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也是说完才发现这句话对希罗娜伤害力极强。
    按照他的了解，希罗娜挑人的眼光不能说很好。
    以往希罗娜选中的训练师大多早就放弃了梦想，仍在在这条道路上追梦的人，水平在路德看来都不算太好。
    当然也可能是路德现在站得比较高，评判别人时候不自觉拿着自己的标准去套。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希罗娜抬起了头，凝视着路德，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像是愠色。
    这种古怪的神情只持续了一会，希罗娜蹭地站起来，指着门口：“出去。”
    语气不容置疑，而且咬词很用力。
    路德知道自己算是踩了雷，急忙辩解：“我的意思不是那样…”
    “我说了，出去。”
    路德很清楚这时候必须一口气把话说完，不然希罗娜真的会想歪。
    “我从没有埋怨你当初对我的支持强度不够，对我而言，如果不是当初你和卡露乃，我不敢保证现在能站在这里。”
    解释完的路德看到了指着大门的那只手在颤抖，抬起头，路德看到了在最荒诞的梦境里也没有梦见过的场面。
    希罗娜眼睛很红，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也是在这个时候，路德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点。
    希罗娜也是个普通人罢了。
    总说不要造神，让卡露乃趁早从卡洛斯的造神舞台上逃脱，可是却把眼前的这个人忘记了。
    也许在神奥民众心目中，希罗娜就是那个能站在天冠山上面对双神毫无惧色的神奥冠军。
    希罗娜就该能坦然面对大风大浪，毫不动摇。
    至于希罗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有什么爱好，喜欢什么东西，性格怎么样，其实是没太多人关心的。
    这种想法其实也影响到了路德，他潜意识里甚至觉得像希罗娜这么强势的人不会有悲伤，哭泣的时候，顶天了会消沉低落罢了。
    路德慌了，他根本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而且还是个正在哭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还特么是希罗娜…
    他哄麻衣的那些招数一个也不能用，也用不上。
    房间角落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海兔兽仰起头，脑袋上的小绵帽滑落。
    看到哭泣的希罗娜，又看了看路德，想要上前安慰希罗娜，但是又觉得自己没这个能力，于是用小眼睛佯装发怒，瞪着路德。
    路德也感受到了海兔兽的视线，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他没辙啊！
    “你别哭啊…有事就说，还是说你嫌我碍眼，那我这就滚。”
    路德总觉得是自己的话导致事情变成这样，于是麻利地走向大门，打算离开，让希罗娜自己冷静一下。
    希罗娜这时却开了口。
    “你能懂，为什么美咲就不懂呢？”
    “她缺钱，我愿意资助，但是她硬是说不要。”
    “当时我觉得这个孩子很有骨气，于是心血来潮把她带了回来，我一直觉得，如果那年不是你横空出世，达克多突然出现在神奥，那么她赢下大会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她的天赋，她的勤奋，她的人品，我再三检验，在她打着我的名义去和其他人对战时，其实我还是很高兴的。”
    “她说要超越我，我更加欣喜若狂，期待着有一天能在神奥的赛场上正式与她交手，期待着她能从我这里带走冠军的桂冠…”
    希罗娜情绪激动，语速也很快，她用手背一抹眼泪，擦拭掉了软弱的一面，眼神里却藏不住悲伤。
    “卡露乃说得没错，我其实是不会看人的，难怪最后给你把关时候，有空的她特地从卡洛斯跑了过来。”
    “以前我还以为是她来玩，原来她只是不放心我…”
    希罗娜眼睛很红，看得出她要努力抑制着情绪爆发，而她的下一句话，让路德忍不住打了个抖。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路德下意识要辩解，然而希罗娜的话立刻堵了过来。
    “不要试图撒谎，你是我一手看着成长的，论了解你，我不必麻衣弱。”
    “年前，我问你为什么突然拼命练习，你和我说，你是想挑战我们，努力在栖岛上证明自己。”
    “当时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想起来，你就像是知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
    “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你知道了多少。”
    路德在沉默，希罗娜走到路德身边，低声说道。
    “别骗我，好吗？”
    这句话命中了路德内心中最柔软的，他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把自己察觉到异样，收集消息，保守秘密的经过全盘托出，不再隐瞒。
    “如果我不问，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路德笑了笑：“去伽勒尔，找到美咲，问个清楚。”
    希罗娜愕然，过了一会，她嘴角泛起了笑容，原本愁闷的脸上重新有了光彩。
    她突然开始笑，边笑边拍着路德，要么是肩膀，要么是推路德一把，然后强行无视身高差来摸路德的头。
    路德照顾希罗娜的情绪，只是象征性地挡了两下，并且建议她有话就说，不要动手动脚。
    希罗娜收了手，拿着手柄蹦上了床。
    看到希罗娜心情变好，海兔兽这个鸡贼的家伙立刻跟着爬上了床，让希罗娜揉自己解压。
    路德突然觉得，应该让自家冰雪龙和海兔兽离远点。
    “不用去确认她到底是什么想法了，人生有梦，各自精彩。”
    “这样合适吗？”路德问。
    “你不会不清楚，如果你出现在伽勒尔，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你的做事方式其实一直都不算很温和，特别是对自己看不爽的人，你总是会很果决。”
    “这次的事情不比往常，是地区联盟与地区联盟之间博弈，你出手，如果处理得不好，很容易会被地区联盟这个巨大的机器当做小石子，直接碾碎。”
    “栖岛已经有了自己的气候，好好经营，就按照罗恩说的，装死就行了。”
    “答应我，不要为了这件事，起了要去伽勒尔的心思。”
    路德却摇了摇头。
    “不，这次我一定会去伽勒尔的，你的话，我不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