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雅馨在位置上没发呆多久，郑总监和一位中年妇女返回了大办公室。
    这中年妇女是办公室主任兼着人事经理职务。
    “叶雅馨，你不服从主管郑总监的工作安排，我们决定跟你解除劳动合同，也就是说，你被开除了。今天已经差不多是下班时间，你明天过来办理一下手续吧。”办公室主任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叶雅馨说道。
    “郑总监安排我在工作时间之外陪客人吃饭，我是一名设计师，这不是我的工作，我有权拒绝，你们没有权力单方面跟我解除合同。”叶雅馨站起来，一脸不服气地反驳道。
    “公司的《员工手册》中是有明确规定的，员工不服从上级主管部门的工作安排，公司可以解除劳动合同。适当的应酬，尤其还是顾客点名要求的情况下，就算你是设计师，这也是你的工作。当然你要是不同意解除劳动合同，你只管去告好了。”办公室主任撇撇嘴，冷笑道。
    叶雅馨脸色变了好几变。
    她不过只是一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小年轻，哪有什么财力和精力跟一家颇具实力的设计装修公司打官司？
    况且就算她豁了出去，以精尚公司的实力，稍微走点关系，恐怕最终的结果也肯定是她败诉。
    “好，算你们狠，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名顶级的设计师，今日你们弃我如敝屣，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高攀不起。”叶雅馨最终咬咬牙说道。
    “好大的口气啊！别忘了，我们设计圈子是很小的！”郑总监本想压一压叶雅馨的气焰，让她知道他的厉害，会立马服软求饶，以后乖乖听他的话，结果没想到她反倒牛气冲冲的，不禁恼羞成怒，冷声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雅馨闻言脸色骤变。
    “没什么意思，我郑某人怎么说在楚安市的装修设计圈子里还是有点名气的，我们精尚公司也是业内数得着的大公司。”郑总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虽然郑总监答非所问，但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了。
    叶雅馨脸色再变，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胡乱收拾了一番，然后拿起包包，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大办公室的门。
    不过当她推着自行车走出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大门，回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大楼，再回头看看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流，屈辱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出生普通人家，家境一般。
    父母亲辛辛苦苦把她养大，又花了大笔钱让她读大学，现在都等着她能稍微拿一些回家补贴家用。
    第一年她拿着微薄的工资，差不多只够养活自己，并没有拿什么钱回家。今年，她的工资和提成都涨了一些，总算攒下了一些钱，本想着年底再拿一笔奖金，合起来就有点可观了。
    结果没想到年底将近，她却一下子失业了。这也意味着接下来有一段时间内她将不会有收入，需要坐吃老本。
    年底回家，不仅剩不了多少钱拿回去，而且如果年底之前找不到工作，还得瞒着家人，不能让他们担心。
    “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姑娘有设计天赋才能，能吃苦耐劳，一定能在大城市里出人头地的！”很快，叶雅馨擦掉了眼泪，猛地一踩脚踏，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
    落叶纷飞，天气渐渐转冷，转眼已经是十一月下旬。
    早晚骑车上下班的人已经开始有了寒风如刀的感觉，上下班途中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不过对于秦正凡而言，这点冷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依旧每日骑着自行车往返学校和绿水人家，根本没想过要开他那辆专车。
