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宇揹起范旭,跃上他十一年前开凿的洞壁“天梯”,就立刻被自己吓了一跳。那天梯共有一千两百二十六个攀岩脚踏,当年他脱困时是每个脚踏都得去踩的。后来功力不断增长,若在一天前他来走这天梯的话,只需四阶一蹬,踩蹬三百零六阶即可登至洞口。可是他现在居然一跃八阶,形同飞鸟,跨了一百五十三步便登高一千八百多公尺,飞身出洞,这应该是刚刚在热泉中修练渡劫之效吧!
范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人揹在背上,而且揹她的是个陌生男子,这让她大吃一惊。不只如此,她还发现自己正在飞,耳际风声吼吼,眼前丛林山岗、原野江河都在倒退飞掠,这也很惊异,不过却不如被陌生男子揹着那么令人害怕,反倒颇有点新鲜好玩。
她想要嘛自己正在做梦,要嘛就是碰上了什么神鬼怪事。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无能为力,担心害怕也是白搭,那就别乱猜乱想了。
这么一想,范旭定下心来,就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其实凭良心说,这傢伙的脊背宽阔而富于弹性,趴在上头很舒服,而且他身上的味道也蛮好闻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温暖安适的家。于是她紧了紧双臂,搂住了这人的脖子,头枕在他的肩上,瞇着眼欣赏沿路的风景。
姬宇知道背上这小姑娘睡醒了,但她并没有乱扭乱动、鸡猫鬼叫,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主动搂紧了自己,让他颇有点诧异。
这时范旭肚子饿了,肚子「咕嚕?咕嚕?」地响起,接着就听得这人说道:「范小妹妹,就快要到府上了,你忍耐一下,到了家再吃饭。」。
本来范旭的安适感只是个直觉,现在听这傢伙这么一说,更基于客观地放下心来。她念头一转,开口说道:「叔叔,你身上有钱么?」。
姬宇应道:「有啊?」。
范旭说道:「你带我去吃馆子好不好?」。
姬宇呵呵一笑,说声:「好!」,就从往东北转向改往西北,到阳翟(註一)去了,那儿是离此最近的大城市。
……
范旭生平第一次上馆子,感到十分新奇有趣,就一边忙着吃喝,一边请那位叔叔简报一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姬宇道:「我叫姬宇,姬是周天子的那个姓,宇是上下四方之宇。令尊听说我的医术不错,就请我去府上给你看病。嗯,那时你已经昏迷了…」,他对范旭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有关治疗的过程,由于那有点辅导级,就没说的太详细。总而言之,小妹妹你的病治好了,本叔叔这正送你回家覆命。
范旭一听原来这是救命恩人,筷子一放,就拜倒谢恩。姬宇赶忙将她扶起,说道:「好了,好了,这样我会难为情的…嗯,你现在身上没病了,回家之后,除了上馆子吃饭,还想做些什么以前没做过的事呀?」。
范旭歪着头想想,说道:「什么都想试试,譬如逛街、郊游,还有斗鸡、走犬、蹴鞠(註二)…你会蹴鞠吗?」。
姬宇和范旭聊了起来,说的都是些小孩感兴趣的事。姬宇从六岁起就没有童年生活了,此时重拾儿时的纯真活泼,让他十分开心。就这样自在愉悦地聊了好久,彼此益感亲厚。最后;姬宇说道:「时间不早了,该送你回家了…嗯,你要用走的呢?还是要用飞的?」。
范旭笑着将一双臂膀高高举起,说道:「飞的。」。
……
姬宇将范旭送回家后,又展开脚程,“飞”去了安邑。安邑有个爱好自然科学,又长于土木工程的名士,姓「李」名「久」。姬宇找到了李久,大谈了一番天文地理、科学工程,彻底折服了此人。李久很愿意跟着明君一展长才,就举家迁往黔中了。
除了工程人才,姬宇也很需要大将。由于黔中国即将造出枪砲,所以善于衝锋陷阵的战将就非必要了。但无论武器有多么厉害,能够盱衡全局、统御组织的统帅之才,都是不可或缺的。所以他继续西行,往秦国的郿县(註三)去拜访一名最厉害的大将:白起(註四)。说他最厉害那是咱们后世之人读史而知,而在此时他仍名不见经传,还只个小小的公大夫(註五)。
且不说姬宇早就从“歷史”得知白起的才能,只说他此趟访贤是受到了白圭的推荐而为之的。原来洛邑白氏与郿县白氏都是第一代金兰国士熊胜之后(註六),算算族谱白圭还是白起的远房族叔,两家同源,时有往来。只不过白圭祖上是熊胜的长子,继承了金兰国士的秘密,而白起这一支则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白圭竭力向姬宇推荐白起的大才,也向白起盛讚姬宇为不世出的圣王,衷心撮合这一对明君良将。
白起已从白圭那儿得知,姬宇不费一兵一卒就从楚国得了黔中、巫两郡,又从秦国取下巴、蜀两地,而这些都出自他这个少年的亲自谋划。相较于这样天才横溢的伐谋之能,自己那一肚子伐兵攻城的本事,档次就要嫌低了。而且这位黔中公看来宽厚大度,又大老远跑来礼贤下士,实在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明主。除非自己想在家种一辈子的田,否则这样的机会岂有不把握之理?
