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生义听了,点点头,“等你想去了,记得提前告诉我。”
“怎么说?”
“我好腾出时间来,跟你一起去。”
楚酒酒:“那我要是去上好几年呢,你也跟我一起去?”
韩生义理所当然的说道:“肯定啊,就是因为要去上好几年,才必须跟你一起去。”
他很认真的告诉楚酒酒:“长期分居对夫妻不好,我要提前扼杀这种危险因素。”
楚酒酒:“……”
她反驳韩生义:“谁跟你是夫妻了!”
韩生义笑:“现在不是,以后是。”
楚酒酒一噎,“我还没答应你呢!”
韩生义继续笑,“嗯嗯,我知道。”
楚酒酒:“……”
沉默盯着韩生义,过了两秒,她重新低下头,韩生义听到她不大不小的腹诽声:“不要脸。”
韩生义叹气:“有舍既有得,为了要媳妇,这脸,不要也罢。”
楚酒酒感觉自己应该生气,但事实是,她被韩生义逗笑了,手上都占着,她就在桌子底下踢了韩生义一脚,被她踢到,韩生义也笑起来,“不闹了,跟你说点正经的。”
楚酒酒端起小碗,喝了一口汤,一边往下咽,她一边回答:“嗯,你说吧。”
“我准备办厂了。”
楚酒酒惊愕抬头,下唇瓣上还沾了一个香菜叶,“这么快!”
韩生义伸手,替她把香菜叶摘了下来,“不快了,我本来打算年前就把机器什么的都买回来,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之前没心情,就拖了一段时间。”
楚酒酒拿小眼神瞥他,“那怪谁?”
韩生义立刻上道的回答:“怪我。”
楚酒酒这才满意了。
失笑一会儿,韩生义又说回到办厂的事情,“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外面找人,我有本钱和人脉,但是没有技术,第一次投资,也不能一定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你之前说通讯、交通,我也知道这些都是赚大钱的生意,但是,想要现在就回本,有点难。”
岂止是有点难。
楚酒酒之前和韩生义讨论的时候,她说的其实不是通讯、交通,她说的是电话、汽车,这两样在未来人人具备,而且有些人有好几个,楚酒酒觉得提前把握商机,那就得研究这些。问题是,楚酒酒那个年代,和现在的年代,足足差了五十年,未来的必需品,在这里,是上上等的奢侈品。
手机就别想了,只说电话,如今还是只有高官富豪装得起电话,一台电话机三千多,这还仅仅是电话机,不算电话费,比电视都贵,老百姓根本不会花钱装这个。
至于高官富豪,人家有人家的路子,哪用的着找人买啊,打个申请,国家就给免费装了。
电话这条路现在肯定是没法走的,还有汽车,汽车倒是可以试试,然而有一个比电话还巨大的困难在阻拦他们。
钱不够,技术远远达不到。
……
一口吃不成胖子,人生本来就是要经历无数踏板,才能来到最终的道路上,楚酒酒懂得这个道理,她也不气馁,只问韩生义,“那你找到什么人了,那人干什么的?”
“那个人姓陈,是五十年代的老留学生,学成就回来了,他在国外学的是发动机制造,水平么……还行吧,至少他现在没把那些知识都忘了。他在山西挖了十年的煤,现在身体不太行,让他亲手制作,已经没戏了,但是可以让他当技术顾问。”
楚酒酒短暂的愣了一下,然后,她就听明白了,“有技术,但没有好身体,所以就不能藏私了。”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想到这点,韩生义沉默一秒,替自己解释,“我只是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厂子真的办起来了,这位陈老师就是厂里的元老,该给他的我绝不私藏,他对厂里尽心,我就对他尽心。”
楚酒酒笑了一声,“得啦,看你吓的,我又没说什么,这样做就对了,咱们不至于无奸不商,但也不能傻乎乎的让人骗。”
又听到她说“咱们”,韩生义心里十分熨帖。
他看着楚酒酒,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楚酒酒却更关心厂子的事情,“接着说啊,你说了半天,也没说到底办什么厂。”
顿了顿,韩生义回答:“摩托厂。”
他详细的解释道:“摩托车的技术要求没那么高,造价也低,造出来以后,卖一辆出去,工人们的工钱就都有着落了,汽车基本没人买得起,但是摩托车,小富家庭,咬咬牙就能添一辆。”
楚酒酒怔了半天,她在回忆见过的摩托车,还别说,在这个年代,她一辆都没见过!
