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午后,连日的阴雨天终于放晴了。
官道路上锦绣华盖,长带飘扬,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马长得看不到尽头。
文蕙此时坐在一辆很大的马车上,车轮足有一人高,马车分隔为前后两室,左右各有两扇立屏大小的车窗,外边挡着一道红漆贴金的栏杆。
在她的对面,刘细娘正坐在车窗旁煮茶,一边看远去的山川青霭,地底下还有大概有五六只猫,悠闲自得一如在宫里。
这是她们随驾启程往骊山秋狩的行宫的路上。
圣上自那日下丹凤门后便大愈,此番移驾行宫,不仅仅是去秋狩,骊宫里的温泉素来有荡邪去疾之说,趁此行正好和圣后两人保养身体,驱邪避寒。这番深秋启程,大概要等到明年开春才会回来了。
既然是移驾行宫,按照往年惯例,自少不了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们的随驾。跟在她们后面的是皇室近亲的车马,再往后就是徐家以及各亲郡王国公,百官及各类沾带的姻亲的随行,并若干辆装放行李的马车。
而这辆马车更像是一间猫房,文蕙想了想,下了这个结论。他们真像要把整个蓬莱殿的房子都搬过去。
在文蕙想象之外的东西太多了,她一时还没来得及消化。而坐在她对面哼歌煮茶的人,也完全不像个奴婢,倒像是一等尊贵的王府里外出游玩的富贵闲适娘子。
众所周知,文蕙对刘细娘的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自从上次入宫和徐宝象玩耍,被刘细娘毫不客气地戳破心思之后,两人便由此结下了梁子。
刘细娘这一方觉得文蕙没眼色且私心重,看徐宝象心思简单是个软柿子,就使劲占她便宜。她如今贵为圣后,连陛下都放她在头顶上,你就算和她再好也不能那么不计尊卑,不够恭敬。
而文蕙这一方却觉得自己和徐宝象从小玩到大,两人如亲姐妹,索要一点东西算什么,都是感情之内的事。况且就连她入宫都是自己和弟弟相送的,这份友情独一无二,那还是在徐宝象深处污泥时。我就算有多不好那也是圣后说了算,你刘细娘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指摘,如果不是徐宝象发迹,你又能对她有多好等等。
但是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现在真正在她身边照料里应外合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刘细娘不屑和她争论。
两个人立场不同,但所计较的地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她们在徐宝象心中的地位孰轻孰重,这一点固然关乎感情,也同时与自身利益相关:与圣后关系有多密切,就意味着她们更可能分到皇室贵族核心圈利益里的多少杯羹。
于是两人你看不顺眼我,我也看不顺眼你,虽然在徐宝象面前若无其事嘻笑打闹,但此刻在被她安排坐在这辆猫房马车上,在和徐宝象玩过,送她下车回到李炎那里之后,就开始彼此大眼瞪小眼,隐隐有拔剑张弩之势了。
文蕙讽刺道:“没想到阿象平时对你那么宽厚,以至今日供出一尊大佛来,宫里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往日不知道谁说什么‘你的一言一行都被别人看在眼里’,现在却不到圣后跟前伺候,反在这里偷奸耍滑,且当你是个主子呢!”
她说完话,车里另两位照看猫的宫人都装作没听见她们吵架,若无其事到后室整顿去了。
刘细娘懒懒拨弄着茶沫,也学着文蕙当日的话,不紧不慢地回呛她:“我有什么不好,你现在去和圣后娘娘说呀。”
文蕙当然知道两人拌嘴不好闹到徐宝象那里让她不开心,她冷笑道:“你当我傻呀,您现在可是我的上官呢,就算有再大的不是,我又去哪里揭你的短呢。”
单从女官身份来论,刘细娘的头衔与王尚宫齐平,文蕙初入掖庭,还是一介女史。
刘细娘不免笑道:“你还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也不看现在主子跟前还要我们伺候吗?陛下还抢我们的活儿干呢,轮得到你我碍手碍脚?”
