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趣与小白,把地上的玉砖全都拆了搬回紫金鼎,种种扒皮行为,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剩下的,就是宝座与画卷了。
知趣打算先试一试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奇特之处,孔白却没叫知趣费这力气。
小白伸出一只完美宛如玉雕的手,指尖儿浮现淡淡银色光芒,带着银色光华的五指在空中一抹,随之抹出一面银色流光镜。小白轻声道,“时光回转术,镜现。”
小白的声音并不高,却是带着一种难言的庄重。他发光的指尖儿再于银色流光镜上轻轻一点,流光镜上顿时浮现出宫殿的情形。
知趣一时惊的说不出话,乖乖,他家小白以前是往屁股上拔毛打仗,何时学来的这样厉害的本事!
小白很满意流氓趣眼神里对他赤果果的祟拜,不过,正事要紧,享受了一会儿流氓趣的祟拜,小白悄悄捅了知趣的一记,知趣回神赞道,“小白,你现在当真厉害。学会了许多我不知道的本事吧。”
小白露出一抹低调高贵且矜持的微笑,“还好。”可惜在这种鬼地方,若是在别处露一手给流氓趣瞧,流氓趣肯定能夸他夸满两天呢。
孔蓝心道: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算啥,他弟可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白孔雀呢。
知趣心里小小的兴奋一下,这才开始看流光镜的景象。
流光镜里,先是紫金鼎转个跟头被炸了出来,最后,紫金鼎转了几个圈儿头朝下的落在了地上。但是,在紫金鼎的鼎靠下接近最底部的位置,却附着着一只小似蜗牛壳的东西。待紫金鼎稳当后,那只蜗牛壳倏然变大,里面先是钻出几个修士,最后才是夏春秋走出来,夏春秋随之将蜗牛壳收回袖中。
“亏得师兄料敌于先师,咱们避在这鼎上,才躲过一劫,逃了出来。”
夏春秋永远是那幅云淡风清的温雅模样,“知趣之狡诈,远胜常人,不然,我也不能上了他的当。”哪怕夏春秋实力非凡,被雷霹的滋味儿也不是非常好过的。
“师兄,薛家人怎么办?他们大概还在那画里。”
夏春秋淡淡地,“这是天谴。薛家人擅动天地气脉,致使南炎洲四时逆转,冰雪封地。如今,正是薛家人的天谴到了。”
一直在夏春秋身边奉承的修士急于表功,“师兄,这画瞧着像件宝贝,我为师兄取来。
夏春秋并未反对,只是衣袖轻摇,玉台玉架上的瓶瓶罐罐的就进了夏春秋的袖管子,而那位取画的修士,飞身刚至画上,他手指刚碰到那画卷,画卷却仿似有着无尽的吸引力,修士大吼一声,“师兄救命!”