不止在这她没见过,在未来,她也没怎么见过,似乎只有极少数的年轻男人,会买一辆,出去装逼玩。
楚酒酒陷入回忆,她总觉得这不是一个特别好的选择,但她没想过,是她的思维出现了误区。
她没见过,不代表这东西没有市场,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乃至二十一世纪初期,对她来说,都是空白一片,她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流行的东西是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摩托车这种代步工具,在小轿车无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时候,已经风靡了大街小巷。
楚酒酒对商机的眼光,比一般人高,却没有韩生义这么高。
现在国门已经开放,国外的东西跟海啸一样疯狂往国内传输,别看现在街上一辆摩托车都没有,但用不了多久,这东西,就会取代自行车,变成新的“豪车”。
如果可以,韩生义愿意跟楚酒酒好好的讲一遍内中机巧,但是很可惜,楚酒酒不想听。
……
从小到大,韩生义还没做过赔本的买卖,四人当中,最有远见的人,一直都是韩生义,所以即使楚酒酒觉得这个主意不是特别好,但她还是信任韩生义,而且愿意掏出自己的全部家当来资助他。
有楚绍这个榜样在,楚酒酒攒钱的毅力也是与日俱增,从小到大的压岁钱、研究所给的工钱、还有她平时花不上的零花钱,林林总总加一起,竟然也有四位数了。
虽说只是小四位数,但都凑一起,还是很可观的。
只是韩生义没要。
他宽慰楚酒酒,“我手里有钱,爷爷听说我打算办厂,还资助了我一万块,只靠我自己,这个厂子办不起来,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江小五吗?他也不打算开造船厂了,我跟他一起合资,将来赚了钱,我七,他三。”
楚酒酒好奇的问:“他为什么不开了?”
“被人捷足先登了。”
“谁?”
韩生义摇摇头,“不清楚,听说那人家里有海军背景,正好对口,他根本没法跟人家争。”
一顿饭边吃边聊,到了下午一点多,他们就从这离开了,上午的牛街人还稍微少一点,到了下午,乌央乌央的人海瞬间汹涌起来,挤在人群中,楚酒酒怕自己走丢了,赶紧拽住韩生义的胳膊,而韩生义稍微变了一下动作,就握住了楚酒酒的手。
楚酒酒愣了一下,很快,又变得神色自如起来。
两人在人群当中穿梭,他们就像是两条逆行的沙丁鱼,韩生义望着前方,楚酒酒则小心的躲避周围,省得被别人手里拎的袋子砸一下,他俩离开的特别快,楚月在街道的另一边,她看见楚酒酒的脸出现在人群中,只一瞬,就消失不见了。
她有多久没见过楚酒酒了?似乎从楚酒酒高中毕业开始,她就没再见过她。
一别数年,她成熟了,也变得更漂亮了。
楚月的思绪稍微偏了一会儿,丁伯云发现她没跟上来,转过身,他皱起眉,“你在看什么?”