白起打过很多仗,立下不少功,但目前并未受徵召,只是个乡绅老百姓,就算弃籍出逃也问题不大。不过顏率受羋戎提携,已在咸阳当上了内史,以他的权势安排白起合法举家离秦,也只是小事一桩。
白起一面收拾家当,一面等待领取路牌,姬宇则先行告辞,往咸阳去了。
姬宇到了咸阳,住进罗氏商号咸阳分号耐心等待。两天后掌柜周沅来报,说道:「大少爷可真是神机妙算,赵先生果然啟程返赵,咱们的人依计向敖蜒举报,说认出了赵先生的身分,那王八蛋就带了六十多人追了下去,估计将在频阳(註七)追上他们。」。周沅咬牙切齿地又说道:「大喜的是,当年动手犯下血案的二十一名兇手,一个不少,全在那些追下去的剑士里头。嗯…其馀那些剑士也没一个好东西,大少爷您就省省心,别管谁是谁了,通通不必手下留情。」。
原来周沅口中的“赵先生”名叫赵雍(註八),正是姬宇想要见见的那位豪杰。他原本是赵王,这年春天将王位禪让给了太子赵何(註九),自己则号称「主父」。赵雍将王位传给赵何后,趁楼缓派往秦国为相之便,偽装为楼缓的随从,亲自前来勘察秦国的地形国情,并贴近评估秦王的性格能力(註十)。这天该看的也都看了,就带着几名扈从,脱离虎口返国。
而周沅说的敖蜒则是秦宫剑士的三位统领之一,十三年前他带领秦宫剑士杀害了姬宇的父亲以及义外公全家。这回姬宇命咸阳站的特工,将赵雍的真实身分透漏给他,把这立功的机会送上门去。
敖蜒等一干犯下血案的秦宫剑士早就该伏诛偿罪了,但若是这么多剑士一个一个的横死,势必会引起秦廷的怀疑。秦廷调查起来,不免要将这些剑士的共同经歷拿出来检视,这就会牵扯出十三年前的旧案,那么当年资州陈家的老伙计们,恐怕就会惹上麻烦了。所以,姬宇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有其他明显动机去杀这帮剑士的事件,以避免秦廷怀疑到罗氏商号。
现在敖蜒一脚踩进圈套,就是姬宇等待多年的机会来了。
敖蜒得到线报,生怕这件大功从指缝里溜了,就不及先稟报秦王,急急召集他的一帮狗兄弟飞奔追赶,意欲将赵主父先请回咸阳再说。
这天早上,从频阳驛栈的房舍中走出几个人,这正是赵雍一行,他们打过了尖正要去牵马继续上路。赵雍一走进驛栈的大院就愣住了,不知何时竟然来了数十名配剑的武士,将整个院子塞得满满的,堵住了去路。此时那群武士中走出一名三角眼朝天鼻的傢伙,向赵雍一拱手,说道:「大秦御前虎賁统领敖蜒,奉吾王之命,护送赵主父前去章台宫赴宴。」。
赵雍闻言吃了一惊,不料自己的身分竟被识破,于是他「哼」了一声,说道:「不去!」,更拔出宝剑,喝道:「别挡路,滚开!」。
敖蜒嘻皮笑脸地说道:「唉,那又何苦呢!」,也亮出了他的毒剑,于是双方剑拔弩张,搏斗一触即发。
由于两边人数眾寡悬殊,搏斗的结果将毫无悬念,势必是赵雍的扈从全数被杀,而赵雍本人负伤被擒,成为秦国向赵国勒索的肉票。不过赵雍此人英雄一世,就算结局已定,也不愿窝窝囊囊的束手就擒。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人从驛栈房舍中走了出来,那是个高大挺拔的少年,看来也是打尖的住客。
(註一)阳翟约当今河南省禹州市,是战国时韩国的商业重镇。
(註二)蹴鞠即踢足球。
(註三)郿县约当今陕西省宝鸡市眉县常兴镇。
(註四)白起,楚国公族,秦国将领,生平攻城七十馀歼敌近百万,未尝一败。
(註五)秦国爵位从最低的第一级到最高的第二十级,公大夫是第七级。
(註六)白起为熊胜之后,这是白居易在《故巩县令白府君事状》中说的,而白圭是否亦为熊胜子孙,则无史可考。
(註七)频阳约当今在今陕西省渭南市富平县。
(註八)赵雍即赵武灵王,公元前340年至前295年在世。
(註九)赵何即赵惠文王,公元前310年至前266年在世。
(註十)赵武灵王乔装入秦察探一事,见于《史记?赵世家》。
第七卷[励精图治] : 第一章[明君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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