夏春秋掌中一道玄鞭飞出,却是未来得及卷住师弟,这倒霉的师弟便被再次吸入画中。
夏春秋脸色微凛,冷声道,“不要靠近那幅画。”
夏春秋非常有威信力,他身畔穿着统一的弟子皆俯首听令。
知趣忍不住骂一句,“妈的,原来人家是组团来的。”
穆流年道,“当初在朱雀台,我并没有见过夏春秋这些师弟们。”
“不奇怪,我还有紫金鼎呢。依夏春秋的本事,有件藏人的宝物并不足为奇。”知趣道。
文斐然皱眉半晌,忽然道,“好险好险,幸亏咱们没碰那幅画。”文斐然一指流光镜中画的一角,对知趣道,“知趣,你看,自从夏春秋的师弟被画吸了进去,这画破损的地方似是自发补好了一些似的。”
知趣扭头瞅一眼墙上那半幅春意融融的画卷,忽然陡生寒意。
流光镜中,夏春秋就要带着同门离开宫殿,苏云殊轻声提议,“师叔祖,何不依旧附于这紫金鼎上,待最后便可趁知趣等人不备时,将他们一网打尽。再者,咱们于紫金鼎上,林央有任何动静,咱们都能知道。”说起苏云殊,也是知趣与林央的故人,此人先时是夏春秋放在林央身边的监视者。后来,随着林央步步做大,苏云殊在林央身边身份尴尬,夏春秋便将苏云殊召了回去。
不想,这回夏春秋又将苏云殊带在身边,看来,苏云殊还真是得了夏春秋的青眼。
夏春秋淡淡道,“雷罚之时,情形危急才暂且在紫金鼎上躲一躲。这鼎不简单,是知趣的本命法宝。当时,因着雷罚他才没发现我们。若继续附着于紫金鼎上,断然逃他的眼睛。”
“无妨,有阿水在,他们的行踪我随时可以探知。”夏春秋道,“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便带着同门晚辈的离开了宫殿。
之后,就是知趣他们从紫金鼎里钻出来的事了。
小白一挥衣袖,流光镜化作点点流光散去。
知趣原是打算借着雷罚把夏春秋霹死,不料此人竟借着他的紫金鼎从画里逃了出来,还卷走了这殿里大多物件儿。
若是知趣未引蛇出洞雷霹夏春秋,估计现在夏春秋还在画里呢。不过,那贱人向来花招多的很……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知趣定一定神,收回紫金藤,掌中青月鞭飞出,正勾住丹樨上的宝座,知趣往回拽时,却觉着这宝座仿若有千万斤的重量,知趣憋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拽动这宝座分毫。
小白搭一把手,仍未能撼动宝座。
知趣随之把青月鞭收回,罗妖在知趣识海道,“用的办法不对。”
知趣问,“怎么说?”
罗妖道,“这张宝座是用来镇压墙上这幅春意图的,你若把宝座取走,春意图里的画灵一得自由,怕要作祟。”
知趣微惊,“还有画灵啊?”
“有甚奇怪。”罗妖道,“这画鬼气森森,噬灵夺魄,我看,不一定是画灵,说是画妖也不为过。夏春秋定是看出这一点,才没取这画。行了,你也装了不少破烂,往别处瞧瞧,看有没有——”罗妖急道,“快,拦住穆流年!”
知趣正在听罗妖说话,也没注意旁的动静,回头时正见穆流年一脚踢开林央,闪身跃至丹樨之上,知趣大叫,“穆流年,你快下来,那幅画已经成妖了。”
凤鸳已经把他家少爷从地上扶起来,心里大骂穆流年,死男人婆,突然发疯就算了,踹他家少爷做什么!
穆流年淡淡道,“我就是来看看,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我耳边聒噪。”
知趣提醒,“你可别碰它。”
穆流年真是狂人中的狂人,她拔出短刀,对着那半幅残画咣咣两刀。知趣心道,完了完了,穆流年肯定要被吸进去了,谁知再望去,人家穆流年百事没有,倒是那幅残画,在穆流年砍过的地方,蜿蜿延延流出两行血来。
穆流年冷声道,“你再敢找我聒噪,要你命!”
那画突然说话了,声音还委委屈屈地,“不敢了。”又委委屈屈的解释,“我跟他们说话,他们都听不到,就你听的到,我才找你说话的。”
“放屁,那你现在怎么能出声说话了?”穆流年何等人物,岂是好骗的。
那画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接着又呜呜的哭起来,“我,我,我出声了吗?我说话,你们全都能听到啦?我终于可以出去啦。”说着,画上微光一闪,一个满面泪痕的少女出现在穆流年面前。
少女生的貌美如花,身量高挑,一身翠碧衣裙,眼睛微红,还带着同分楚楚可怜。回身望着那幅画半晌,少女忽然嚎啕大哭。
知趣在识海问罗妖,“这是怎么说?这不是画妖,是哭妖吧?”
