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还认真嗅了几下。
“喂。”
谢星摇身形一动,凑到他跟前:“真有香味……这么浓,你不会一下子全吃光了吧?”
晏寒来不愿搭理,听她噙了笑继续道:“味道怎么样?”
晏寒来:……
晏寒来:“平平。”
“平平你还吃这么多?”
她笑得更欢:“别不好意思呀,我不会笑话你的。”
这分明就是在笑话。
她好烦。
晏寒来抿唇压下上涌的热气,再一次挪开视线。
偏偏身旁的温泊雪全然处在状况外,睁着双布灵布灵狗狗眼,毫不掩饰关切之意:“晏公子你觉得热吗?脸这样红,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谢星摇故意起哄:“有吗?谁脸红了?”
老实的温泊雪老实扬声:“晏公子——!”
月梵从门外探进小脑瓜:“什么!我看看!”
……你们可闭嘴吧。
第7章
“我们如此这般,就成功混进江府了。”
谢星摇简短叙述一遍今日经过,有意略过那段比惨大会,只道是因自己会琴,才顺利当选乐师。
从医馆到江府距离挺长,她认真解释,一旁晏寒来安安静静地听。
许是因为吃糖的事儿觉得别扭,当他开口,语气颇为冷淡:“既要除妖,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关键是打不过啊。
《仙途》是本成长型小说,温泊雪身为主人公,因为年纪不大,压根不是那些百岁老怪物的对手。
这次之所以能赢,一是因为江承宇心系白妙言、为她的复活损耗了太多灵力,二是几日后白妙言思及故人、生出心魔,大大扰乱了他的心神。
总而言之,若想胜过那只百年老狐狸,最好耐心等候原文中的时机。
“你们看,”街边嘈杂热闹,月梵倏地仰首,“那是什么?”
谢星摇循声望去:“街头说书。”
站在街角的说书先生身形清瘦,故事似乎挺有吸引力,身侧围了不少男男女女,个个面露期待。
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对天马行空的故事极感兴趣,等认真去听,不由愣住。
“一百年前,白家本是小有名气的捉妖大族,结果就因那狐妖,满门遭难呐!稚童老妪皆被残忍杀害,当夜哭嚎不绝血流成河,听闻白老爷的冤魂至今未散,在废宅里拿着他那把传家宝刀,逢人便问‘你可曾见过我女儿’。”
竟是在说江承宇和白家的事。
原著花了很大笔墨描写虐恋情深,关于白家其他人后来的遭遇,谢星摇还是第一次详细听到。
小说总会有无数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生生死死全都埋在文字里头。
有人好奇问道:“那狐妖和白小姐呢?妖孽作恶多端,难道没得到惩罚么?”
“惩罚自然是有的。”
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狐妖害死小姐后,才陡然明白自己的真心,他虽是为了复仇,却一步步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仇人之女。可斯人已逝,岂有复生之术?几十年后的某日,有人见到与狐妖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他千方百计只为寻得凝魂之术,手中时刻抱着个小木偶,被雕成小姐的模样。”
谢星摇心觉好笑,听身边有人不服气地低喃:“这算什么惩罚?”
她循声扭头,看一眼月梵。
“白家人连命都没了,他呢?莫非要说他失去了‘珍贵的爱情’?”
月梵轻嗤:“但这么多年过去,他该吃吃该喝喝,说不定修为还‘痛苦地’涨了好几倍——这样的痛苦,不如让我也尝尝。”
她话音方落,便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侧目过来:“可他每天过得很苦啊!狐狸那么爱白小姐,甚至因为她而选择变为男子,杀死白小姐后,一定日日夜夜被后悔折磨。”
月梵只温声笑笑:“你养过猫猫狗狗吗?”
“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小姑娘隐约猜出她的用意,“它在很久以前就死了——不过兔子哪能和人作比较。”
“养兔子的时候觉得开心,等它死掉,会难过一阵子。”
月梵道:“兔子的确不等于人,但你那时对它的喜欢是真的,因它生出的开心与难过也都不假……只可惜到现在,连它的样子都快忘了吧?”
时间能冲淡许多东西。
或许江承宇的确深爱白妙言,时隔多年仍在寻找复活之法,但无法否认的是,如今的他坐拥千金、锦衣玉食,过得比绝大多数人要好。
归根究底,人是为了自己而活。
她看小说时就觉得好笑,怎会有人为了报复别人而让自己死掉,真要报仇不如去捅他一刀,毕竟死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而活下来的人,永远拥有希望。
“好像……也对哦。”
小姑娘懵懂摸摸脑袋,猛然瞪大眼睛:“那、那狐狸杀了那么多人,如今却活得好好的,岂不是天道不公!还有小姐,小姐的魂魄怎么办?”
