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PO18文学
首页我见风雪 分卷(20)

分卷(20)

    王为良负气甩袖,重重地唉!了一声,转过了身去。
    这人说是观星阁内较为突出的人才了,王为良才花大价钱将他笼络过来。
    但现今第一次叫他派上用场,怎料就如此没用!
    慕子翎孤身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云燕的乌莲宫。
    从小时候起,每次生病,他就是这样,无助地一个人呆着,被窝里冰冷至极,没有一丝热气,他却浑身发烫。
    他睡不暖被子,想叫人给他暖一个捧炉,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叫人也没有人应。
    夜里慕子翎烧得脸颊猩红,几乎有些打摆子。他意识朦胧又满心绝望,想,他是不是要死了,可如果死了有人知道吗,会不会在偏殿里臭了也没有人知道,那样很不好看。
    他是小孩,控制不了自己不生病,如果可以,他自然知道自己不像慕怀安,病了有一堆人服侍着担心着。还能得到父亲宽大的掌心一遍遍在额头上摩挲擦拭
    他什么也无法得到,他一点也不想病的。
    所以,慕子翎一直想,快些长大就好了。
    长到二十岁,束了冠,这些身为小孩才倍感无力的烦恼都可以远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惜,慕子翎今年已经十七了,他依然自己睡着冷塌,被子里满是寒气,伤重时一再濒死,却依然身边没有一个人。
    十年过去了,他的处境依然如旧,渴盼的一切仍是奢望。
    他感觉自己病得要死,耳边还是朦朦胧胧的哭叫声,是那些死在祭台上的小孩,又在找他索命。
    他为何又开始发烧了?
    床侧,秦绎阴沉着脸,手探在慕子翎额上,床边跪着一地医官。
    原本经过秦绎替慕子翎吮吸毒血,慕子翎的伤势已经稳定许多了的。但不知为何,从昨夜开始,慕子翎又开始高烧不退。
    心口的伤势再次开始恶化。
    孤不是陪在他身边了么!
    秦绎怒道:为何还是不起作用!?
    梁成因为风俗原因,几乎无人通巫术,除了慕子翎,再没有人对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有所建树。
    医官们只知道如何治病救人,针灸开方,对超出这个范围以外的东西,便十分束手无策。
    也许
    其中一人道:也许是慕公子平日造孽太多,此番因缘报应就,就
    秦绎差点一脚过去把他踢得趴下。
    外头是什么声音。
    正烦扰间,秦绎听到外头的响动,疲惫问:是哪里的人在哭嚎?
    这几日,秦绎整天守在慕子翎身边,军中的事务若非棘手至极的,一概都没有报给他听。
    一名仆从道:是盛泱人。
    秦绎一顿,问:盛泱人?
    是。
    仆从禀告说:从昨天开始,就有许多盛泱百姓从赤枫关出来,跑到我们城下哀哭烧纸,说要替他们亲人讨要公道。
    这可是秦绎从未碰到过的新鲜事了:讨要什么公道?
    他们说
    仆从微有嗫嚅:说公子隐早先攻城时,杀人屠城,无恶不作,有许多亲人死在他手中此番老天有眼,总算惩治了他,便都在咒骂公子隐早些死去才好
    如果换做其他人,盛泱人是万不敢这么放肆嚣张的。
    两军交战,百姓出城,只怕还没有走到敌军的城门下,就已经都被射杀了。
    只是秦绎名声在外,所有人都知道他从不杀老幼妇孺,此番盛泱派出城外的,也都是这类人,算是把准了秦绎的软肋。这不会是王为良的主意。
    秦绎几乎第一反应就能猜出:他没有这个脑子。
    是
    仆从答:探子说,这几日总有盛泱王城的书信传来,应当是王为良请了帮手。
    秦绎略有沉吟,费解问: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用呢?
    难不成还真能靠咒骂将人咒死不成?
    话才刚刚脱口而出,秦绎就定住了:
    是了,昨晚。慕子翎的伤势恶化,也是从昨晚开始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时间还真是巧合得很!
    他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秦绎敛目站了起来,哑声说:
    随孤出去看看。
    一派焦黑荒芜的沙场上,呜咽哀嚎声此起彼伏。
    三三两两的妇人携着幼童,在秦绎的城墙下烧纸哭嚎。
    家中三四个孩子,阿宝还在襁褓,你说你死了,丢下我们娘几个怎么办呀!
