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不早了,魏灵央也就没有继续往里走,准备回去之时,一阵风吹来,树上的树下的叶子都被卷起,好巧不巧有一片就落在了魏灵央的肩头。
那是一片已经绿里带黄的叶子,如果不是被风吹下,它应该是这一片银杏林中黄的最早的一批。
纤细的手指取下肩上的银杏叶,收进袖中,魏灵央带着人离开了。
一行人回到行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瑞安着急的等在门口,看到人回来,一瞬间就精神了“娘娘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魏灵央不解的看向他。
“无事,无事,奴才就是担心娘娘,这天色暗了,路就不好走了,您再不回来,奴才可就要带着前面的侍卫去找您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那魏灵央就放心了“在寺里耽误了一会儿,劳瑞安公公挂念了”
回到凤仪殿,留下的香芸,芸兰早就准备好魏灵央回来后要用到处的一应物什,魏灵央被簇拥着去了后殿沐浴更衣,高于体温的泉水没过疲惫的身体,魏灵央浑身的骨头都要酥掉了,芸兰还在温柔的按揉她的肩膀,浑身的疲惫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缓解。
抄了大半日的经,寺里又吃的素斋,魏灵央在疲惫过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饥饿。
穿着宽松的长袍,头发随意挽着,也没去膳厅就在寝殿里摆了膳,今儿个大厨房准备的是鲜菌羊汤面,配着清炒百合,鲜蔬菜心和年初腌下的辣菜,吃的魏灵央额上冒了不少细汗。
“娘娘要不要来点消食茶?”正在给魏灵央揉腿的芸央看着拿着银杏叶转来转去不放的魏灵央问道。
“不用了,你去准备笔墨纸砚吧”魏灵央从沉思中回过神吩咐道。
“娘娘今日已经累了一天了,还要继续抄经吗?”芸兰不解但还是忍不住的劝她“不差这一日的,您的身子要紧”
“不是抄经,要写信”魏灵央解释道。
芸兰这才放下心来,出去吩咐守在外面的侍女准备。
魏灵央其实有些纠结,她知道自己对孟北尧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自从赏花宴那日过后,她就一直在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他。
可是她忍不住,尤其是知道他的侍卫曾经私底下交代宫人多为她准备冬衣,给她准备银丝碳后,她就更忍不住了,甚至在抄经的时候都控制不住的走神,想念一个人又不能念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她回来后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写信给他,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着自己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接到自己的信,她想他挂念自己,又不愿他挂念自己。
眼看就要到就寝的时辰了,魏灵央终于下定了决心,坐在了书案跟前,他事无巨细处处操心着自己出宫的事儿,不道声谢,实在是太失礼了。
只是信要怎么写呢,魏灵央摸摸鬓边的细发,纠结的下了笔“太子殿下,玉京行宫处处都好,离护国寺也很近,哎呀,都是些什么啊”魏灵央苦恼的把信纸团做纸球丢向一旁,浑身无力的趴在书案上叹气。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芸兰不解的问她“可是累着了,奴婢给您揉揉”
“唉,是累,但又不是累,啊,好烦啊”魏灵央一脸无助的看着她问“芸兰,我问你,你若是有件事想做,但又不想做,你会不会做?”
“想做,但又不想做?娘娘,那到底想不想做啊”芸兰不懂她的意思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是啊,到底想不想做啊?”魏灵央跟着喃喃低语,不知道是在问芸兰,还是问自己。
“奴婢不懂那些高深的道理,但奴婢觉得不管想不想做,只要日后想起来不后悔就行”芸兰的话响在魏灵央的耳边,让她下意识的跟着念叨“不后悔?”
