝垄断,等于扼住了道门的咽喉!”
“天下统一,指日可待啊,陛下,这将是您的不朽功业啊!”
“千秋大业,唾手可得啊!”
面对群儒的劝言,易皇却是眉头紧蹙。
他虽然是大易圣朝的主君,但身处一个以儒为尊的王朝,他也饱读了儒家诗书。
他不是昏聩的郡主,当然知道秦枫所说的有道理。
他沉吟开口道:“秦掌门今日带来的建议,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儒与道,竟可一齐拿来治国,真是前所未有的创举。”
“陛下过誉了!”
秦枫谦逊了一句,旋即就道:“君子和而不同,若陛下多修德行,为天下垂范,一统天下只是迟早时间……”
“还请撤去大阵吧!”
面对秦枫的劝言,易皇沉吟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说道:“秦掌门,朕已知悉你的意思了,但这大阵乃是我们大易圣朝数代君王共同营造而成,不可能轻易毁去,朕也做不了这样的决定。”
“不如暂时将大阵暂停运行,朕在此承诺,只要道门不要公然与大易圣朝对立,就不再运行大阵……秦掌门意下如何?”
秦枫听到了易皇的话,也知道这是在目前道门面对大易圣朝处在全面劣势的情况下,大易圣朝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虽然可以抽取天地灵气的大阵依旧还在,依然还是悬在道门头顶,随时都有可能落下的利剑,但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安排了。
秦枫点了点头,应允道:“多谢易皇陛下,道门中人感谢您的宽宏大量。”
“今日之后,道门对于大易圣朝和易皇陛下的钦佩之情又多了一分,陛下距离内圣外王又更进一步了!”
易皇听得秦枫难得的这一句恭维,也是面带笑意,表示很受用,他又抬起手来说道:“朕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儒家与道家虽然皆有治国之术,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秦掌门既可以兼收两家,融而用之,朕想请秦掌门做我圣朝之国师,辅佐朕治理圣朝,也好将您的政治抱负付诸现实,不知秦掌门可否愿意赏脸呢!”
在一个多时辰前,秦枫还是一个乡野村夫,如今却被易皇陛下以国师的高位招揽,虽然儒家众人皆是心内愤愤不平,但秦枫之前在殿上所展示出来的高超辩论技巧,却是他们都无法企及的。
即便真的想要为该不该拜一个道门中人为国师的问题,与秦枫在这龙殿之上再辩论一番,恐怕也不见得能够讨到什么口舌之利。
秦枫面对易皇的招揽,正准备蜿蜒谢绝,陡然……
整个龙殿的上空,一道龙形书帖从极目之处急速飞窜过来。
直接穿透龙殿的屏障,“嗡”地一声稳稳地落在了易皇的王座案首之上。
“龙帖?!”
“这是传递紧急情报的龙帖!”
“可以通行我大易圣朝之内所有州县关隘的龙帖居然出现在了这里,究竟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了?”
就在所有的儒家官员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到那暗红底色的龙形书帖上时……
易皇身边的青年儒生,赶紧取过龙帖,先默念一段儒道经文,再以随身携带的道门法宝与这书帖共振一番,方才从龙头的方向吐出一张半寸长的信笺来。
显然这龙帖是大易圣朝最高密级的运送工具,为防止泄密,准备了两层保险。
可就在那青年儒生拿起信笺展开的瞬间,脸色却是蓦地就变了。
这样异常的举动,立刻就引起了易皇以及群臣的疑惑。
“发生什么事了?龙帖上究竟写的是什么事情?”
奇怪的是,这平日里说话做事干净利落的青年儒者,此时却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眼神余光还不由自主地往坐在殿上的秦枫身上瞄着。
可能有些人还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枫何等机敏,如何能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吗?
道门,除了太一教以外的另外三道门撕毁了跟秦枫的协议,直接反了!
儒武争锋 第8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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