    原本二城的房子还能收租,现在给梁成人占去了,可真是没有活路了!
    可怜见的,可怜见的!可恨那杀人凶手,为何还不死了给你偿命!!
    他们位置分散,各自隔了约莫数米的样子。总人数有几百个,这么排布起来,竟隐约将整个城池围在一个圈内!
    秦绎听着这噪耳欲聋的哭声,每捧烧冥纸的火堆里,还时不时被扔进一两个被扎着针的小人。
    雪白冥币飘得到处都是。
    即便秦绎不懂巫蛊之术,也在这等环境下感到种极其令人压抑的怨恨之气。
    难怪慕子翎再次高烧起来了。他原本就是中得尸毒,好不容易才靠秦绎的真龙命盘才镇住。
    这样被人日夜诅咒,周遭阴气必然大涨,靠秦绎也遏制不住伤势。
    这样下去不行。
    秦绎低声喃喃,吩咐左右道:派人将他们驱开,不伤及性命就好。
    随从领命,立刻派人去办了。
    秦绎看见有士兵围住那些妇人,强行将她们的纸堆扑灭:
    走走走,再不回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妇人却哀嚎大哭:你们不是本就喜欢屠城么?还要装什么对我客气的样子?
    要杀了我么?杀呀,杀了我!这日子总归过不下去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如果没有不可杀生的指令,大可随意弄死几个,事情就好办许多。
    偏偏秦绎对他们的军风管理又极严
    你们杀了我,王大人还会给十颗金株作补恤,其余孩子们就可活下去了。
    妇人哭咽道:你们快些杀了我罢!!
    说着,她便又去抢那被士兵扑灭的火堆,往里扔着冥钱和咒怨小人,好使它重新亮起来。
    秦绎沉默不语,站在他身边的随从忍不住骂道:
    胡搅蛮缠!
    秦绎也知道,这样的局势再死守不杀无辜之人的底线就是愚昧了,但他更知道,解决这样的局面,绝不是杀一两个人就能化解的。
    对血亲死于慕子翎手上的仇恨;生活所迫,只能以命换钱的绝境;让这群人根本不可能退缩。
    如果要杀,只会进一步激发矛盾,出现更无法控制的事。
    让他们回来吧。
    良久,秦绎低声说。
    随从愕然:回来?
    是。
    秦绎说:你以为可恶的是这群百姓么?
    他笑了一下:不,他们只是棋子而已。真正的始作俑者,可是待在紧闭的城门后面,安全无比又作壁上观地看着笑话。
    秦绎闭了一下眼,皱眉哑声道:
    盛泱盛泱。孤必亡尔!!
    重重帷幕中,慕子翎仍在昏睡。
    他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身边,还有一些垂到床下。
    秦绎慢慢走进来,将落到地上的那一缕捡起,绾到他身侧。
    他静静注视着这个人,从他苍白的眉眼,到干燥寡淡的薄唇。
    水
    昏迷中,慕子翎无力喃喃。
    秦绎从桌上取来早已备好的开水,扶起慕子翎送到他唇边。
    慕子翎的唇干燥发僵,冷凉水甫一入口,便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秦绎自己喝下一口,再吻着慕子翎,勾住他的唇舌喂进去。
    他现在做这种事时,已经十分平静熟练了,远没有最开始的尴尬生涩。
    慕子翎呛得不停咳嗽,毫无血色的单薄胸膛无力地起伏着,创口再一次渗出血。
    他正陷在一场梦中,是九岁时最不可忘却的江州。
    矜贵从容的少年仍在篝火边,低头为他剥莲子。
    十七岁的慕子翎走过去,踉踉跄跄,问:
    为什么不来接我?
    少年低着头,慕子翎喃喃不肯放弃,又问了一遍:
    你为什么不来接我啊?
    然而那少年像定格住的老旧画卷。和他手上的莲子,身边的篝火一样,都是早已死去的静物,只有慕子翎是活着的。
    慕子翎望着他的背影,怔愣地轻声说:
    你是为了哥哥才救我的吗?
    你是不是早就倾慕他了。
    温文尔雅,君子端方的云燕太子,是不是早就叫你听闻他的盛名,暗自倾心?
    所以才救了如此和他相像的我,还许诺带我回梁成?
