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赖歌趴在柱子后面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嘴角微微弯起。
    段厉站在他身后，无声地盯着他的后背。
    直播间：好、好恐怖两个人都是！
    千钧一发之际，金发女拿出用了一半的纯净水瓶，用力砸向原来的伙伴。
    啪！水瓶落地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非常响亮。
    铁背巨蜥果然被吸引，有几只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金发女原伙伴看到落到脚边的纯净水瓶，哪还不知道是谁在害他。骂了一声贱人，转身就跑。
    但他的夜视能力不是很好，身上穿的防护服也只有D级，他原本冲着楼梯道跑过去，却跑偏了，更糟糕的是他一脚踏空，从二楼断面处掉了下去。
    一声急促的惨叫响起，几只巨大的蜥蜴如跳水一般扑向一楼。
    一楼大厅传来几声古怪声响，声音很快就平息。
    赖歌叹息，他的透视眼让他隔着楼板都能看得很清楚，金发女的原同伴运气很糟糕，还没爬起来，脑袋就被铁背蜥蜴咬掉一半。这位在他的预见中，同样被铁背蜥蜴杀死，现实也没有逃掉。
    十几只巨蜥追着金发女几个冲到一楼，又冲进楼梯道。
    二楼反而变得安全，但有过预见的赖歌知道，这只是暂时。后面还有一批晚归的巨蜥，等会儿钻地虫也会跑上来。
    赖歌考虑到自己的战斗力，再想到预见中铁背巨蜥的战斗力，掏出巨蜥的粪便，真挚地对段厉说：真的不来点吗？
    段厉用冰冷没有感情的目光回复他。
    赖歌毫不犹豫地给自己又抹上了。其实铁背巨蜥的粪便不算很臭，至少比臭鸡蛋味好多了。
    段厉突然伸出手指戳了下赖歌的左小腹。
    赖歌低头。
    就见上衣左边口袋里钻出一颗小脑袋：嘶嘶~
    赖歌瞪大眼睛：我勒个大擦！你什么时候钻进来的？你是想害死我还是想害死我？好歹我还喂了你六条鱼！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混蛋！
    小蜥蜴用冰冷的莫的感情的黄黑色眼眸瞪着他。
    赖歌越发觉得小蜥蜴和身边某死刑犯很像。
    段厉幽幽道：你没有发现那些巨蜥从我们身边跑过，没有一个袭击我们吗？
    赖歌：等等，你不会是在告诉我，因为这个小东西？
    赖歌指指自己的口袋，小蜥蜴伸长脑袋去咬赖歌的手指。
    段厉看着小蜥蜴，却没动它：它不是铁背巨蜥。
    嗯？它不是铁背巨蜥？那巨蜥为什么不袭击我们？赖歌惊讶。
    段厉也不是很肯定地说：它像个变异的杂种，也许有铁背巨蜥的血脉，但应该更强。
    更强是什么意思？它是不是还有比铁背巨蜥更牛的家长？我现在应该扔掉它，还是继续让它在我口袋里待着？赖歌问完这些问题，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我根本不用再涂抹巨蜥的粪便？
    段厉用冷漠的声调告诉他：在你洗干净前，离我远一点。
    赖歌故意贴近一步，段厉抬脚就走。
    赖歌无声低笑，跟上段厉。
    哥们，兄弟，老大，你去哪里？
    段厉走向楼梯道。
    赖歌快步上前，拦住他：不要往下，下面更危险。
    段厉停住脚步：你怎么知道？
    赖歌耸了耸肩膀：我吃了预知果，能看到短时间内的一些关键线索。
    他才不在乎能力暴露，有能力肯定要用，遮遮掩掩太费心，他没那个脑子，还不如直接亮开。况且有个能预知的名头，他的个人价值势必会提升，保命率自然也会提升。
    预知果？段厉从没有听过还有这种果子，这东西他很确定不是商城里的物品。
    赖歌半真半假地说：你已经察觉我的异能和我吃的水果有关了吧？
    段厉没否认。
    赖歌继续道：我的异能就是吃水果，不同的水果能给我带来不同的异能，虽然都维持时间不长，但还算还用。预知果就是我们家乡的特产。
    你是说你的家乡盛产能让人激发异能的水果？
    段厉的问题让直播间一片哗然。
    赖歌哈哈大笑：怎么可能？要照你这么说，我家乡的人不都得成超人了？把水果异能化是我的能力，这个能力不错吧？