哭了一阵,少女嘴里喷出一口碧色火焰,半幅残画在这碧焰之中灰飞烟灭。少女擦干眼泪,转过身问,“你们来我的城做什么?”
“你的城?”
少女缓缓的坐在宝座之上,她身上翠碧衣裙发出幽幽光华,瞬间化作一身王服,长长的裙摆垂落于丹樨之上,那种说不上名子的衣料上有着精美至极的刺绣。少女头束王冠,高贵雍容至极,她目光所至,被知趣挖地拆墙的宫殿,瞬间恢复原状。
少女再次开口,“我的,城。”
知趣已觉事情不妙,在识海里吐槽罗妖,“你说的那个,没有半点儿对!还说画妖呢,这是人家的家!”
第二二二章
知趣不知这女人的来头,于是,他朝穆流年使了个眼色。
这也是知趣的聪明之处了,穆流年此人,神鬼都惧她三分。她两刀将这女人从画里放了出来,也算有恩于这女人了。
穆流年道,“这是你的城。”
女人回眸一笑,“姐姐,我叫幻空。这里,是我的幻空城。”
知趣微惊,“这儿不是朱雀地宫吗?”
“什么朱雀地宫?”幻空起身,握着穆流年的手走下丹樨,“我不知道朱雀地宫的事。倒是你们,自我被禁幻春图,这幻空城就关闭了,你们是如何来的幻空城?”
知趣道,“说来话来。城主可知道,这城里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呢。”
幻空明眸流转,微微一笑,“不过些蝼蚁而已。”
幻空随手在空中一拨,像是在拨开一重看不见的珠帘,诸人回神时,便发现自己换了天地。夏春秋与众同门正在一间宫殿内收拾宝贝呢。
猛然看到幻空与知趣等人,夏春秋脸色微凛,却没有半分惧色,而是反问,“知趣,你把她放出来了?”
知趣侧脸看幻空一眼,大义凛然,“夏春秋,摸东西摸到人家里来,总是不好的。”对幻空谏言道,“城主,这就是闯入你家里的贼了。”知趣其实心里打的如意算盘,他听这女城主的口气,琢磨着这人可能能耐不小,若是此人能帮他们直接收拾了夏春秋这一伙,岂不省事!
夏春秋何等聪明之人,听这话歪能不知知趣的打算。夏春秋勃然大怒,指着知趣的鼻子尖儿骂,“你个笨蛋!它是看守朱雀地宫的妖兽幻空兽!”
知趣心下微沉,面上仍是淡定自若,扭头看向幻空,他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等灵兽呢?索性直接问,“城主,你是幻空兽吗?”
幻空漂亮的脸上露出三分愉悦的欢喜,反问知趣,“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难道你觉着我是坏人?”
