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亭怔了怔,忽然笑了:季老师!
季老师。
陆寒江瞬间想起在温泉山庄的管亭,那时候的他明明病得迷迷糊糊,但在看到医生时脱口而出叫出季老师三个字,目光顿时锁定在这位老师身上。
季老师被他叫了一声,托着眼镜打量片刻,这才不确定地问:是管亭吗?
管亭笑着点头。
陆寒江满腹狐疑。
这个老师怎么还记得管亭?
季老师的突然出现打断他们前往四楼音乐教室的路,两人跟着季老师进了医务室,等管亭和季老师聊起来,陆寒江才从自己脑中记忆的角落里找到这个老师的名字季澜青。
季澜青老师是医科大毕业的,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他毕业以后就来到附中做医务老师,按理说季澜青这样的学历,进入三甲医院是毫不费力的事情,但人各有志,季澜青就喜欢学校里的生活,简单又平凡。
陆寒江还记得这位老师,高中时期他经常打架斗殴,也就是背靠陆氏才没留处分,但每次和人约架后受了伤都会跑到医务室来,明为给伤口包扎,实则就是想趁机逃课,后来,陆寒江高三奋发图强,学到高烧差点晕过去,被同桌送到医务室来,在这里吊了两瓶水又睡了一节课,也是受这位老师的照顾。
他正出神想着以前的事情,季澜青已经看向了陆寒江,问管亭道:这位也是以前附中的学生?
管亭刚打算说话,陆寒江回过神,主动道:老师,我是陆寒江,以前经常在您这儿偷懒逃课睡觉的。
原来是你。看来陆寒江不止给教学的老师留了印象,连季澜青也不例外,季澜青倒了两杯水调侃道,当初你和那个叫白白修知的,可没少给我添麻烦啊。
陆寒江摸摸鼻子,难得心虚:以前是我们不懂事。
季澜青自然没有责怪陆寒江的意思,他随口揶揄着说:那可不,半个学期时间,你们两个带头的带着那帮所谓的小弟几乎天天往我这跑。
陆寒江苦笑,这种中二时期的事情就不要帮他回忆了好吗季老师?
自季澜青和陆寒江开始搭话,管亭脑中仿佛就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抓住他的脑神经,几乎拽出了他的所有知觉,似乎要压榨掉他最后一丝轻微的呼吸才肯罢休,他偷偷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那阵窒息感顿时随着疼痛消失殆尽,管亭下意识抓住陆寒江的手。
亭亭?陆寒江感受到管亭掌心的冰冷,赶紧扶住他。
季澜青也愣了一下,眉心微微蹙起。
管亭缓了会儿神,等到意识慢慢回归,他才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没事。
管亭,你这是季澜青琢磨一下语言,委婉地问,最近身体不好?
掌心被稍稍用力捏了捏,陆寒江心领神会,对季澜青解释道:这段时间换季,亭亭感冒了,谢谢老师关心。
于两个男人而言,称呼这么暧昧属实罕见,第一声时季澜青甚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季澜青却没有任何惊讶,体育馆重新见到他们,季澜青就能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非比寻常,只不过季澜青一直没往那方面想,现在又听见这么暧昧的叫法,他顿时就明白了。
季澜青对同性恋倒是没什么看法,他唯一关注的是:换季本来就容易感冒,知道这点出来还穿这么少?管亭,你以前好歹也跟在我这医务室后面学了点医疗知识的,这才过去几年,怎么都忘干净了?
管亭讪讪地笑:老师,我以后注意。
哼。说起这个季澜青对他意见就更大了,他重新给管亭换杯热水,冲了包感冒灵递给管亭,喋喋不休地说,我可没忘记你当初找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什么想考医科大,怕脑子不灵光进了医科大也跟不上课程,结果你跟着我学了一年半,转头就拿着妥妥能进医科大的分数决定复读考b大。
管亭捧着纸杯,心里直琢磨。
有这事吗?
