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退出去之前，使劲朝我使眼色。
    我将手中的资料卷了卷，塞到抽屉里。
    熏香炉内飘出的气味清香又暧昧，我却紧张地不知道该将手放在哪里。“萧羿，我猜你是在担心那个人吧？”
    只有开诚布公的说，才会打开我们之间的心结。
    萧羿不置可否，从喉咙里面发出的声音很含糊。
    “我都猜出来了，你也没必要跟我隐瞒。我先说我的想法，你也知道，我是从小地方嫁过来的，我的父母，我的亲戚，还有街坊邻居，他们都很封建保守，从小就给我灌输一个观点，女人不能轻易离婚，离婚了就要遭人白眼，今后的生活也会面对重重艰险。所以，无论你的心在谁那儿，既然我们结婚了，拿了那张红本，我就不会让它变成绿色的。”连气都没有喘一下说到现在，好在，萧羿没有过激反应。
    我继续说下去，“我会努力的，努力地让你，我的丈夫，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我们的婚姻当中，也会尽心尽力地伺候公婆，做好我分内的一切……这就是我想说的。”
    萧羿沉默了。
    他深啜一口香烟，白烟直上，荫住他的眼睛。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用沙哑的声音说：“秋雪，为难你了。我不会跟你离婚。”
    “不会离婚”这几个字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肯定，我很欣喜，欣喜到手足无措，不断交叉双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砰！
    门外传来响动，婆婆小声急促地说了几句话，似乎在催公公赶快离开。
    经过几天的相处，婆婆的控制欲让我很头疼。
    听墙根这样的事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我坦然地推门出去看情况，没来得及走开的婆婆朝我挤出干笑，“小雪，你过来一下，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又说？
    想到资料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我恨不得赶快从她面前逃走。
    婆婆生拉硬拽，将我带到他们二老的卧室，重重关上门。
    婆婆的脸色很不好看，“小雪，不瞒你说，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你都知道多少？”婆婆小心地观察我的脸色，由于紧张，她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我的腕骨都要被她掰断了。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是知道萧羿外面有女人了。”
    婆婆神情一喜，上前一步，她的表情让我觉得很奇怪，“妈，你怎么了？”知道自己儿子外面有人，怎么还这么开心？
    “小雪，你确定是有女人吗？你见过？”
    我摇头，“我没见过，只是判断出来的。”
    “哦，那就好……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刚结婚，最好不要因为这件事发生矛盾。”
    “妈，你早就知道了？”
    婆婆拉着我坐下来，看样子是要跟我好好说一说。
    “那个女的妈不喜欢，名声不好。是他先勾引的萧羿，萧羿因为她变了很多，我们就是想将他拉回正道，才催他赶快结婚的。小雪，你是个好女孩，萧羿起初是有点执迷不悟，不过，他刚刚不是也答应你不会离婚的，以后你们就好好过。”
    婆婆的手一下下轻拍在我的手背上，能够得到他们二老的支持，我有了底气。
    脑中不断勾勒让萧羿“执迷不悟”的对象，没有见过面，我也不好评价。也许，于她来说，我才是那个该死的第三者。
    “好了小雪，你先回去陪萧羿吧，对了……这个给你。”
    婆婆从抽屉里拿出三盒六味地黄丸来，“这是半个月的量，你每天叮嘱萧羿吃两个，早晚各一次。吃完了我再给他买。”
    “妈，不用。”
    “什么不用，必须用！”
    第10章 还钱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看到婆婆在翻垃圾桶，翻得还很仔细。
    “妈，是不是什么东西不小心被你丢了？”
    婆婆将垃圾桶重新归拢好，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我，“你没让他吃吧？”
    意识到气氛不对，我愣住了，“啊？”
    “什么啊，六味地黄丸你昨晚没给小羿吃？我都没见到你们扔的包装。”
    我怀疑婆婆的更年期压根就没过去，经常会毫无预兆的发作，弄得我措手不及。“昨晚我回卧室的时候，萧羿已经睡着了，他这几天挺累的。”
    险些将实情脱口说出，我赶忙闭嘴，好在刚才所说的话没有出现纰漏。
    婆婆没有怀疑，轻叹一口气，“小雪，我都是为了你跟萧羿好，以后我说什么话，你就好好听着。给你的那三盒药，一定让萧羿早晚各吃一个。”
    “我记住了妈。”虽然不情愿，可嘴上还是要答应的好好的，并且照做。