李炎跟徐宝象在一块的时候,都是他自己把她捧手心里照管着,几乎不让别人碰,像怕弄脏了她一样,连刘金刚都被赶到车外策马守着了。
文蕙不由哼了一声:“反正我可没你那么心安理得。要是我在你现在的位置,只会对她更好。”
刘细娘觉得她这话倒有几分人穷志不穷的味道,她不由道:“那不一定。谁对圣后不是真心好呢,不然还能让你和她亲近?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早吊在后头坐冷板凳了。”
文蕙知道她后半句话说的是谁,不过徐宝象养父母一家,不用她提醒她也知道。是以这句话之后,她也不打算和她拌嘴下去了,掀开车帘,问引路的内侍现在到哪儿了,又看了看不远处明黄的马车。
其实这样挺好的。
她逐渐放下心中的嫉妒不平,室内的刘细娘顺手递了刚调好的茶过去,文蕙看向对不远处的马车,说了句谢谢。
刘细娘有些错愕,她不知道文蕙其实是在回应当年那个女孩独自赴往深宫时,临上马车前对她说的那一声谢谢-
下午难得出了太阳,气温有了一丝回暖。
蜷卧在车厢一隅的猫似乎被车窗缝隙里漏下的阳光唤醒,两爪前伸,张开五瓣梅花爪,撅着屁股伸了个懒腰。
碧色绣金丝宫绸车帘此时还是紧掩着,车内泛着柔暖的橙色,它迈着像落雪一样轻盈的趁步,跳到了书案上,四只梅花爪下正踩在一堆衣物上,堆在最上面的是有一条浅樱薄纱裙,以及一团湿答答皱巴巴的亵裤。
亵裤上粘稠的水渍是他刚抹上去不久的,白玉色的软丝料看不出明显的湿迹,但已经不能穿了。
她两腿间仍有一些流出的蜜液,李炎在她身下垫了一方干净的巾子,将人抱放在腿上平复方才的欢爱。
徐宝象枕在他肩上,手腕绕着他的头发迟迟搅动,她累得半眯眼皮,目光还是焦灼地黏在他身上。
“还不睡?”他揉她后脑哄问她。今日都勾着他叁回了。
徐宝象睁着眼睛,连摇头的劲都省了,想要说什么,李炎低头,就被她照脸上亲了一口,眼睛明亮亮的,含了层水光,冲他笑,像醉了一样:“大宝贝。”
她眯着眼睛笑得狡黠,甜甜地叫他,像清晨春山上的空气,真是酥沁到人心坎上了,李炎被她哄得差点找不着魂。
“你觉得我好么?”
她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李炎下意识就应着道:“好,好。没有比你更好的了。”握住她的手细密亲吻着指尖。
“那,”她看着他亲自己的指头,像猫咪享受大猫舔湿自己的毛,“那你多活两年好不好?”
“不提这个了好吗。”李炎听了心疼得快喘不过气来,看她泪眼莹莹,强撑着困意,把对他全部的依赖寄托在这一句话里,便又想弄她了。
自从那日丹凤楼对峙之后,她像被吓着了,神志便不太安稳。
生死无常,世事难料,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道岁数的鸿沟,李炎知道这小孩是在心疼自己,可也不是这么个心疼法,很多时候夜里醒来,见她坐在边上盯着他看,叫他爸爸,让他不要走,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李炎便会顿时束手无策。哄她她就变本加厉地哭,凶她她反而吃吃地笑,看他的眼神中有股病态的迷恋,交合时身体像软糕,怎么弄都不觉得疼,而且还一遍遍告诉他可以对她做任何事,这一切都让他更加控制不住邪念的疯长,甚至要对她施虐,毁坏她。
无尽而来的贪念很可怕,李炎只能不断告诉自己她已经完全属于他了,从见面的第一眼起就像是婴儿睁眼见到母亲,不能再脱离哺喂,这股邪念才得以饮鸩止渴暂时纾解。
室内一时寂然,徐宝象抬起手去摸他眼尾的浅痕,又来回摸着他眉心间的皱起,像被灼烫了一般撤开手,压抑着低颤叫他:“大宝贝……”
下一刻她便被分开了两腿,被他托抱在榻边,勃涨的肉刃重新插入还不能完全闭合的蜜口,频繁激烈的欢爱仿佛掏空了她的身体,此时除了肉穴湿润之外,她已经流不出什么东西了,那颗小豆儿也被凌虐似的翻了皮,红肿欲滴,一碰就疼,下边的软肉随之层层迭迭痉挛似的绞紧,进出寸寸难行。徐宝象转头看着他,也就这么看着他,统共才那么几招,能把他迷得晕头转向。
“看什么,给的起你。”他眼中浮起戾色,挺身整根没入。
徐宝象后脑靠枕在他肩窝上,穴内敏感的嫩肉如软鳞层层翻动,她弓起身子抓着他的手臂,似疼非疼地抱怨:“不让你走,”随着他再顶一击又哭叫道,“不许扔下我!”