季澜青见状,瞪了他一眼:别跟我说你忘了。
没有没有。管亭强颜欢笑,我记着呢,实在是对不起,季老师。
季澜青定定看他一会儿,半晌笑出声道: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能有现在的发展,老师很开心。快喝吧,趁热,能驱驱寒气。
陆寒江含笑看着管亭有苦说不出,最后干笑几声吹着气把感冒灵冲剂喝了,心道难怪管亭失忆后会觉得自己是医生,原来在他记忆里有过跟医生学习的经历。
只是,按照季老师的说法,管亭是高二的时候频繁出现在医务室的,算算时间,他那时候还没完全觉醒,有时还会出去耍威风似的跟其他学校的男生打架,挂了彩以后跑到医务室来包扎,所以他怎么没见过管亭呢
同学你好,季老师不在,我帮你处理伤口吧。
我是季老师的助手。
陆寒江忽然猛地转头看向管亭。
管亭放下纸杯,听到动静望了过去,眼眸中盛满陆寒江的倒影,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
陆寒江匆匆收回视线,有些狼狈。
他记起来了。
那次不是打架,是他逃课后翻墙回来,不小心被墙边的树枝划伤了手臂,伤口不大,但流着血十分不便,所以陆寒江就去了医务室。季老师当时恰好不在医务室里,原本陆寒江是想自己找块纱布贴一下,但被那个所谓的季老师的助手严词拒绝了,对方大半张脸藏在口罩后面,披着不合身的白大褂,帮他处理伤口时手指还有些颤抖,怎么看怎么不专业,所以陆寒江还笑眯眯地拿他打了趣。
这位老师,您抖什么?
对方没说话,低着头帮他消毒。
陆寒江用另一只手托腮看他,只觉得对方应该是觉得伤口触目惊心,于是笑了两声说:老师,您刚来没多久吧,您要是去年就在,没准还能帮我打个麻药缝个针什么的。
当然,这话完全是在跑火车,但对方大概信了,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看他一眼,似乎有些生气,他快速消完毒,又取来纱布块小心翼翼给他包好,最后站起身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陆寒江只当没趣,临走前却被对方叫住。
你你注意一点,不要总是打架。
陆寒江听过太多类似的话,漫不经心地应声,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医务室。
原来,原来那时候给他包扎的人,就是管亭。
陆寒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一方面他为终于能在记忆里抓到管亭而开心,一方面却又因为错失了和管亭相识的机会,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闷得他喘不过气。
管亭对陆寒江的状态还有点奇怪,他很少看到陆寒江在外人面前这么失态,就算是在他面前也是少有,但既然陆寒江自己不想说,身边又有季老师在,管亭就没有追问下去。
在医务室又待了一会儿,陆寒江看了眼时间,两人起身向季老师道别。
季老师把他们送出医务室,一句道别的话还没说,忽然冲进四个校服穿得歪歪扭扭的男生,气喘吁吁道:季老师!操场那边我们班体委和隔壁班的打起来了,还摔了腿,体育老师让我们来教您过去看看!
季澜青匆匆和管亭、陆寒江说了再见,跟着其中一个学生跑向操场。
管亭和陆寒江面面相觑,正要离开,就见落后的三个男生因为这事儿该怪谁吵了起来,眼看着他们怒火攻心,一口一个脏话嚷嚷着挥起拳头,陆寒江赶紧上前一步接下这一拳。
行了行了,吵什么吵。多少也是这所学校曾经的校霸,陆寒江面对这些叛逆小孩儿瞬间暴露作为老大的气场,三两下把这仨小男孩儿制服,轻笑一声说,有这功夫不如回去看看操场那边打得怎么样了。
小男生嘛,欺软怕硬很正常,他们觉得陆寒江脸生,身手还不错,气得涨红脸,随即对视一眼,三人忙跑回操场。
陆寒江搞定三个小屁孩,转头见管亭怔怔地望着他,满脸不可置信。
今天是双更,觉得高中部分连在一起讲比较好(。
明天也会更新,但会短小一点吧。
没有小剧场,还是想要海星,双更了呀,不给点海星合适吗qvq
第35章
陆含柯凭借自己的一身本事当然,主要是靠不要脸和卖惨终于还是让白修知放弃今晚和音乐老师磨合曲谱的想法,练完最后一遍,白修知将鼓棒收回包内,向音乐老师约好明天上午的时间后,便被陆含柯拉走。
四人启程回家。
今天白修知是寿星,晚饭的事情交给陆含柯,陆寒江在车里就收到副总的邮件,到家后马不停蹄地上楼回书房处理公事,客厅里就剩下苹果咬了一半举在嘴边的管亭。
白修知许久不参加音乐赛,本来还想回去以后在音乐室再练会儿,转眼就看到管亭双目呆滞,他转了转眼睛,放弃练习的想法来到管亭身边坐下,嫂子?
啊?管亭猛地回神望向白修知,眼神迷茫,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像有些心神不宁。
管亭目光躲闪,默默咬了口苹果,含糊道:没有,我挺好的。
白修知将信将疑,但也没多问,他岔开话题,问:含柯说你也是附中毕业的?这么说来你算是我和老陆的学弟吧,今天回学校有想起什么吗?
