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他先前去西街的那什么陆神官的道场。
先前吴校尉不听邱旅帅劝阻,带人前往,此刻门口那些簇拥的黑袍之人已经散了大半。
有两个身着青袍神态倨傲的童子站在门口,邱旅帅先一步上前,带几分恭敬地说道:“请转告神官,京畿巡检司的大人有事要求见。”
童子闻言分毫不慌,淡扫了吴校尉两眼,拿腔作调地说道:“能不能见,也得看跟神官有没有缘,等着就是了。”竟转身入内。
吴校尉自问从没有人听见“京畿巡检司”几个字,是这种反应。
他两个副手更是面露不忿之色。邱旅帅拦阻:“大人,听我一句话,稍安勿躁,千万……千万不要轻易得罪。”
吴校尉看他似心有余悸,不由多问了一句:“邱旅帅,你这么护着他,不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就是在他手里吃过亏,到底是哪一种?”
邱旅帅听他如此说,面露苦色,却并不解释。
半晌,青衣童子去而复返:“神官旨意,请巡检司的大人入内相见吧。”
吴校尉听见“旨意”两字,呵了声,迈步进内。
那童子却拦住了邱旅帅道:“神官只见京内的大人,其他闲杂人等请留步。”
吴校尉道:“你说谁是闲杂?”
童子竟傲然道:“神官之外,都是闲杂。”
吴校尉看着他不屑一顾的神情,恼怒:“放肆!”
然而邱旅帅劝道:“大人,且就听着吧,好歹见过了再说。”
进了门首,眼前是一处颇为开阔的院子。
院中两侧有洁白的细沙如雪,中间一条甬道直通后厅。
厅门口,是两个垒就的半人高宝塔状灯罩,而从敞开的厅门之中,传出一阵阵香烛的气息。
两侧游廊之中,有人正屏息静气地经过,气氛庄重肃穆。
吴校尉跟两名副手向前,见厅内悬挂着一副淡黄的画,上面是个背负筐篓,右手持灵芝草,左手却握着一条灵蛇的赤足之人。
而在此之下,并无果品等物,只安放着几盏金灿灿的莲花状灯盏,在金色的莲花灯之下,却是银白色的花灯,花灯的数目极多,看着情形是向后延伸出去。
银白花灯之下,又有些零零散散纸扎的,细看,仿佛都写着人名。
吴校尉才进门,风吹影动,花灯闪烁,白日青天的,竟透出几分不可言说。
就在吴校尉打量厅内陈设之中,有一个声音道:“此乃巫彭,又为医之祖,上古黄帝之臣,操不死之药。”
话音未落,那人从后转了出来,只见他身披淡黄袍服,散发披肩,看着三四十岁,肤色白皙,容长脸,眉目清俊。
仓促中,吴校尉自然不能将这些尽数详细告知薛放,只说自己进内见了那个“陆神官”。
薛放听他语气迟疑:“那你可细细搜过那个道场?”
吴校尉的脸上竟透出几分恍惚,然后道:“回十七爷,没有。”
“去了一场,为何没搜?”薛放讶异。
“我……”吴校尉皱着眉,思忖片刻:“我也不晓得,总之跟陆神官见了面,说了几句话后,心里就觉着灵枢必定不在那里,所以就带人离开了。”
薛放听得惊愕:“这可神了,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让你这么听话?”
吴校尉叹了口气:“十七爷,现在想想,好像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可只有一点我记忆深刻。”
“什么?”
“我跟他才照面,他就说起我家里新出了一件事。”
薛放不解:“什么意思?什么事?”
吴校尉道:“他说,我家有一童子命弱,被一位两年前下世的阴尊缠身,所以前些日子才平地摔跤,跌破了头,若不尽快禳解,那……”
薛放越听越瞪大了眼睛:“什么?原来是个算命的?这种……”
杨仪握住他的手:“听吴校尉说完。”
吴校尉道:“十七爷,如果是个什么算命骗人的,怎能骗得过我?但他说的句句是真,我家三子,前些日子确实不小心摔破了头,而我祖母,也确实是两年前仙逝的,生前极为疼爱三子。我今日去道场,只是临时起意,他又才跟我相见,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名人,就算现查也查不到这么明白,若是说谎也未免太过真了。”
“然后呢?”
吴校尉道:“然后……我爱子心切,就……”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红线捆着的黄符:“他给了我这个,说是替身,叫回去在祖母所住房中烧了,她自然就不来滋扰三子了。”
薛放震惊:“这个人有点儿东西,才见面,就把巡检司的好手都降服了?”