    段厉承认，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说了，很多人都会知道。下场游戏，只要调查过你的玩家就会提防你。吃水果需要时间，如果有人掐在你吃水果的时候杀死你或者谋夺你的异能，你不一定能逃得过。
    我知道啊，反正我不说也一样会被看出来。所以我打算和你合作，我可以给你提供新鲜美味的天然水果，让你吃个够那么多。而你和我搭档，顺便告诉我要如何提升异能。这个约定，只要我们在同一场游戏中就都算数。赖歌坦坦荡荡地说道。
    大概就是他说得太坦荡，直播间的观众没有人认为他在占红99的便宜，反而都认为红99占了大便宜。
    直播间里一片：红99你走开，换我和赖锅搭档！
    我也好想和赖锅搭档，我也不用吃个够，只要让我每天吃三根不，五根相交就可以~
    我想嫁去赖锅的星球！
    我想得到赖锅的异能，你们说会不会只要拥有赖锅的异能，就能天然水果随便吃？
    求异能转移卡！
    同求！三千万，价钱还可再谈！
    段大佬不知道好多人都想挖他的墙角，更想从根子挖断，正对赖歌说：你要想知道提升异能的方法，只要上星网查找就可以，星网有很详细的说明，只要几百星币就可以下载。
    赖歌摊手：问题是我们家乡根本上不了星网，我们那儿就是一个偏僻的犄角旮旯，别说星网，之前我连我是北斗星盟的一员都不知道。
    直播间某些人都要急死了，不停地喊：你倒是把自己的星球名称和位置给说出来啊！我们去找你，我们给你布设星网！我们愿意大力扶持你们星球！
    可惜赖歌听不到，听到他也不会暴露地球所在。
    段厉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问他：你的预知告诉你现在哪里安全？
    赖歌诚实道：我的预知能力有限，毕竟只是吃了一个水果。我能看到的是等会儿还有一批铁背巨蜥回来，另外地下层有钻地虫，很多，它们等会儿也会上来。
    钻地虫为什么会上来？
    呃，这我就不知道了。
    段厉重新迈开脚步，向下。
    喂，不是跟你说了地下层危险吗？也许我们应该上楼？
    你待在这里。他要下去吃饭。
    赖歌嘀咕：你是哪里危险往哪里钻吧，我后悔了，不应该和你签订合作契约。
    段厉耳朵尖，冷声回：晚了。
    赖歌只好跟上段厉，在预见中就是红99救了他，比起其他人，这个爱吃水果的死刑犯显然更值得他相信。之后他就不知道了，也许要看到某些特殊场景，他才能再度预见。
    说来，第一场游戏只是在某些时候产生似曾相似感，脑中就像闪过某些片段。
    可第二场游戏，预见内容就连贯多了，而且内容也多得多。
    还有给他发微信的人，对方是不是也能预知？对方又为什么要帮他？身份是什么？
    赖歌暂时还想不明白这些，他也不能深想，一想就头疼如裂。
    赖歌按压太阳穴，现在他没深想，脑袋也在疼。
    段厉忽然看向他：你的能力是否和精神力有关？
    赖歌想到游戏对他水果人能力的说明，点头：应该是吧。
    你进入游戏到现在，有吃过恢复精神力的药剂或食物之类吗？或者你自己有办法恢复精神力？段厉又问。
    赖歌：精神力还要恢复？
    随后赖歌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头这么疼，原来是精神力使用太多？
    段厉再次看到这人游戏小白的一方面，搞不清楚这人是不是假装，看在好吃的天然水果份上，指点他：你可以看下游戏中的人物数据，如果你的精神力值掉到1，最好就不要再使用精神力。掉到0.5以下，千万不要使用，一旦精神力枯竭，损伤了精神力源，你的异能会消失，你也会变成白痴。
    赖歌吓了一大跳，连忙去看自己的游戏数据，这一看不得了，他的精神力值已经变成2（1.6），还只剩下0.4。
    精神力要怎么恢复？赖歌忙问。
    段厉：精神力锻炼法，以及吃。
    能教我吗？赖歌迅速捧出一把龙眼。
    小蜥蜴钻出来，似乎对这些圆溜溜的果实很感兴趣。
    段厉看着那双抹了巨蜥粪便的手，这把我不要。等你洗了手，换一把。
    赖歌：我不换你也不知道。
    段厉：我能看出来，也能闻出来。你敢骗我，我就拿你喂鱼。
    赖歌乖乖地把那把龙眼收起来，答应会给红99换一把。
    小蜥蜴伸头，它不嫌弃，它想吃。
    段厉看了眼往地下层的楼梯道，改变主意：我现在教你。
    直播间的观众见两人开始枯燥教学，觉得无聊，绝大多数人都转而去追看其他玩家。
    游戏现场很黑暗，但直播间的观众可以通过调光，多少能看清游戏现场的环境。
