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有个专门卖烟酒副食的柜子,纪丙年想出来的,思路是开一门新生意就能多赚一点,结果没赚多少,反倒是往家里拿汽水、零食拿得勤快,开支可能还多了。
店里有个老主顾,在另一条街区开了一家棋牌室,棋牌室的客人要买烟酒副食,老主顾就会打电话给纪丙年从他这里下单,纪丙年送过去,没有外送费,就赚毛利。
他当时没跟我讲这么仔细,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那个时候睡着了。
下午没多少人,都是熟客,一来就进了包厢,一楼就我和纪丙年两个。
我一开始只是靠在床头看电视,后来太困了,抬眼,纪丙年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嗑瓜子,我直接给睡着了。
估计是纪丙年叫人别打扰我,所以后来他去送货我也不知道,我被吵醒的时候,前台的动静已经很大了。
来了两个外地人。
最近麦川在搞城市开发,修了个景点,叫麦川印象,宣传花了不少钱,确实有些其他城市的游客过来玩,听口音就能听出来。
两人先是去了麦川印象,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古城是捏造的,但肯定是觉得景点无聊,没什么玩头,想过来按摩。
天已经暗了下去,两个男人说是去按摩,走着走着思维越加清晰和活络,决定去找小姐。
纪丙年这店就叫盲人按摩,四个大字清清楚楚,但他们还是想来碰碰运气,看了眼价目表,翻过来背到柜台上,“有‘大活’没?”
大活是黑话,尻屄的意思,麦川人不说这个。黑话没对上,东子没听懂,外加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他以为是按全身的意思。
他领两个人进来,安排了技师以后才发现不对劲,男人骂骂咧咧。
东子又把人领出去,他弱视,走路慢,来的时候对方还忍着,回去的时候忍不了了。
东子也有点生气,大声说:“我们这里没有女技师。”
发财则喊:“这是正经按摩店,要找去别的地方找。”
“你们是瞎吗?这他妈不是女的?说没有女的?”
我一睁眼,没看到纪丙年,面对这个阵仗,有点慌,先站起来,往后靠在墙上。
两男的吵来吵去就一个意思,一来问我是不是女的,二来问我是不是店里的。
咄咄逼人,但问题很难回答,既不能说我不是女的,也不能说我不是店里的,非常被动。
我们这有四个人,对面只有两个,理应人数上占优势,但我们这三个弱势群体,外加我上大学也没怎么锻炼,跑一千米都得喘上一个小时,只能靠智斗。
我想的办法是给纪丙年打电话,我当时不知道他去哪了,没想到他已经回来了。
他停好车,钥匙放在前台柜子上,发现不对,挤进了人群里。
我被他挡在身后,遮住两个男人的视线,但同时也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看到他举手,胸前合十,慢吞吞说道:“两位老板,没,没招待好,对不住。”
“你他妈谁啊?”
纪丙年说:“我,我是店长。”
“一群瞎子,跟着个结巴,不是,我就问一句,这女的是不是店里的?”
纪丙年说:“是。”
“我就说她是吧?今天来你们店里,不搞别的,我就想这小妹妹陪我讲会儿话,我按钟付费。”
纪丙年耸肩,拦了一下那人朝我伸过来的手,侧着脸,轻轻咬了咬舌尖。
那时他们的站位已经有了些变化,我可以看清纪丙年的表情了。
当男人被他莫名的表情激怒,开始推搡时,他跟着也晃了晃,侧过头竟然笑了一下,抬起眼直视对方。
无所谓的,甚至是有些轻佻的样子,这个态度刺激了对面,两个男人动手——
纪丙年的手指卷在玻璃杯的柄上,手臂紧绷,动作快速、有力,那杯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砸向了男人的头顶。
这里是按摩店,每个床边上都有饮料,默认泡的菊花茶,流下的液体是黄色的。
纪丙年用拳头砸了第一个人三下,每次挥拳都很满,预备动作拉得长,给另一个人了反应时间。
那人也注意到了杯子,然后拿来砸纪丙年,纪丙年从前面一个男人身上站起来,我看到他额头有血。
他用手背擦了擦掉到脸上的玻璃渣子,抹了抹,继续。
柜子的第二层,有一个按摩用的金属棍,他抽出来握在手里,每次挥棍,都能听到金属砸在人身上的钝响,然后是闷叫,几乎立刻就垮了下去,发不出声,被动受着。
他擦了擦鼻血,又一次挥拳。
直到我喊停。
大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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