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暘出院的那天,天色难得放晴,不过穿在身上的外套依旧厚重,谁叫已经快接近一年的尾声了呢。
下个礼拜就是元旦了,之前余姍姍在局里喊着跨年到夜店去办,如今看禾思尧的情形,就算赶在跨年前出院,人家又怎会允许女朋友到夜店去,直接驳回。
狄洛在夏暘出院前,已经先回到工作冈位上办事去,据说由于少了她和姍姍的缘故,其他人的工作量无疑是爆增,杰斯已经几夜没闔眼了。
在医院大门口,碰上了许久未见的雄哥,看对方没像杰斯那般憔悴,罗筱蕾松了口气,但内心依旧过意不过,「雄哥,最近真是辛苦你们了。」
原以为雄哥是来附近办案的,怎知对方是笑着摆摆手,「哪里,你们住院我却没法来探望,我才过意不去呢。」说完举起手中的提袋,从外观看不出内容物,「今天终于有空能来,恭喜出院。」
瞠大眼,罗筱蕾既讶异又感动,一时竟说不出半句话,还是夏暘笑着将提袋接下,「多谢雄哥。」
但笑不语,雄哥看着夏暘的气色不错,也放心了,「怎么?支吾半天还开不了口吗?」反倒是笑话罗筱蕾此刻的表情,简直要哭出来似的。
「我、我只是没想到雄哥你会来??????」甚至还带了东西,这简直就超越了贴心,根本暖男无误!「真的很谢谢你。」
真挚的笑意,连同眸子都闪烁着异彩,如此明媚动人的人儿,怪不得让当初的伊汸倾心,彷彿这世间,再也找不到比眼前更美好的画面。
「雄哥如此有心,不如下次换我和筱蕾作东,请吃顿饭。」夏暘开口,大手跟着不动声色的将身旁的人儿搂紧,墨色瞳孔中,有着让人不意察觉的警告与宣示,属于男人的佔有欲。
吃味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先谢过了。」雄哥哪会看不出来,嘴角上扬,先行告辞。
「筱蕾,人都走远了,可以回神了吗?」虽然知道雄哥对筱蕾没那种心思,但他就是不喜欢他家的人儿对其他男人笑,而且还是在他面前,「以后不准对我以外的男人露出刚才那种笑。」
挑高眉,先是要她收回视线,又侷限她,她不禁瞥向身旁的男人,「吃醋了?」真可爱。
「对。」
夏暘的大方承认,让罗筱蕾忍俊不禁的笑了开来,想想以前的子虚是闷骚,不曾见他有说出心里想法的时候,让人难以捉摸。
回程的路上,原本是由罗筱蕾开车,但夏暘坚持,她也没多说什么。
出院前最后一次的检查,主治医生已经表示夏暘的身体復原完全,可以像往常般活动,如果她再有意见,恐怕某人又要发难了。
开车去吃饭的途中,罗筱蕾乔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休息一会,低下头时,眼尾却瞥见一样物品落在缝隙,她伸手将东西捡起,是一本小笔记本。
「嗯?那是什么?」夏暘自是注意到女友的举动,看见物品,却没半点熟悉。
「掉在你车上,如果连你都不知道了,我——」说着,罗筱蕾翻开内页,下一秒声音嘎然而止。
『九月十四,筱蕾在电话里跟我说没事,但她的语气依旧透着牵强,无精打采,还一直要我别在意关于出游的那件事??????』
没接所有的字读完,继而快速的往回翻,每一篇,都是令她既震撼又心痛。
『四月十八,我见到若忧了,但她似乎对我很不谅解,还说我们并非第一次见面,她身上甚至有我命人打造的项鍊......』
『她叫筱蕾,罗筱蕾,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也不该遗忘,但如果我推测的没错,兴许孟婆说的代价,就是让我遗忘她。』
夏暘的字行云流水,像是英文草写那般一笔成形,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鼻尖的酸意,专注的看着一字一句,视线却早已模糊不堪。
夏暘所写的每个『她』,指的都是自己,他们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都被他一字不漏的记载。
喜好、生日、兴趣,甚至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习惯举动,内容鉅细靡遗,如同她的观察日志,究竟要耗费多少心血......原来夏暘,无时无刻都关注着她,无微不至。
只可惜,现在的他,通通忘了。
「筱蕾?」
沉浸在庞大的悲伤和凄哀中,罗筱蕾甚至有一瞬的茫然,夏暘唤的是谁?而她又是谁?罗玥、无念、若忧、罗筱蕾,通通是她,这回换她独自一人,背负所有过往。
「嗯......这本是我之前掉的,原来是在这里呢。」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哽咽,罗筱蕾隔了将近快一分鐘才回应,现在的她无法面对夏暘,就怕泪水溃堤,「等等到了叫我。」
装睡,是她唯一能逃避的理由,也让她苦涩复杂的心,把过去的回忆,重新整理。
她将本子护的死紧,而夏暘则是望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
