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最后一缕青烟消散，通篇策论蓦地字字珠玑，光彩大盛。
    秦枫正眼去看时，忽地那一道青烟如磁石一般，蓦地将纸上字样尽数吸摄过去，顿时青烟渺渺，化为一道璀璨银河，在秦枫周身盘旋不堕。
    若此时姜雨柔或是张泽沐这些儒家中人在场，一定会惊讶于秦枫这一篇策论引发的文章异象。
    比文重千钧更加难得一见的异象——字如繁星，文化天河。
    虽然秦枫之前也预料到了自己这一篇策论应该会有文章异象，也可能会引发天地异象，但不曾想到，文章异象都是如此难得的——字如繁星，文化银河。
    前世记忆中，只有策论与天道完全吻合，一语道破天地至理的亚圣文章，才有可能产生这样的异象。
    连文章异象都已经这么变态了……
    天地异象还得了吗？
    正当秦枫伸手去捉摸自己那化为银河繁星的文章，忽地青烟化出的银河一抖，蓦地就朝着生机秘境之外冲去。
    秦枫当即追了出去，就在他飞出生机秘境的瞬间……
    夜空之上，文曲星炽烈如骄阳，化为银河的策论文章如涉水而上，由如困龙升天，猛然朝着文曲星的方向飞去。
    而在耀眼的文曲星上，赫然出现了一座宫阙的虚影。
    别人也许还看不真切，秦枫却是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正是诸圣殿堂！
    古往今来，无数儒道至圣的精神归所，就这样在天地异象中归入文曲星光之中……
    诸圣殿堂回归文曲……
    这意味着什么？
    秦枫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此时此刻，就在化为银河繁星的策论彻底没入文曲星光中那一道宫阙虚影的瞬间……
    “哐！”
    一声雷霆，如春雷在秦枫的耳边炸响开来。
    秦枫只觉得心魂剧颤，甚至连永固的识海都有松动的迹象发生了！
    “为什么我写的策论会引来这雷震之音？”
    “为何我的识海会……”
    正当秦枫诧异之时，只见雷霆之音本该震惊天下，但所在的深山密林之中，却是寂静一片，甚至连归巢飞鸟都不曾惊动。
    万物祥和，全无半点被惊动的痕迹。
    霎那之间，秦枫就愣在了原地。
    “难道是……雷……雷……雷鸣圣音！”
    大音希声，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武道与儒道，达到秦枫这样的境界，又怎么可能会被一声雷霆震得心魂剧颤，识海松动？
    只有可能是天道所授的雷鸣圣音！
    众人皆醉，唯有圣人独醒。
    此时此刻，只有圣人以雷鸣圣音惊醒世人。
    “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就是这样的道理。
    所以这雷鸣圣音对于昏昏不明的儒者，是醒世的惊木。
    对于刻苦砥砺，却提升无门的儒者，是微言大义，醍醐灌顶。
    而对于披着儒生画皮的乱臣贼子，则是浩浩天威，代天行罚！
    就在生机秘境外，秦枫吃惊得看着眼前的画面时……
    各国的国子监以及齐国的稷下学宫之内已是惊忙乱做了一团。
    有人从睡梦之中被惊醒，望向天空中的文曲星的异象，却除了耳膜发疼，什么事也没有……
    有人从睡梦之中被惊醒，却是眼睛发直，如闻大道之音，连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甚至有人如被圣音灌顶，直接当场突破，而且文位突破之时，往往有天选圣光，识海比正常提升的儒生更加稳固，念力更强，完全就是圣音灌顶后的效果。
    须知圣音灌顶是千年以前，也就是儒武并立争锋的时期，古籍中记载的祝福方式。
    亚圣以上才能使用的祝福方式，以念力吟诵圣篇，化出圣字，赐福于人，助人熔炼文宫，圣音灌顶，使识海更加凝练，提升后念力也更强，比普通儒生强，但弱于参加天道试的天选门生。
    一般而言，以往儒道只有半圣的嫡长子才会在争取提升到半圣文位时，才会请求一次圣音灌顶，而且半圣还有可能因为害怕消耗自己的意蕴，减少冲击至圣的资粮而拒绝。
    其他普通儒生能够得到的机会极小。
    今时今日，竟是无数的儒生同时得到了圣音雷鸣的灌顶……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原本除非得方运灌顶，或是专门用至圣典籍提升，否则很难达到的半圣文位……
    在雷鸣圣音出现的时候，仿佛什么枷锁被人打开了一般，竟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大量地出现了！
    要知道，儒家的进士对上天武者还是劣势，儒家的半圣只要有时间施展战诗，基本可以吊打武家的圣武者……
    这已经不是量变了，而已经是儒武两道力量开始倒置的质变了！