    至于后来你终于得到了他,又哪里还记得曾经被你救过,作为替代品的我呢?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当初随口说过的话,那个小孩一直都是记得的啊
    如果你不要他了。为什么不早一点说。
    秦绎给慕子翎擦拭着头发和手心,抬头的空档里,却见一颗清澈的泪珠,缓缓从慕子翎的眼角淌了下来。
    第24章 春花谢时 25
    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庭院中。
    与其赤枫关温差大又干燥的气候不同,这里居于盛泱腹地,冬天是湿润而纯粹的。
    一层层的屋檐排布雅致,檐下倒挂着冰棱。
    清晨,冰柱微微融化了,滴滴答答落着水珠。
    阁外有小童握着扫帚,唰唰地扫着雪。
    言师兄,怎么跪在这里呀?
    有路过的同门从廊下路过,看着跪在庭内的身影,笑着说。
    那约莫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戴着一块银面具,四分之一的脸都被遮住了。
    跪着的身形,倒是笔直挺拔,就像一株漂亮的小白杨。
    师父对你没有隔夜的怒气。
    同门悄悄说:待会儿陛下要来,你趁师父高兴,好好认个错儿,师父就翻页儿啦。
    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同门接着道:你啊,下次也别再胡闹师父本来身体就不好,为你生了多少气?你心疼心疼他罢。
    银面具的少年不吭声,同门还欲再劝,房内却突然传来声清冷微厉的声音:
    早课做完了?话这样多,不如去山忧堂抄两遍《鬼谷子》。
    同门登时睁大了眼睛,瞪了一眼言晋:
    师父醒着你不告诉我!?
    言晋一动不动,但是对着纸拉门的方向,却直直伏拜了下去,方才冷淡如冰的神情也瞬时融化开来,只剩下顺从和愧疚,低低叫了声:
    师父。
    同门见势不妙,立刻小碎步倒退着跑了,房内安静片刻,才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声。
    接着,便是那人轻轻问:
    知错了吗?
    言晋答:知错了。
    错在哪里?
    徒儿不应当与赵师弟私下联系。
    言晋老实答:观星阁不参朝野之事,他已被逐出门下,是王为良那边的人。
    然而话音落,房内却久久没有声音。
    言晋试探着叫了一声:师父?
    不对。
    很久后,观星阁的少阁主才轻轻出声,低声道:你的错,是不该用那样阴邪的方法,将盛泱的百姓当做棋子去试探梁成君王的底线。你可知,他们是人。与你我一样的人。
    银面具的少年不说话,但藏在银面具下的眼睛里,却满是被训斥之后的低落之色。
    又静了片刻,大抵是终究不忍心看少年这样一幅受责模样,观星阁的少阁主低低叹息了一声,又禁不住咳嗽起来,断断续续说:
    将我今日的药端过来,带九九去玩罢。
    银面具的少年抬起头,只见面前的纸拉门拉开一条小缝,一只橙红的漂亮小狐狸从房内挤了出来。
    它踢踏踢踏四肢,蹦到银面具少年的怀里,将他的面具都碰得轻轻一响。
    言晋禁不住笑了起来,揉了揉它的脑袋:九九。
    这只一直跟在观星阁少阁主身边的小狐狸显然对银面少年格外熟稔,蹭着他下巴就撒娇。
    在他们俩亲昵的空档,房内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房内的人又疲倦躺下了。
    言晋扭头看过去,只看见一片雪白纹着青线的衣角,夹在了方才开启的缝隙中。
    赤枫关外的哭嚎声还在继续。
    曾有副将为给秦绎分忧,擅自捉了几十名妇孺和老人,恐吓他们不准再哭嚎。
    结果那妇人当场撞死在墙根下,头破血流,死不闭目,其余人登时哭得更加带劲儿。
    但是第二天,那女人的孩子便没有再来了
    也许是像她们所说,在王为良那里领到了金株,即便家里没有了父母,也总算有了能活下去的机会。
    这样一来,顿时更坚定了其余盛泱人的遗孀在梁成城下哭得昏天黑地。
    云隐道长还需十余天才能赶到。
    仆从愁眉苦脸,瞧着伤势眼看越来越不对的慕子翎,道:王上,这可如何是好?
    秦绎捏着鼻梁处的山根,良久,哑声问:


同类推荐: 【高H】当众强暴双性师尊后入海折柳枝(仙侠短篇,NP,BE)全世界的动物都爱我[直播]修仙文女配逆袭录捡来的反派大龙是恋爱脑神豪系统逼我花钱修仙与男主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