吴校尉满面愧色,苦笑道:“我当时被他言语所引,竟忘了本来是去做什么的……拿了符咒出来,才想起来是为了寻找灵枢……不过,不过看那陆神官并不像是个坏人,灵枢大概跟他无关。”
薛放呵斥道:“你给我闭嘴,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看你现在就是这样。”
吴校尉叹道:“先前邱旅帅告诫我不要去见陆神官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十七爷,你……”
“我越发要会会这个人了。”薛放冷笑道:“灵枢现在还没有下落,事不宜迟,去西街。”
西街道场下了车,廖小猷那边忙不迭地先钻了出来,站在原地活动手脚。
杨仪温声吩咐道:“小猷,你先别进去,就跟着吴校尉等在外头,记得不要闹事。”
廖小猷摸摸脑袋:“好吃晚饭了,你们别耽搁太久。”
杨仪会意:“你又饿了?”回头看向吴校尉:“给小猷买些东西先垫垫饥。”
吴校尉赶忙叫人去办。
廖小猷笑说:“小太医,你对我最好了。”
这会儿薛放已经到了门口,却见院门紧闭,一个侍卫上前拍门,半天才有人道:“神官修行,闲人勿扰。”
旁边也有路人慌忙过来:“你们是什么人?这个时辰是神官神游的时候,别去骚扰,不然会惹祸上身。”
吴校尉跟随行的邱旅帅都露出忌惮犹豫之色。
薛放嗤之以鼻,上前看看那两扇门,刚要抬脚,杨仪道:“你干什么,别乱来。”
她倒不是怕冲撞了陆神官,只担心薛放这一脚踹过去,筋脉震动,自然对他的伤不好。
薛放转进如风,立刻笑道:“谁乱来了,我只是比量比量罢了,难道真给他踹碎了?”
他不能踹,但不妨他叫别人代劳,正要吩咐士兵动手,只闻里间一阵脚步声响。
院门竟然打开了,两个童子站在门口,各自提着一个灯笼:“神官说,有星官驾临,不能怠慢,二位请。”
薛放胆气最正,哪里理什么神官、星官的,横竖当他们在放屁就罢了,信他才怪。
杨仪看着这幅做派,又抬眸瞧瞧夜影中的那栋楼,心里突然生出一点寒意。
她觉着晚上来此,不是个好主意,但一想到灵枢下落不明,越是耽搁,只怕危险越重一分,又哪里有给人犹豫的余地?
薛放挥手:“进去搜!”
邱旅帅所带本地士兵,面面相觑,没有敢动的。
只有京畿巡检司一队人马冲了进内。
其中一个童子想要喝止,另一个却道:“神官吩咐了,不必拦阻。”又对薛放跟杨仪道:“请随行。”
两个童子在前引路,薛放问杨仪:“你为什么不叫小猷进来?”
杨仪道:“我觉着吴校尉所说有些古怪,他明明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怎么听了那神官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来意都忘了?诚然,他关怀幼子心切,可也不至于到那种糊涂地步。”
“那是什么缘故?”
杨仪迟疑:“许是我多心……回头再说。”
到了中厅,抬头看到挂的那一幅画,杨仪仔细端详,道:“原来是巫彭。”
吴校尉可没把这件事跟杨仪薛放说。
薛放问:“什么巫彭?这个人什么来头?”
杨仪说道:“这是传说中上古时候黄帝的臣子,山海经记载,巫彭等六巫手持不死之药,救活了神兽猰貐。也是从巫彭开始,‘巫’不仅仅是祭祀鬼神,而也有行医之职,有一种说法,便说巫彭是上古时候第一位医者,就是医者之始祖。”
薛放差点儿要给杨仪鼓掌:“怎么竟知道这么多?”
杨仪道:“我学医,想绕都绕不过去。不过……怎么这里供奉着巫彭呢。”
薛放道:“他自称神官,想必也是跟这个‘巫’有关吧?”
杨仪思忖:“难道是……巫医?对了……”她蓦地想起吴校尉所说,喃喃自语道:“如果是巫医,通祝由之术,倒是有点儿能说得通了。”
童子引着出后殿门,只见庭院之中,甬道两侧栽种着一棵棵宝塔状的柏树,修剪的极为整齐。
庭院内散发着淡淡的松木清香。
前方二层小楼,灯火幽微。
薛放四看是否有可疑之处,心中寻思杨仪“巫医”的说法。
就在此刻,里间房中突然响起一声凄厉惨叫:“杀人啦!”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今天不知道能不能三更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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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二更又二更
◎七杀将星,御赐金牌◎
薛放一听见那声惨呼, 立即把杨仪护在身后。
两个在前面的童子却很淡定,其中一个甚至回头说道:“不必惊慌,无事发生。”
薛放惊奇:“没事?你们难道聋了?”
这会儿进内搜查的士兵也从廊下转了过来, 上前把门推开。
有几人先行入内,但当看见面前情形之时, 却都惊得都立在原地。
再生欢 第5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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