管亭顿时被嚼碎的苹果碎呛了一口,干笑两声说:没呀,我哪记得起来
白修知原本只是想转移话题跟管亭聊聊,他以为管亭还在纠结失忆之后的管医生身份,结果没想到管亭反应这么大,白修知心里暗自琢磨,难不成管亭的缦维迪斯综合症复发了?管亭不会去了趟高中,又开始脑补什么奇奇怪怪的故事情节了吧?
避免自己再次成为管亭臆想中的那则故事的主角,白修知很识趣地选择快跑!
管亭应付不来白修知,正想找个借口去外面庭院坐坐,然而白修知比他更快一步离开,管亭默默松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红色苹果,再咬一口,左手在沙发角落摸半天没摸到东西,皱着眉心转头看过去。
一个米白色的正方形靠枕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管亭沉默片刻,若无其事地抓住靠枕,边啃苹果边看电视。
临近傍晚,外面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陆含柯一脸悲愤,就差咬个桌子腿儿泄泄怒。白修知跟他在一起少说也有五六年,陆含柯想做什么他清清楚楚,于是在陆含柯脱口而出在大雨中都能吃大餐为什么小雨中不行之前截断他的话,左手按在陆含柯肩膀,呵呵一笑提议在餐厅吃晚餐也一样。
陆含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在白修知活动筋骨的前三秒严肃附和:媳妇儿说得对!
庭院晚宴就此改成普通家宴。
事实证明陆含柯虽然有时候脱线不着调,但厨艺很不错。
四人吃着晚餐,陆老夫人忽然给白修知发来一个视频邀请,白修知赶紧接起。
小知,生日快乐!视频那头,陆老夫人精神抖擞活力满满,我和含柯他爸妈都给你准备了礼物,含柯带给你了吗?
礼物白修知一早就收到了,他道:嗯,谢谢奶奶,谢谢爸妈。
陆老夫人身边坐着陆爸爸和陆妈妈,三人向白修知嘘寒问暖一阵,陆老夫人又道:我听含柯说,他把寒江和小亭也拉回来了?
白修知明白她的意思,很快把手机交接到陆寒江手中。
陆寒江和管亭本就是并排坐的,接过手机后,陆寒江更是挪了一下凳子,几乎和管亭贴在一起,亲密无间的距离也刚刚好让画面装下两人。
管亭正欲说话,却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舌尖一转说:陆老夫人,叔叔阿姨,晚上好。
陆寒江无奈地看了管亭一眼。
陆老夫人并不在意称呼,管亭的事情是个意外,现在能和大孙子有发展已经很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她笑眯眯地应声,询问了一下管亭最近的状态,管亭支支吾吾,一个问题想半天才能回答,陆寒江只当他在紧张,便在一旁给他解围。
这么个相处方式让坐在他俩对面的白修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白修知打量半晌,冲陆含柯勾勾手指。
陆含柯凑过来。
白修知小声问他。
陆含柯看了半天,皱着眉道:没什么问题啊?可能嫂子有点紧张吧,你想想奶奶之前在老宅配合他演的戏
白修知:
行吧。
晚饭过后,时间还早,考虑到没准今晚陆含柯和白修知另有安排,陆寒江和管亭没在这里住下,待了半个小时后便回了家。
回到只有两人的私人空间,陆寒江将管亭从背后半搂在怀里,终于有机会把疑问问出口:从附中回来以后就看你魂不守舍的,怎么回事?
管亭心里咯噔一下,他嘴角扯起笑意,有吗?
有。陆寒江捏住他的下巴,在他不太诚实的嘴巴上咬了一口,亭亭,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
管亭的脑袋飞速旋转,我只是觉得高中真美好,想继续回去上学。
想法朴实无华,甚至可以说是世界上至少一半打工人的想法,但这句话落在今天才知道管亭原来高中就出现在他身边的陆寒江,却像是一把无形的匕首,刺中他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陆寒江紧贴住管亭的脖子,湿热的气息随着话语将脖子上的皮肤焐热,亭亭,你是不是高中就认识我了?
嗯?是吗?
因为姿势关系,陆寒江看不见管亭的表情,但依旧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满满的疑惑,他轻叹一声,默默把这个问题收回来,给管亭递个台阶道:我乱猜的,毕竟我高中时候非常出名。
管亭不由得抬手抓了抓侧脸。
陆寒江把怀中的管亭调个方向,和他接了个吻,随后让管亭先去洗澡,等管亭洗完出来后,陆寒江拿着浴巾走进卫生间。
分卷(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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