吃完饭后,两人像之前来到附近的公园散步,一路上不见多少人影,倒是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罗筱蕾想起曾经在浮云派练过的轻功,那时自己很爱偷懒,尽做些打混摸鱼的事,其中一项,大概就是溜到灵烟峰,去享受劲风的凌厉。
山头一年四季都刮着强风,她却独爱逆风而行,享受被风肆虐的快感,就像鱼群洄游,永不放弃,亦带着年少轻狂与叛逆。
子虚当时拿她没辙的模样啊??不自觉的扬起笑意,她看着牵着她的男子,俊逸的侧脸透着沉稳,黑眸闪烁着自信,哪怕歷经轮回,她依旧会被那双眸子的主人吸引。
「过了今天,就不能再随时见面了对吧......」原本愉悦的心情被取而代之,她忽然停下脚步。
呼出热气,任它化为冉冉白雾,飘散在空气中,幻化的优美,她的内心却只有惆悵。
明明知道时限,她却无法随心所欲的让两人时时腻在一块,是上天降下的责罚,还是两人既定的宿命,无论如何,都是她心底的痛。
「筱蕾,」见对方垂着顏,夏暘用他温暖的大手托住她的颊,让她正视自己,「再忙,我每天都会捎一通电话给你;再累,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会来见你一面,我发誓。」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无论如何,都不走。」
他眼中的坚信不移,是令她安心的力量,他是她此生的信仰,任何人说的话,都比不上他的一个承诺,隻字片语,如果真的有永远,她期望他们的永远,能停留在此刻,不再前进。
回应他的,是绚烂笑靨,罗筱蕾笑起来很美,美得不可方物,就算仙女下凡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夏暘想,如果她的笑容是毒,他亦心甘情愿的饮下,为她而亡。
他想自己这生,定能为她倾尽所有,而他唯一所求,就是她罗筱蕾,她只能属于他,任谁也抢不走。
在户外接吻的经验不是没有,但在温度只有十到十二度的室外,两人倒是第一次。
罗筱蕾几乎感觉不到寒冷,因为夏暘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用他高大宽厚的身躯,阻挡所有迎面吹来的寒风。
她的双颊还置身在对方温热的大掌中,热度还在逐渐上升,她轻闭上眼,去感受两人之间唇舌带来的触感,湿滑黏腻,又诉尽繾綣。
她的气息开始不稳,心跳失序,睫翼颤动着,却不愿退开半分,以一种奋不顾身、不计后果的心态,只想溺毙在此景此刻,哪怕是死亡降临,也不足为惧,只因她身边是他。
最后一刻,依旧是夏暘及时踩下煞车,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内心极力渴望,还是能被不知从哪生出的自制力压回去,是本能,又像在恐惧着什么??????
触及罗筱蕾一双无辜的水汪大眼,他把多馀的情绪收起,笑看人儿红得跟苹果没两样的面庞,「都不用上腮红了呢。」
「多嘴。」唇还是麻的,讲话有点不利索,她故作不悦,嘴角却洩漏她的笑意。
送她回去的那段路,多半都是夏暘听她在嘮叨,说要记得吃饭、咖啡少喝、别用眼过度、有时间就小睡一下?????「还有啊──」
「我说,」夏暘见女友停下嘴,「你刚刚说的话我也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你,别累坏身体知道吗,我会心疼。」
两人此刻已经走到罗筱蕾的社区大门外,夏暘的那句我会心疼正好传进要走的阿姨耳里,让阿姨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们俩一眼,眼神像在说『唉呦,好甜蜜』这样之类的,重点那位阿姨还是跟她同层楼的邻居。
直到阿姨走远,罗筱蕾忍不住捶了夏暘一记,「要你讲这么大声,羞不羞阿你。」
「当然不啊,因为我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筱蕾的男朋友。
「对了,记得把十二月三十一号那天空下来,工作再忙都要。」夏暘忽然发话,让罗筱蕾不禁挑眉。
「你那天不用动刀?」
「只要你先答应我,我自有办法。」听对方答的篤定,罗筱蕾自是毫无疑问,何况跨年那天能跟情人一同渡过,基本上没人会拒绝。
「好啊,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两人同时笑着,就同这世间万千恋人般,无忧亦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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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换新工作,适应新环境,所以码字的时间不多
还请各位客倌见谅((深深一鞠躬
之十.了却遗憾(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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