    赖歌对地下层正发生的事也很好奇，尤其好奇那金发女的下场，但他现在不敢再动用精神力，自然也不敢再使用透视眼往下看。
    两人靠墙坐，一个说，一个学。
    精神力训练法不是那么容易掌握，段厉只让他把内容都背下，以后自己慢慢体悟。
    赖歌刚听到精神力训练法的内容，就产生了诡异的熟悉感。
    等段厉说完，赖歌已经自动进入深度冥想状态。
    小蜥蜴爬出来，想要跟赖歌讨要刚才的圆溜小果实吃，被段厉提起尾巴。
    小蜥蜴唰地竖起耳边扇骨，对段厉露出凶相，但不到一秒，小家伙就收起扇骨，连身体都不动了，就像死了一样乖乖任由段厉提着尾巴。
    蜥蜴可以断尾求生，但小蜥蜴一点都不想这么快失去尾巴。
    段厉把小蜥蜴丢到一边，目露疑惑地看着赖歌。
    精神力方面的天才？
    竟然这么快就进入深度冥想状态？
    也幸好这时没多少人看他们，否则直播间必然又要掀起一番波浪。
    赖歌走在一个很长的巷道中，他走得很慢，大脑放空，什么都不去想，这就是对精神最好的休息。
    有微风吹过，清凉的风恰到好处地抚平了他大脑深处的疼痛。
    拐了个弯，前面出现一个别墅小区。
    小区大门很陈旧，古铜色的漆掉得斑斑驳驳，大门也有些歪斜，像是被大力撞过。
    小区设有门房，门房更破旧，看不到人，里面放着一台很老式的笨重电视，电视正在播放节目，像是唱戏，却没有声音。
    小门被锁着，是电子密码锁。
    赖歌试着输入几个密码，都没能把小门打开。
    喂，有人吗？赖歌对着小区里面喊。
    没有人回应他。
    赖歌站在小区大门外，只觉得这个别墅小区异常眼熟。
    一道人影从小区内部慢慢走来，一步步走到大门前。
    赖歌手掌抓住胸前衣服，是那个半老男人。
    但那个半老男人似乎没有看见他，他走到大门边，眼含期望地向外看着，站了很久很久。
    赖歌也跟着站了很久，他听到半老男人似乎嘀嘀咕咕说了什么，但说得很轻，他没有听清楚。
    半老男人没有再傻站在大门前，他进入门房拿了铁铲出来，开始给小区的花坛翻土。
    半老男人在唱歌，枯哑的嗓子唱得很难听，他却一个人自得其乐，唱得摇头晃脑。
    小区非常非常安静，没有人声，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
    只有半老男人的难听歌声和他挥舞铲子铲土的声音。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看看我，你不是一个人！我会救你出来！我一定救你出来！赖歌受不了地冲到大门前，一把抓住金属大门，用力拉扯撞击，想要把大门撞开。
    嘶！赖歌的手掌和肩头全都被烫伤。金属大门一瞬间都变成了赤红的烙铁。
    赖歌却不管不顾，疯了一般地再次撞向大门。
    哐！剧烈的响声后，赖歌抱头倒在了地上。
    段厉盯着赖歌的脸，这个小驼背的精神力场忽然变得特别阴暗悲伤，更含有一丝疯狂，这样的精神状态对精神力修炼可没有好处。
    他要打断他吗？
    就在段厉决定叫醒赖歌时，他看到小驼背哭了，闭着眼睛，流泪流得无声无息。
    段厉伸出手指，手指掠过小驼背的脸颊，沾到冰凉又滚烫的泪珠。
    跟受到蛊惑一般，段厉把泪珠送入口中。
    咸的。
    品尝完，他才想起来小驼背在脸上也抹了巨蜥粪便。
    翻倍，全都要翻倍！
    别墅小区里正在翻土的半老男人转头，他把铁铲插在土里，慢慢走到大门边。
    这次他似乎看见了倒在大门边的赖歌。
    半老男子从大门的缝隙里伸出手，枯瘦的手掌摸了摸赖歌柔软的短发。
    赖歌一动不动。
    他的后脑勺忽然浮出一张脸，那张脸睁开了眼睛，看着半老男子似乎满是嘲笑。
    半老男子伸手盖住那张脸的眼睛，轻轻哼唱：风不吹，树不摇，鸟儿也不叫，小宝宝要睡觉，眼睛闭闭好，眼睛闭闭好
    睁开的眼睛似乎不太愿意闭上，但随着半老男子的歌声，眼皮越来越重。
    昏倒的赖歌没有看到此时他游戏内单项精神力值正在飞涨，原本只有2，现在却一路飙升，但在飙升到9以后，又开始快速下降，最终在4这个数字停下。
    赖歌，精神力4（0.1），体质2.8（ 3），潜力值2.4。
    赖歌在精神世界睁开眼睛，身后的别墅小区已经失去踪影，替代的是一个波光闪耀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