“再不听话拿尺子了。”他一边警告她,眼底猩红,浑身被她激得汗衫湿透,贪念蚀骨噬心,像是入魔的前兆。
徐宝象遥看着书案上的戒尺,长七寸,檀木边沿黑沉得发亮,她察觉到他不是在说笑,也不似往日拿它简单同她比划,她猛地摇了摇头。
也就这一时能老实一些了。
李炎好歹找回一些理智,长舒了一口气,他并不想用,本来也没这些癖好的。
车内的动静渐渐大了,夕阳下的骊宫正在不远处,其间玉峰飞流,温泉鹿鸣,映衬着楼台馆殿,碧瓦朱柱,遍布骊山上下,似锦若绣一片宏大辉煌-
列行的马车一路驶入了夹道,穿过北正门后,在津阳门外分作几支,分别往津阳门内宫城,缭墙内城,以及缭墙外围驶去。
整个骊宫由宫墙和围绕在骊山周围的缭墙组成。缭墙的外围是骊宫的最外层,供外臣及远亲居住往来,缭墙城内以及中心的宫城则是供近臣及皇亲国戚乃至天子居住。
骊山间飞泉淙淙,至低处行成溪流池塘,亭台水榭遍布其中,山中另一条上山的夹道,山上设有翠云楼,朝元阁等殿宇用以登高祭祀。围绕着温泉源筑有九龙汤,太子汤,尚食汤及长汤十六所等供人泡澡休养。缭墙外另有猎林,田园,瓜果园,摘椒亭以及大小球场等平阔宽敞之处用以玩娱。
御驾的马车往宫城内九龙殿的暖阁方向驶去,李炎抱着徐宝象下马车时,她还没醒透,脑袋昏昏沉沉地垂挂在他肩上,只随他落地的脚步发出了一个类似嗯的声音,像是太困顿,从鼻喉里漏出来的。
暖阁里的地龙早已烧起来,宫人门正在床上重新铺盖,徐宝象睡觉时认床,便先用他们睡过的被褥和枕头换上去,刘细娘这厢得知吩咐,让人从对面阁室内的温泉源里打了几盆热水,泡好草药端了进来。
李炎替她脱了下裤,试了试水温,便将她从臂弯上放了下来,让她坐进盆里,大腿和屁股浸泡在坐盆的热水中。
坐浴微烫的热水给细嫩的私处带来一些刺热的痛感,徐宝象睁眼想起来,被他哄着轻柔地清洗腿间的粘腻:“车上折腾那么久,怕宝宝这里难受,先用药泡泡,乖了。”
徐宝象看着他的手在淡棕色的药水里动作,两片肉唇肿得挤了在一起,像白馒头似的,李炎用长指轻轻地拨开,她不由抽气,抓着他衣袖贴近他。李炎一边亲她的额角让她分神,一边问道:“肚子还疼吗?”