    这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回到绿水人家，顺着楼梯往顶楼爬，结果却看到叶雅馨一个人坐在楼梯口发呆。
    “忘了带钥匙了？”秦正凡随口问道。
    “不是！”叶雅馨摇摇头道。
    “那你坐在楼梯口干什么？不嫌地冰吗？”秦正凡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不想进去。”叶雅馨回道。
    “呃，跟忆柳和晓楠闹矛盾了？”
    “没有啦，我们跟亲姐妹一样，关系好得很呢。”
    “那你不想进去干什么？不会是专门等我的吧？”
    “没错，我们一起去江边吹吹风吧！”叶雅馨闻言似乎突然来了精神，马上站了起来。
    “拜托再过一周就是十二月份了，这时候去江边吹吹风，你脑子发烧了吗？”秦正凡闻言伸手要去摸叶雅馨的额头。
    他们如今相处得很熟稔也很随意。
    “一边去，人家好得很，就是想去吹吹风，去不去？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叶雅馨说道。
    “去，去，谁让我们是好邻居呢！”秦正凡无奈耸肩道。
    于是两人下了楼，也不骑自行车，因为绿水人家就在江边。
    “这个，雅馨，你是不是失恋了？其实失恋没什么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要气质有气质，还怕找不到优秀的男人吗？”秦正凡见叶雅馨一边走，一边低着头踢脚前的小石头，一副无精打采颓废的样子，心里不禁只犯嘀咕，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扑哧！”本来最近十来天都没找到工作，心情烦躁沮丧的叶雅馨见秦正凡这个平时半天也蹦不出几个字的家伙，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终于有些忍不住笑了出声，心里感觉暖烘烘的。
    “就是嘛，你看没什么了不起的，笑一笑就好了。”秦正凡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
    “行啦，明明知道人家没男朋友的，提什么男朋友呀。”叶雅馨白了秦正凡一眼道。
    秦正凡笑笑。
    “不过，既然你把我说的这么好，要不我们交往一段时间怎么样？”叶雅馨突然抬眼盯着秦正凡问道。
    “咳咳！你别误会，我只是纯粹从客观角度上分析哈！”秦正凡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
    “哈哈，看把你吓的，开玩笑得啦！”叶雅馨见秦正凡吓得直摆手，不由得放声笑了起来，只是心里倒是莫名地有些失落。
    以前以为秦正凡是个弯男，所以对他是纯粹欣赏，那次k歌之后，知道他不是弯男，叶雅馨对他还是有点心动的。
    “下次不要开这种玩笑了，会吓出心脏病的。”秦正凡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后，一脸夸张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姑娘就这么差吗？这么吓人吗？”叶雅馨见秦正凡一脸夸张的样子，不禁气得伸手就去掐秦正凡。
    秦正凡一边躲闪，一边道：“你们不是说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吗？这不很正常嘛。”
    “少来，你以为我们傻呀！我们早就知道你很正常了。”叶雅馨白眼道。
    “呃，那你们还……”秦正凡闻言不禁傻眼了。
    这些日子，他可没少受三人骚扰，甚至她们也不怎么避讳跟他的一些肢体接触。
    “干嘛？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吃了大亏一样的！告诉你，也就看你顺眼，人也很正派，所以我们才不介意给你一点小福利，占点小便宜，换一个男人，敢跟我们碰一下看看，我们早就把他打成半身不遂了！”叶雅馨见秦正凡一脸懵逼样，忍不住白眼道。
    “那我真是受宠若惊，深感荣幸了！”秦正凡哭笑不得道，心里倒是情不自禁地荡起了一丝涟漪。
    “那是，秦博士就偷着乐吧。不过我可警告你，只能我们主动，你不能主动，否则，嘿嘿！”叶雅馨举起手刀做了个切的动作。
    秦正凡见叶雅馨又开始污，看着她一阵无语。
    不过，见她心情明显转好，秦正凡心里倒是放松了一些。
    接下来，两人一边走又一边瞎胡扯了一番。
    有秦正凡作陪，时不时污几句，叶雅馨郁结的心情算是彻底放了开来，等回到家，吃了一碗秦正凡烧的面条之后，她又重新恢复了斗志。
    第二天，秦正凡像往常一样去了学校。早上在实验室里做一些自己试验，准备博士论文，下午就泡在了图书馆里。