楚月条件反射的扭过头,她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回答道:“没什么。”
第156章
过去这一年,楚月过的一点都不好。
先是高考恢复时间比她记忆中提前了,紧接着,高老太太又病了。
上辈子,高老太太硬朗的活到了八十岁,她年纪越大,越招人烦,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寿终正寝的,死前没受过罪,也没得过什么大病。然而这次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一向健康的高老太太,在跟邻居吵了一架之后,猛地栽倒,邻居吓一跳,马不停蹄的把她送到医院去,结果发现是突发的心脏病。
这下好了,高老太太变成了玻璃做的人,不能气她,也不能累着她,家里的活计全都给了高美银,而高美银是要工作的,她哪有时间照顾高老太太,于是,这个活就落在了楚月身上。
一边照顾高老太太,一边照顾家里,一边还要应付学业,楚月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她对高老太太感情不深,自然照顾的就没那么尽心,基本属于是捏着鼻子硬上,高老太太看出来了,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白天折磨她,到了晚上,她就跟自己的儿子儿媳告状,楚月如今已经长大了,她才女的光环正在逐渐消失,家里人习惯了令人骄傲的她,再看这个平庸的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连楚立地都很少对她有好脸色了。
狗改不了吃屎,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家庭琐事太多,即使楚月很用心的去复习,最后,她还是落榜了。
她想再考一次,可是楚立地等人都不同意,他们想让楚月尽快找个工作,楚月觉得他们太短视,就去找丁伯云,让他劝劝自己家里人,可是万万没想到,丁伯云居然也想让她直接工作。
当时的楚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过了很久以后,她才渐渐明白了。
他应该是怕自己上了大学,离得太远、眼界太高,就不好受他的控制了。
胳膊拗不过大腿,楚月本身就不是一个特别坚定的人,家里人和丁伯云都这么说,她又做不出离家出走这么有骨气的事,只挣扎了几下,就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因此,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名女职工了,丁伯云还算有点良心,没让她真的进厂,而是托人找关系,给她在区妇联找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工作。
楚月直皱眉,因为她知道,丁伯云现在名气已经很大了,他的权力也不止如此,可她家里人不知道,发现他一分钱没花,就把楚月的工作搞定了,楚立地等人更加满意他这个未来女婿,也不管两人的年龄问题,直接就说,等楚月生日过了,就把他俩的酒席办了。
楚月生日是六月份,现在才一月底,不过他俩要结婚的事情,亲朋好友已经全都知道了,所以,这个年节,他们两个成双入对,也没有人说闲话。
今天楚月和丁伯云到这边来,就是要买一些点心,然后由楚月带回家去,送给她的父母。
这就是他作为女婿,送给岳父岳母的年礼。
按理说这种东西应该丁伯云放低姿态,亲自送上门,可他懒得这么干,楚月的父母他见一次烦一次,现在他不得不应付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等楚月和他真的结婚了,他就不用再这么做了。
至于为什么,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街上人特别多,丁伯云掏钱买东西,旁边的楚月因为看见了楚酒酒,一直都魂不守舍的,连丁伯云把点心递给她,她都没看见,丁伯云越发不耐,只是碍于周围人很多,他没有发作。
等出来以后,把楚月送到一个没什么人的路口,他才面露不善的说:“我时间有限,以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最好不要想别的事情,我不喜欢别人浪费我的时间。”
楚月看了他一眼,“哦,知道了。”
她消极对待,丁伯云的态度自然更差了,连句话都没说,他转身就走,楚月只追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然后也转身离开了。
自从她的预言变得不那么准确开始,丁伯云就没有以前那样尊重她了。
楚月现在还记得,当得知大会召开,决定改革开放的时候,丁伯云找到她,质问她的时候。
他没发火,但是他的表情比发火更可怕,三番两次,楚月的预言总是时间不准,因为之前太信任她,丁伯云做了一些错误决定,这导致他不仅没晋升,连之前的职务,都差点被解除。
可这又不是楚月的错,丁伯云太冒进,他恨不得把所有机会都抓住,只要到他眼前,他就一个都不放过,每一次,他都不给自己留后路,不停向前冲的后果就是,他虽然比别人跑得快,可一旦摔倒,他也比别人摔得更狠。
但让楚月害怕的不是丁伯云责怪她,而是丁伯云在责怪完她以后,突然问了她一句,这些真的都是你的预言吗?
楚月知道,他开始怀疑了。
想想也是,以前她的预言全都是对的,现在预言还是对的,就是时间全乱了,这有可能是因为楚月的预言能力突然出现了问题,但也有可能,是这个社会出现了问题。如果是前者,丁伯云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楚月从一开始就对他说谎,她有所保留,而她保留的究竟是什么,丁伯云觉得,他非常有必要去弄清楚。
如果说之前楚月只是犹豫,现在,她是真想离丁伯云远一点,她不想再跟丁伯云结婚了。
楚月心事重重的回家,她这一路上,都在思考究竟怎么样,才能在保全自己的同时,还能跟丁伯云好聚好散。
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 第2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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