    不只是各国的国子监，就连威海郡的行营之内，跟随人族大军出战的儒生们很多都得到了文位提升，甚至当场出现了十几位半圣！
    显然是这些儒生为人族为战，天道也铭记了他们的功勋。
    儒者本就受到天地意志的遴选，这些舍身许国的儒生，也得到了天道特别的恩眷。
    此时此刻，燕国行营之内，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百里清风和丁毅也惊住了。
    “老子听到了什么……”
    百里清风一边捯饬着自己的耳朵，一边难以置信地说道：“我居然听到了孔圣的《论语》，我该不会是幻听了吧……可是这雷鸣圣音，是真的呀！”
    “而且……我怎么好像以前想不明白的很多地方都想明白了？”
    “念头也清明了许多，念力也增强了……我该不会是半圣了吧？”
    面对一惊一乍的百里清风，丁毅反倒是一脸淡定，盘腿坐在行军床榻上，周身淡淡浩然正气涌动，一呼一吸，宛若一体。
    良久，一头银发的丁毅忽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笑着说道：“好一篇《治国平天下策》，虽不知道是什么人所写，但其中用典，引用，创意俱是上上之品，真是叫人佩服！”
    第1157章 圣道出，宵小惧！
    听得丁毅没来由的赞美，百里清风歪了歪脑袋，又挠了挠头，困惑不解道：“老丁，你在瞎嘀咕什么呢？”
    “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什么至圣文章了啊？我听到的是《论语》中的残篇，你听到什么了？”
    “一会你默下来，我跟你换呗！”
    丁毅淡淡笑道：“我听到的是一篇叫做《治国平天下策》的文章。”
    百里清风不禁一愣，似是搜索枯肠，挠头挠了半天道：“你听到的是哪个儒道至圣做的文章啊？”
    “你该不会运气这么差，听到的只是个普通亚圣甚至是半圣的文章吧？”
    “那……那俺不跟你换了行不行？感觉有点亏啊！”
    看到百里清风这样的怂样，丁毅却是淡然一笑，开口说道：“以这一篇文章的质量，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亚圣，或者是半圣的文章！”
    “其中用典，引用，创意俱是上上之品，治国之策尤其贴切……甚至我都怀疑……”
    听得丁毅的话，百里清风不禁问道：“你怀疑什么？”
    丁毅停顿一息，徐徐说道：“我甚至怀疑是家主大人所做！”
    百里清风并不知道秦枫就是儒圣转世，更不会知道秦枫在儒道小世界的崇高地位。
    但丁毅在儒道小世界转世，又转学了儒道，熟读了秦枫的《经世集》，自是对秦枫的文风熟悉无比，此时此刻，就做出了大胆的猜测。
    丁毅没等百里清风惊愕的表情，已是看向天空之中如满月般的文曲星光，以及文曲星上淡淡的宫阙虚影，开口说道。
    “圣音响，圣道披靡，宵小惊惧……”
    “若真是如此，家主大人恐怕收拾方运的日子，近在咫尺了！”
    ……
    此时此刻，稷下学宫最深处的一处学宫之内，一道人影死死地抱住自己的额头，如一头受伤的困兽一般，疼得在床榻上，在地面上“嗷嗷”地嚎叫着。
    他似是生怕有人暗算自己一般，整个学宫方圆千步，都不允许留有任何的侍从和弟子。
    于是他凄厉如恶鬼般的嚎叫声，就如同梦魇一般在空旷的学宫之内不断地来去回荡着。
    仿若氤氲学宫之上不散不去的阴霾一般！
    如果此时有人冲进学宫，就会发现平日里儒服青衣，风雅无比，备受群儒景仰的少年儒圣……
    此时此刻，就如同恶鬼一般。
    脸部的表情因为不可抑制的痛苦而变得狰狞无比，甚至因为难以忍受识海的剧痛，而在脸上抓出了一道道红条，甚至抓出了血痕来！
    他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嚎叫着。
    “文曲星……文曲星……啊！”
    “你既不照我，又何必给我聪慧的儒道天赋！”
    “你既不愿让我成为儒家至圣，又为何要让我成为你的天选门生！”
    他如受伤的野兽，又如绝望的困兽，双膝跪在冰凉的石砖上，仰天咆哮着。
    “你不照我便罢，竟还要以雷鸣圣音降我文位，毁我识海……”
    “你何其毒也，何其毒也！”
    方运一时竟是以手捶地，声泪俱下道：“我被当作儒圣迎入稷下学宫，难道是我的过错吗？”
    “我只是想要保住我自己的地位，不想被当作笑柄扫地出门，难道是我的过错吗？”
    “我虽与鬼道达成私下协议，卖儒家同道以求自保，但我诸天战场，反戈一击，尽灭鬼道、妖族一代精英，这难道还不能将功抵过吗？”
    方运绝望的嚎叫声中嘶声咆哮道：“难道你偏要逼我用‘洗心革面’文心，斩灭我之前通过鬼道修炼的一切，你才能放过我吗？”
    “天行有常，赏善罚恶，难道你就只会盯住我的瑕疵不放吗？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