    南江大学藏书很丰富，现在秦正凡认为天地间任何文化知识冥冥中都是有联系的，当这些知识都汇聚在一起时，各种的触类旁通，让他感觉自己对很多事情的认识变得越发深刻，心思清明，而不仅仅只是表象。
    甚至随着翻阅的书籍越多，汲取的知识越多，秦正凡隐隐中发现紫府元神都在一步步的成长。
    所以秦正凡现在看的书很杂，几乎任何方面都有涉猎。
    当然主要还是理工科类的书籍。
    秦正凡正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时，手机振动了。
    秦正凡拿起来一看见是美女医生娄晓楠的，不禁有些意外。
    他虽然和三位美女邻居如今算是好朋友，但一般情况下，她们还是很少会主动给他打电话，尤其上班期间，似乎还从来没打过电话。
    “田大医生，有什么事情吗？”秦正凡起身找了个地方，接起电话问道。
    “你今天正常时间回家吗？”娄晓楠不答反问道。
    “嗯，应该是的，怎么了？”
    “这些天雅馨心情一直都不大好，我们问她，她也不说。我是刚刚才知道雅馨失业了，这些天早出晚归原来都是在外面找工作，但一直都没能找到。她这人平时说话虽然有点污，但性子一向来比较要强，自恃也颇高，失业这件事对她打击肯定比较大。我这两天晚上都要值班走不开，忆柳这些天又在国外带团。所以你要是能正常回家，就多陪陪她吧。”娄晓楠回道。
    “怎么会这样呢？她设计能力很强啊，设计的东西很有灵性和韵味，前段时间还独立负责了个项目，不完成得很好吗？”秦正凡闻言眉头微皱，这才明白过来昨天叶雅馨为什么一个人坐在楼梯口发呆。
    “你认为有什么用啊！我还说我医术水平很高呢！那又怎么样？这是个复杂而现实的社会，很多都是要看关系、资历还有你肯不肯放下身段，说一些违心的话，做一些违心的事情。”
    “雅馨骨子里有一些清高和孤傲，肯定是工作上得罪了上司，所以才会被开除的，这跟她的设计水平没有什么关系。”娄晓楠说道。
    “哼，这种公司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开除雅馨绝对是他们的损失。”秦正凡说道。
    “你说这话是没用的。好了，我得工作了，记住，好好陪陪雅馨，尽量顺着她一些。”娄晓楠说道。
    “放心吧，我知道的。”秦正凡说罢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掉没一会儿，田忆柳又打来了国际长途电话。
    她也是刚刚从娄晓楠那里得到消息，不放心又特意给秦正凡打了电话。
    精尚设计装修公司。
    空间宽敞，装修得精致典雅，弧形的巨大落地窗可以一揽楚安市繁华的贵宾会客室。
    郑总监和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正满脸热情地接待一年轻女子和两中年男子。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众志集团的总裁兼董事黄海艳，副总裁兼副董事长秦家谦，众志集团董事兼“简单吃”餐饮公司总经理黄小志。
    黄海艳以前气质偏妩媚一些，让人一看魂都似乎要被勾走了去，如今她美艳依旧，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亵渎的高贵优雅气质。
    秦家谦和黄小志穿着一身名牌衣衫，不仅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年轻了许多，而且因为这几个月的学习和磨炼，一言一行，已经有了一些成功人士的气质和自信。
    “黄总裁，秦总，黄总，请坐，请坐。”大腹便便的男子，也就是精尚公司的老板满脸笑容地招呼道。
    “黄总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上次您来时，我还以为您只是一家面馆的小老板，没想到您原来是大集团公司的董事，而且上次的面馆也只是试水，真正的目标是开连锁店啊！上次真是失礼，失礼了。”郑总监一脸谦虚恭维地对黄小志说道。
    “简单吃”餐饮公司是由黄小志在负责，秦家谦这位副总裁算是集团分管这个摊子的领导。
    上次装修的事情是黄小志单独一人来洽谈的，那时“简单吃”才刚起步，涉及到的也就只是一家面馆装修，自然不可能兴师动众，黄小志也没好意思抬出集团公司的名头来。
    但这一次，牵扯到的不仅仅是一下子三十多家的店面设计装修，以后陆续新增连锁店的设计装修的长期合作，还牵扯到了已经结顶，准备开始内外装修的澜天海湾度假酒店的设计和装修。
    所以，这次不仅黄小志来了，黄海艳和秦家谦也来了，并且把众志集团的名头也亮了出来。
    “没什么，没什么。见微知著，睹始知终嘛。上次仅仅只是一家面馆，对你们精尚这样一家规模相对比较大的装修设计公司而言不过只是一单小生意，你们尚且能做得那么用心，可见你们的公司是值得信赖的。我们接下来才真正敢把大单子交给你们来做啊！”黄小志摆摆手，微笑着说道。