夏春秋继续揭幻空的老底,冷声道,“幻空兽传说就是被朱雀降伏镇压于幻春图,连朱雀上神都杀她不死,只能将她囚于幻春图。凡是进入朱雀地宫的人,都会被幻春图里的幻空兽吞噬。你以为那幅幻春图为何会噬灵,就是因为她想挣脱幻春图的禁制,需要积蓄足够的灵力!”讥诮的望向知趣,“你以为你真救出了什么仙女神子?这是一头食人无数的上古妖兽!林央可是朱雀转世,他身上的朱雀味儿,是人就闻的到,你想借剑杀人,别一个不当,砍了自己的脑袋才好!”知趣如意算盘,夏春秋立刻叫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听夏春秋这话,知趣已心生不妙,忍不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位幻空城主,同时打算把林央他们装回紫金鼎才好。
幻空长眉舒缓,一笑间,诸人周围已经又是轻草浅花之象,知趣想去拉林央的手,把林央放入紫金鼎。明明林央就在他身旁,知趣伸手,却如何也摸不到林央的脸,顿时急出一脑门子汗来。罗妖于他识海道,“这是幻空的幻术空间,你莫急,林央还在,我感觉的到。”
幻空看向夏春秋,“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
夏春秋道,“几十万年的镇压,我不信你还有先前的实力。“
幻空道,“你可以试试。”
幻空声音刚落,夏春秋脚下花草疯了一样的迅速的生长,夏春秋似是早有防备,衣袂翩然已至半空。但,他刚至半空,幻空往上一指,倾天雷鸣转瞬又至。
夏春秋十指打出无数繁奥符咒,沉声道,“金乌离火术。”
知趣从未见过夏春秋真正出手,这是开天劈地头一遭。
尽管他内心深处认为夏春秋不过一人渣,还在私下给夏春秋取了外号叫“夏渣渣”。但,此时,知趣得承认,做渣渣也是要资本的。
知趣很难形容如今夏春秋的情形,他仿佛单独于一处空间来面对幻空的术法。幻空降下漫天雷鸣,夏春秋双手托举起一个极大的火球,巨大的灵力震动让这个空间微有扭曲。夏春秋陡一松手,那火球倏然升至当空,如同太阳普照大地,夏春秋头上雷鸣迅速消散。
幻空的王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抬起双手,做出一个挽弓的姿势,明明幻空手里是空的,但,知趣就是听到啪的一声弦声响。夏春秋托到天空的天阳应声落下,地上燃起腾腾烈焰。在这烈焰之中,花草没有半分枯萎燃烧,反是草愈翠花愈艳。夏春秋那些同门已在花草地上化为了一幅幅人皮覆枯骨,清风徐来时,便随之飞灰去。
夏春秋脸色极是凝重,他掌中再现一柄长剑,一剑动乾坤。夏春秋倾天一剑,天空陡然为夜幕覆盖,幻空脸色不变,她顺手将水伯轻轻一推,推向夏春秋的剑势。
知趣未料到幻空行此卑鄙之事,虽然夏春秋说幻空是妖兽,知趣对幻空生出些许防备之心,但,知趣对妖兽并没有偏见。
可是,幻空出手用水伯来挡夏春秋的剑,知趣登时大怒,不管是不是在幻空的幻境中,他立刻唤出紫金鼎,驭鼎飞向水伯。知趣修为有限,再快也快不过元婴修士的剑!眼瞅着夏春秋的剑就要落在水伯身上,一声龙吟忽起,夏春秋袖间飞出一头青龙,青龙卷起水伯,夏春秋一剑劈开幻空的整个幻境。
知趣紫金鼎落地时,周围既无碧草也芳花,他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石台上,石台中间立一高鼎。
知趣还未看清这石台的景象,转眼间,他已身处茫茫雨中,周围空无一人。知趣浑身已是湿透,道,“这是哪儿?”
“幻空兽的幻境。”罗妖回答。
知趣想到水伯的事,恶狠狠的骂,“那臭婊子,我还当她是个好的呢。”
“看来我的推测并没有错,幻空兽原是被囚画中,那幅画被损坏,无意间放出了幻空兽。”想到先时被知趣吐槽,罗妖就有几分不服。
知趣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幻空兽幻空兽,这是什么妖兽啊?”
罗妖道,“幻空兽是上古妖兽,不过,许多年没见过他们的影子了。这种妖兽天生擅用幻境,他们少时便是制造出幻境来捕食。成长后的幻空兽,更是厉害无比。许多人死在他们的幻境中都不自知呢。”
知趣心里焦切,大雨之下也没回到紫金鼎,反是问,“那个挂着幻春图的房间也是假的么?我往里装的东西都是真的。”
“幻空兽有一个习惯。”罗妖道,“他们用幻术捕食,譬如杀一人后,幻空兽从来不要这些人身上的东西,反是一样样的存放起来,放于他们幻化出的空间内。那些,都是幻空兽的战利品。”
“你装的东西,夏春秋装的东西,都是。”
第1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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