“嗯”芸兰肯定的点点头。
那我会后悔吗?魏灵央在心里想着,寄出这封信,我会后悔吗?我不会后悔,早在赏花宴那日我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也许会厌恶我,会防备我,会和我形同陌路,那时我都不曾后悔过,现在就更不可能后悔。
心里的想法落定,魏灵央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换了新的信纸,一脸认真的开始写信“太子殿下,见字如晤,我在玉京行宫一切安好,多谢太子殿下打点安排。今日抄完经从护国寺回行宫时,路过了那片银杏林,寺中师父说。。。。。”
“呼,好了”写完后,魏灵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脸柔和的看着信纸,看了好一会儿,才把信连同银杏叶封入双鲤,交给一旁的芸兰“明日里让人送回王城交给太子殿下”
“是”芸兰收好信,扶着魏灵央起身,打了水为她净手时笑着说道“殿下收到娘娘的信,一定会高兴的”
“哦?你怎么就知道殿下一定会高兴了?”魏灵央笑着反问。
“殿下待您敬重又上心,收到您的信,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是啊,他待我敬重又上心”魏灵央感慨出声,心头漫起一阵苦涩。
许是睡前和芸兰多聊了几句,魏灵央夜里就做梦了,梦里一会儿时孟北尧,一会儿是景安帝,还有孟兰馨和魏父穿插其中,梦里发生的事情醒来已经全数不记得,但那揪心的疼痛却如何也忘不掉。
“娘娘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又做噩梦了?”服侍她穿衣的香芸心疼的问道“今夜是不是继续将安神香点上?”
揉揉胀痛的太阳穴,魏灵央疲惫的说“夜里再看吧”
“娘娘,护国寺的净尘大师精通医道,您不如让他给您瞧瞧”这时在身边捧着妆匣的侍女突然说道。
看魏灵央和香芸都看着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行宫里没有御医,平日里奴婢们有个不舒服都是去护国寺求药”
或许是护国寺的药包真的管用,魏灵央接连几日睡得踏实了许多,面色看起来也好了不少。
那封信送到王城后在一个多月后有了回信,是孟北尧来信问她要不要回宫,马上要中秋了。
魏灵央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才出来一个多月,此时回宫未免太没诚意,不如再等等,等到年底的时候再看。
消息送回宫中,孟北尧看着手上的信,半响后冷哼了一声,终究还是依了她。
景安帝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转,大大小小的政事都落到了他身上,除了交代在玉京行宫的人照看好皇后外,他实在抽不出旁的精力。
魏灵央的日子相对来说就惬意了许多,日子久了,她抄经的速度飞速猛涨,以往一日只能抄完一卷,现在一日抄完两卷,还有时间可以在后面的银杏林里转上几圈,一日日的看着那些银杏叶颜色慢慢由绿向黄过渡。
她今年还尝到了寺里的第一笼银杏糕,热气腾腾的甜糕绵软可口,但她就是觉得没有上次吃的好吃。
这日魏灵央抄完经,回行宫前,照例绕去了后面的银杏林,日子一日比一日冷,银杏林里已经有了黄意,想必再过不久就能见到那片金黄的密林。
魏灵央的好心情在看到廊道尽头那道高大的身影后戛然而止,这会儿已接近傍晚,来上香的香客早已归家去了,平日里路上遇到的只有寺里的师父,今日这人倒是好生奇怪。
魏灵央左右看了一圈,这会儿才发觉今日一路上并未遇到寺里的师父,她心里觉得不对劲,拽拽香兰的衣袖,往后使眼色,一行人止了脚步,开始往回走。
“灵央”后面的传来的呼唤声,让魏灵央深吸了一口气,跟在她身边的香兰率先转了身“大胆,竟敢直呼皇后名讳”看到向她们走来的人,香兰愣了一下后对魏灵央说“娘娘,是祁大公子”
魏灵央早在他开口的时候就把人认了出来,握紧手里的帕子转身,看着像自己走来的人,面色冷淡的说“祁大公子失礼了”
祁沐看她一脸冷淡,一点也不复之前见自己的笑意晏晏,心里颇不是滋味“下臣见过皇后娘娘”
魏灵央微微颔首,并不打算和他继续寒暄“时辰不早了,本宫得回行宫,祁大公子就此别过”说完魏灵央就打算带着人离开。
“娘娘还请留步!”祁沐着急的喊住她,见魏灵央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他踌躇的看了一眼魏灵央身边的侍女开口“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祁大公子,与私你是本宫的姐夫,与公我是皇后,人言可畏,祁大公子不在乎名声,本宫却是得避嫌,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魏灵央看着眼前的人,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她以前见祁沐是真的满心欢喜,甚至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嫁给了他会是何种光景,但自从他娶了魏华央,这些幻想就尽数破灭了,
上次见祁沐还是在女儿宴,不过大半年的光景,这人竟看起来沧桑粗糙了不少,再也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不过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魏灵央在心里想道。
第三十九章殿下收到娘娘的信一定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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