徐宝象摇了摇头,原本有些坠疼的小腹也因热敷好了许多,整个下身都放松下来。他随后把她抱了上床,到热池里洗过澡后,也回来和她一块睡了。
这一日各处自便,其余的随行人员也都在行宫陆续安顿好后,自行游玩去了-
两人这一觉也睡到了深夜,徐宝象是饿醒的,起身下床觅食,厨房里正热着菜,她和李炎一起在二楼上裹着毯子看旷野的星星。刚过一会,便见刘金刚喜笑着上来禀报,说围场里猎到今日最大的野猪,是为头筹,他们刚宰了割下禁脔,想献上来孝敬圣君和圣后。
“那么晚了竟然还在打猎吗?”徐宝象睡饱了,听这话一下子提起了兴致。
刘金刚笑道:“陛下让他们自便,有些疯的就还在里面搭起了帐子呢。”
徐宝象跟着笑起来,亮着眼睛对李炎道:“那块肉好像很好吃。”他们说的禁脔应该是猪颈肉。
“他们还猎到什么好东西?”李炎问刘金刚。
“不少呢,奴婢这就下去都拿来!”刘金刚兴奋道,便下去拿了赏分给众人。
“烤着吃的确很好吃。”李炎迎上徐宝象的目光,捏住她柔软的耳垂笑道,“放上晶盐,胡椒,酱料,最后再沾上……野蜂蜜。”
徐宝象口水都要流下来。
于是当秦国长公主李贤被宫人领进殿内的时候,就看见徐宝象坐在李炎腿上,两眼直勾勾盯着烤盘网面上的一片被他烤得焦黄滋啦淌油卷起来的肉咽口水。
深夜霜冷湿气重,两人在红泥小火炉前,守着燥火上的焦油烤肉,一旁正在煨的杨梅酿正冒出阵阵甜醉的果酒香。
李贤遥记得李炎年少时曾在这里猎得白鹿,意气风发烹羊宰牛为乐,这一想竟恍如隔世。他今日到底有多好的兴致才得以重新洗手作羹汤,有了贴心宝贝以后越活越回去了。
“弟弟,”她上前一礼,又笑着对徐宝象道,“弟媳。”
徐宝象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跟炉底下烧熟的炭似的。李炎把她夹在他和桌前专注翻动着铁网上的肉片,徐宝象左右顶着这句弟媳,厚着脸皮出声问好:“姐姐好。”
李贤听完倚在一旁的圈椅上轻笑:“你后面才有老虎要吃了你呢。”
徐宝象后背持续发热,扭过头好像被人踩到了尾巴。
秦国长公主李贤是李炎一母同胞的姐姐,那时在上巳节宴会也是那么称呼她的,徐宝象觉得她算是长辈,而且是朋友郑佩宁的母亲,可她又会说一些虎狼之词和她玩笑,她招架不住。不过李贤却很喜欢她,每入次宫都会前来拜访。
除了秦国长公主外,在同支平辈中,李炎还有两位同父异母的妹妹,一位的丈夫承袭家中密国公爵位,随夫赴往河南道任职,另一位因丧女悲痛遁入道门。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弟弟,英年早逝。李贤无论是血缘和还是情感都与他最为亲近。
“别逗她了。”李炎抱好她稳了稳,将烤熟的几片肉放在她菜碟里,“试试。”
“嗯。”徐宝象低头只顾着吃。
“先吹吹。”
“好。”她正要自己吹,却发现李炎在帮她吹。
“我自己来。”
李炎逮脸颊上亲了她一口,将她搂得更紧了。
李贤看在眼里无语凝噎。所以真正到底是谁在逗她可爱的弟妹啊,还逗得如此没有破绽。
“见过嬢嬢了?”李炎一边看徐宝象吃东西一边问她。
李贤道:“晚饭才去她那里吃的。老人家硬朗着呢,那点小病早好了,说白费心让我们挂念她。”
李炎嗯了一声,帮徐宝象撕碟上的肉片拌糖。
李贤又道:“嬢嬢到这儿已有几日了,怕九龙殿伺候不周,让荣儿先亲自铺床的,她还送了弟妹一点小礼物。”
“不就是那些金稞子吗。”李炎随口道。她醒来玩一会就放那了。
“嬢嬢,”徐宝象学着他说话的发音,问他,“是你之前说的那位皇太妃吗?”
李炎点了点头。
从前李炎的生母还是府中妾室,在生下他们姐弟二人后被王妃打发到别庄生活,另派保母照顾他们起居,这位皇太妃便是其中之一,众宫人中唯她对他们最为尽心侍奉,比过亲子。一直到八岁时生母才被接回来,再被提为侍妾。之后李炎加封生父母为帝后,也同时加封了她为皇太妃。而母亲在他登基后几年便早逝了,论亲近的长辈,只有她一位在世。
这位皇太妃原本在洛阳常住,这阵子抱有小疾,李炎便将她召还京师安养。此时也住在骊宫。
徐宝象道:“我先把礼物收好吧。”原来那是正经长辈送的东西。
“不用,她还会送你很多呢。”李贤接过宫人倒来的杨梅酒,一边笑道,“本来还想送你长命锁的,老人家不免把媳妇儿当孙女疼爱了。”
“难免的。”李炎听罢也笑了,看着徐宝象脖子上的红绳,想起自己送她扳指时的心境,不由摸了摸她脑袋。
殿内说着家常话,那边亲贵百官等人得知九龙殿两位主子心情不错,纷纷前来拜会讨喜,午夜时分,行宫便趁此彻夜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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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01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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