她年纪小,说起话来咋咋呼呼,连兴致缺缺的晏寒来都被吸引注意力,投来不带感情色彩的目光。
按照原著结尾,白妙言会用自刎的方式,给予江承宇最后的报复。
这个结局叫人如鲠在喉,月梵迟疑顿住,瞥见身侧的红影轻轻一动。
“天道怎会不公。”
谢星摇俯身,摸摸女孩毛茸茸的脑袋。
这个姐姐漂亮又温柔,黑眼睛里漾着蜜糖一样的浅色阳光,小姑娘气焰倏地软下来,听她轻声道:“我听过这个故事的后续,狐狸残害生灵,被一群修士诛杀;小姐的魂魄得以投胎转世,真正得了自由。”
小姑娘眨眨眼:“那……白家的冤魂呢?”
和许许多多来了又去的小角色一样,原著里从未提过这一茬。
谢星摇略略怔忪,很快笑笑:“他们当然也得到超度,在另一个世界与小姐团聚啦。”
没人不爱大团圆结局,小孩果然露出惊喜的神色。
“谢姑娘倒是心善,为她编出这种结局。”
女孩欢欢喜喜离开,晏寒来似笑非笑:“不过依我看来,灭门之恨痛心噬骨,白妙言不亲手除去江承宇,不可能有脸面下地府团聚。”
月梵摇头叹息:“不懂爱情,所以你才一直孤寡孤寡。”
虽然她也挺不懂的。
白妙言当然有恨,可江承宇这么多年来为她奔走辗转、不离不弃,她看在眼里,怎会无动于衷。
追妻火葬场,没有冲突没有狗血,没有几个为男女主爱情牺牲的炮灰,那火还烧得起来吗。
“不过,”谢星摇心下一动,“方才说书先生有一句话,狐妖为了白小姐才变成男人……这是什么意思?”
晏寒来抬眸:“他是灵狐。”
他极少主动接话,察觉到谢星摇的惊讶,漫不经心别开目光:“相传灵狐以色事人,最擅巧言令色、蛊惑献媚,甚至连男女之身,都是为了他人分化而成。”
谢星摇:“……啊?”
“初生的灵狐无男无女,需得死心塌地爱上第一个人,才会定下身份。”
晏寒来笑得轻蔑冷淡:“若爱上女子,那就变为男人;爱上男子,便成为女人。”
他显然十分厌恶这个种族。
想来也是,晏寒来这种只关心打打杀杀的角色,自始至终与风月之情搭不着边。
谢星摇不服气:“当然不是啊!”
少年垂眸看她,琥珀色瞳仁晦暗不明。
“虽然变男变女取决于心上人的性别,但喜欢上对方、真正下定决心要改变的,归根结底是他们自己吧。”
她站得有些疲累,轻轻跺两下脚跟:“不会被强迫,也不会被诱导,始终跟随自己的意愿。而且这样的感情很纯粹呀,不管那人是男是女、是纤细是强壮、是不是符合世俗的许多规矩,喜欢就是喜欢,单纯对某个人心动而已。”
她被自己说服,点头下结论:“好浪漫!”
晏寒来没出声,不耐烦似的侧开脸去。
与此同时,人群传来似曾相识的嗓音:“你……谢星摇?”
谢星摇仿佛开小差被班主任抓包,瞬间挺身站直。
“那、那不是江承宇他娘吗?”
温泊雪嘶了口气:“她怎么到这儿来了……我们没易容!”
易容需消耗不少灵力,他们刚从医馆出来,距离江府尚远,加上江承宇日日夜夜不出房门,一行人理所当然卸下防备,清一色顶着原本相貌。
要是让江承宇知道谢星摇活着,为了不被仙门报复,他定会先下手为强。
谢星摇一颗心倏地上扬,竭力稳住神色,迎上江母目光。
妇人面带轻蔑:“承宇已快成亲,你莫非不清楚吗?还在镇中晃悠,莫非想来吃喜糖?”
看来她并不清楚暗渊之中的变故。
江承宇一心复活白妙言,摘得灵草后,必然立刻去了白妙言的房屋。像谢星摇这种小角色的去向,用不着大肆宣扬。
分明在不久之前,狗男人还腆着脸叫她“摇摇”。
“怎么办?”
温泊雪传音入密:“她如果告诉江承宇你还活着,事情就麻烦了。”
月梵紧跟其后:“要不把她杀了?反正这一家子残害广大人民群众,不是什么好人。”
“杀了她,江承宇更会对我们追查到底。”
修真界为何如此有病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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