    唉，我这个婆婆，控制欲太强。
    萧羿起来的时候，眼看就要迟到了，我帮着他拿衣服，婆婆在一旁端着一碗乌鸡汤，非要他喝下去。
    “妈，你知道我打小就不喜欢喝这种东西的。”萧羿露出厌烦的神情。
    “我让你喝就喝，哪儿来的这么多话。我是你妈，你就要听我的。快，喝了！”
    萧羿不得已，将半碗喝下，“好了，我要来不及了。”
    婆婆拿着碗回厨房，萧羿正在换鞋，我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开这个口，“萧羿，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钱？”
    萧羿的动作顿了一下，“你要钱干什么？”
    他的问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脸一下就红了，“叶念深帮了我那么大的忙，那两天光给我买饭就花了不少钱，最主要的是，他还给我买了件连衣裙，裙子看起来挺贵的，我想把这个钱先还给他。以后我们有时间凑一起，再请他吃饭还这个人情。”
    萧羿点头，“你说得对，这个钱是该先还给他。”
    他从钱包抽出一沓红色钞票递给我，“剩下的你去买点化妆品，过几天我们有部门聚餐，到时候我带你去。”
    萧羿出门之后，我的脑子还有发懵。
    他刚才是说要带我去聚餐？
    我将那几张红色钞票捧在胸前，兴奋的都要跳起来了。
    “小雪啊，萧羿剩下的这半碗乌鸡汤你喝了吧。”
    一听到婆婆的脚步声，我就赶忙将钱收起来，怕被她看到。
    虽然没什么盐味，不过，乌鸡汤的味道还不错，也许是因为我心情大好的缘故。
    跟公公婆婆吃过早饭，我开始洗衣服。
    翻口袋的时候，我找出了小夏给我的那张纸条。
    我的手是湿的，上面的最后一个数字被洇开了，无法分辨清楚。我想了想，还是将前面的十个数字存在手机里。
    洗好衣服，完成所有的家务，我就去向婆婆请假。
    婆婆戴着老花镜审问了我好一会儿。
    好在我洗衣服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说辞，就说去找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关系跟我很好，也在省城发展，我是前几天才从另一个同学口中得知的，我想去找她叙叙旧等等。
    婆婆摆明了不大乐意，我说尽了好话，并且保证会尽快回来，婆婆这才松口，让我去。
    看着衣柜里叶念深给我买的淡绿色连衣裙，我犹豫了一下，手伸向旁边，拿出一件棉质的蓝裙子。
    这件裙子我穿了好几年，洗得早已发白。
    坐上公交来到叶念深的学校外面，这里看起来很气派，不愧是大学，人来人往的，都是年轻朝气的面孔。
    我给叶念深打了电话，他对我的到来表示很吃惊。
    挂了电话，不出一会儿，他就出现在我的视野。
    迎面走来的叶念深依旧是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剪裁合体，突出了他身材上的优势，远远看上去更加挺拔了。
    “弟妹，你怎么来了？”
    “我，我是来还你钱的。”
    当叶念深走到我面前时，不时有女学生从我们面前经过，一副花痴状地盯着他看。
    “还什么钱？”叶念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片刻。
    “就是……你给我买裙子的钱。”
    叶念深看了一眼我身上的蓝裙子，“看来你不是很喜欢我送你那条裙子，都没穿过来。”
    我急忙摆手，“不是，正是因为太喜欢了，我不想将它弄脏，才没有穿出来。”
    叶念深笑了笑，笑容明媚的好像此时的阳光，“弟妹，你不用跟我见外，你们的份子钱我都没来得及给萧羿，那条裙子就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可你不仅帮我买了裙子，还带我去医院，请我吃饭……”
    “这些都不算什么，我跟萧羿是哥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提这些就见外了。对了，你背后的伤怎么样了，清淤的药涂了吗？”
    我摇摇头，“我受伤的事情没跟任何人说，公婆年纪大了，我怕他们二老担心，萧羿那边……他也有烦心事，我就不给他添堵了。”
    “那就是说，你都没涂药吗？”他显得很激动的上前一步，长长的手臂刚要勾到我的后背上，突然想到什么，赧然一笑，“你跟我来吧，我找个女学生帮你涂。”
    “不用了，这怎么还好麻烦你。”我更不好意思了。
    不等我拒绝，叶念深就拉着我的手腕，往学校里面走。
    追随而来的目光好像有温度，烙在我身上，我不好意思地垂着头，跟在叶念深身后，进了一幢教学楼。
    刚一进教学楼，迎面而来的颜料味让我觉得很舒服。
    这幢楼里都是画室。有油画的，国画的，跟素描的。
    叶念深带着我乘电梯，上到六楼，“我的画室里有间更衣室，可以在那里涂药。”
    刚一步入叶念深的画室，我浑身紧绷起来。
    没想到，这里有很多学生正在上课。
    说是在上课，其实是在围着一个男性裸模画油画。
    我跟叶念深一进来，所有的学生就齐齐转头看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