    这一刻，如果有认识黄小志的人，听到他这样一番说辞，肯定要大跌眼镜，不过秦家谦和黄海艳似乎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三个月时间说短真的短，但就是这三个月时间，黄小志却接触了许多以前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的人物，包括黄海艳的师父，五星级大酒店的大股东，永桐市一些政商两界人物，又负责“简单吃”餐饮公司。这些日子，跑遍了整个南江州十个城市，一家家店面谈下来。
    所接触的圈子，还有手中所握的权力，不知不觉中就改变了黄小志，让黄小志在面对郑总监时坦然自如，不会有一点拘谨。
    当然这三个月，黄小志也没忘拼命看书学习，甚至还专门请了人来教他。
    黄小志很清楚自己底子薄，想要真正成为上层人物，跟上秦正凡的脚步，那就得努力再努力。
    “哈哈，这点黄总你们尽管放心。我们精尚对待每一位顾客，不管大小都是力求做到最好的。”精尚公司的老板笑道。
    “是啊，而且我们的实力也是业界最强的，有能力承接任何大项目。”郑总监附和道，接着又道：“不知道三位老总接下来有什么项目要委托我们？我们也好先商谈商谈。”
    “这次我们要委托你们的项目分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我们集团的子公司‘简单吃’餐饮公司要一次性再开三十二家连锁面馆；另外一方面是我们集团公司在永桐市南澜海湾那边有一个度假酒店项目，三栋酒店高楼已经结顶，接下来就是内外设计装修的事情。”黄小志说道。
    黄小志此言一出，郑总监和精尚公司的老板心脏都一下子加速了跳动。
    前面黄小志提到的一次性三十二家连锁店的装修对于精尚公司而言已经是一个大单子大项目，郑总监和精尚公司老板听了后就已经有些安耐不住激动窃喜的心情，结果没想到后面还有三座酒店高楼的装修。
    后者至少是几千万的大项目，真要承接下来，他们公司最近几年都不用发愁业务的问题了。
    “对了，郑总监，上次负责给我们设计和装修店面的叶雅馨设计师呢？”黄小志说完之后，特意抬头张望了一下，问道。
    “她因为脾气冲，不听从公司安排，前段时间离职了。黄总你们只管放心，上次因为人手问题，我只能在设计上做些指点，具体的事项让她跟进。这次我肯定亲自负责你们的项目，包管你们满意。”郑总监也没多想，闻言回道。
    不过他还是长了个心眼，特意说上次的设计是他指点的，实际上上次的设计是叶雅馨独立完成，他一个总监当时压根就没把一家面馆的装修放在心上。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这次可是三十二家面馆，本身就是个大项目，更别说后面还关系着更大的项目。
    “叶雅馨离职了？她做得挺好的，我对她的工作很满意的。”黄小志皱眉道。
    “只是一个新人，她的本事都是郑总监教的，她那样的水平，我们公司一抓一大把。你们这个大项目，肯定是需要郑总监负责的，她们那种新人顶多只能当当下手。”公司老板连忙解释道，心里不禁暗暗后悔开除了叶雅馨。
    因为黄小志明显对叶雅馨印象很好，如果有她在，至少可以拉近彼此关系。
    当然公司老板此时做梦也不可能想到黄小志之所以会选中精尚公司，关键的原因在叶雅馨，他还以为他们是冲着他们公司的实力和名气来的。
    黄小志闻言没接话，而是看向黄海艳和秦家谦。
    他听着公司老板的话，还是觉得挺有道理的，接下来他们做的可是大项目，叶雅馨经验资历肯定还差远了，而且如果上次的设计是郑总监指点的，她的本事是郑总监教的，那这次郑总监亲自出马负责肯定对他们集团公司更有利，他们也能更放心。
    不过当初叶雅馨是秦正凡点的名，纵然黄小志搞不清楚秦正凡为什么会选中一个设计界的新人，他自己也认定公司老板和郑总监说的有道理，黄小志也是不敢擅自拍板的。
    秦家谦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拿眼看向黄海艳。
    现在秦家谦已经越来越清楚自己那位侄子跟自己不是同类人，而黄海艳在某种程度上跟他是同类人，对他的想法比自己对他更了解。
    “既然叶雅馨已经离职了，那我们的合作也就没必要再谈下去了。二叔，黄总，我们走吧。”黄海艳却是很干脆地起身说道。
    开玩笑，秦家谦和黄小志不清楚秦正凡的身份，黄海艳难道还不清楚吗？
    他这种人不开口则已，他既然开了口，那就必须一字不差地执行，这根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啊！”郑总监和精尚公司老板闻言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他们做梦也想到，叶雅馨这种小人物竟然能关系到公司未来几年发展的大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