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站在这些繁多而不显杂乱的红绳中,脸上都晕上一点红润。
他额头出了汗,呼吸有些急促,可见刚刚的事情做起来并不像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样简单。
略休息了会,等呼吸平复后晏安才拿起剩下的符纸,抬手一抛,符纸纷纷扬扬的从头顶洒下。
却没有一张掉在地上,而是有规律贴在红绳各处。
布置这种锁鬼阵,其实用铜铃铛或者铜钱效果最好,钉子也要用桃木钉,只是晏安身上没有,只好用符纸代替。
到现在一个完整的锁鬼阵已经完成了,晏安看向顾学琛的位置,嘴唇动了动,做出几个字的口型。
“请你看特效。”
他走到一堵墙面前,这堵墙位于客厅和厕所的交界处,墙面平整,晶莹雪白。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有一块不小的面积比周围的墙面还要白上几分。
两头高,中间窄,整体呈椭圆形。
郑勇见晏安驻足半天没有动作,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中了招,担心的说,“他不会被迷住了吧?我刚刚就是在那个位置中的招。”
同样被魇住过的还有李文龙和小王,两人异口同声的说,“我也是。”
四人中唯一没有被厉鬼魇过的刘大嘴,他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但听众人这么一说,不由也开始担心起来。
这个人看起来的确有两把刷子,但是不会雷声大雨点小,还没开始就被那个女人治住了吧?
只有顾学琛,从一开始就格外淡定,晏安说请他看特效,他就等着看特效就行。
两人中间隔着无数根交错的红绳,上面黄色的符纸轻轻飘动着,让晏安的身形有些看不真切。
晏安在墙前站了片刻,在他眼里,那墙面没有阴气没有怨气,与其他地方并无异常。
他的眼睛堪比阴阳眼,能轻易看出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按理说这时晏安应该去别的地方才对。
但是,他就是觉得这墙里有东西!
他取出一盒朱砂,这是他刚才自己带过来的,用毛笔沾了朱砂后,晏安开始在墙上画符。
他画的就是最简单的驱鬼辟邪符,鲜红的朱砂落在洁白的墙面上,那红色艳的像血。
这符几乎有晏安等人高,画成之后,每一个线条按照落笔的顺序次第亮了起来,光芒大盛。
远处没有见识过的几人看的目瞪口呆。
晏安收了笔退到一边,等着那女人自己出来。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后,客厅里渐渐能听到一个女人悲咽的哭声,但她依然没有出现。
晏安倒是没想到这女人这么能忍,雷火焚身都不出来。
他说,“你不是我的对手,自己出来,否则魂飞魄散。”
“天师是善人,我惨死在这里还不可怜吗,天师为什么非要把我逼上绝路!”
“可怜是你自己愿意,从你对无辜的人出手开始,就应该知道迟早会有今天的觉悟。”晏安不动摇,“还有,对于鬼,我从来不是善人。”
有一句话说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人死后因为或爱或恨的执念而成为厉鬼之后,无论它害不害人,它都已经不再是人。
对于鬼,即便它生前过的再惨,只要它手上沾了无辜人士的性命,晏安就会让它魂飞魄散。
或许会有人觉得晏安心狠,但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红色的符光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女人被火焚烧、蜷缩着身体痛苦翻滚,她脸上一边是血,一边是烧焦的痕迹。
说她软弱可欺吧,却又狠的起来,只不过全对着自己狠了。
明明是她丈夫把她杀了,却只敢欺负一个无辜的小女孩。
晏安真怕她把自己烧死,伸手将她从墙里拽了出来。
“啊!”女人被晏安扔到红绳符纸布成的锁鬼阵中,红绳像烧红的钢筋,碰到身上就烫掉她一块皮肉。
她东窜西逃,发出渗人的惨叫。
晏安呼了口气,走到几人站的地方,“有什么要问的赶快。”
到现在萧瑶的案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吴桂芬的死。
郑勇几人有的做警察做了几十年,有的刚刚接触这一行,都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看见鬼的存在。
心中震惊可想而知,瞪大眼看着那女鬼在红绳里挣扎,嘴巴开开合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见晏安的话才总算清醒了点,匆匆走到红绳范围外,开始审讯。
审鬼,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
示意其他人做好记录,郑勇问,“吴桂芬,我们几个是警察,现在请你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你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你,什么时候,尸体在哪。”
吴桂芬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女人,对于警察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她突然安静下来,这时他们才看见吴桂芬的脸,不漂亮,是个很和气的女人。
她局促的站在那里,满身狼狈,回话时搓着手,“没,没有人杀我。”似乎回到了死前的样子。
“没人杀你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郑勇不信她的话,放弃了声音,“你放心,警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只要你大胆的说出来,我们会立刻将他绳之以法!”
“他没有杀我!没有!”本来十分安静的吴桂芬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大吼着朝他们飞扑过来,和气的面孔变得非常狰狞。
郑勇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迅速往后退。
抓罪犯他们在行,对鬼可真没辙。
她指甲暴涨,锋利得像黑色的刀器,在即将碰到几人的时候,身体接触到红绳,冒出一串火花。
红绳一阵摇动后发出红光,将女人弹了回去。
到这种时候还不肯将丈夫透露出来,晏安不明白对方到底在坚持什么。
他脸色有些冷,抬脚就要走过去。
顾学琛拉住他的手腕,“你还好么。”晏安额头上出了很多汗。
晏安怔了怔,看见对方眼底的担忧,紧绷的神情舒缓下来。
是,这个女人的确可怜,但这何尝没有她自己的问题?
他在这里恨铁不成钢,或许别人并不领情。
“没事,就是有点饿。”他说。
他第一次布置锁鬼阵,计算失误,用符纸代替的消耗比他想象中要多。
而且他今天本来就没怎么进食,现在饿的不行。
顾学琛放开他,“那结束后我请你吃大餐,”顿了顿,又补充道,“作为特效的回礼。”
晏安看了他一会,对方脸上波澜不惊,眼神平静自然,实在看不出心里的想法。
他点点头,“好。”
郑勇几人还在审问吴桂芬化作的厉鬼,只是她先前还肯说两句话,现在却蹲在地上,任凭郑勇好话坏话说尽,就是不开口。
“我知道谁杀了她,也知道她的尸体在哪,你还要问么。”晏安说。
郑勇一喜,知道凶手和尸体,到时候从尸体上找到指向凶手的证据,基本就可以抓人结案了。
“不能说!”吴桂芬站了起来,双手抓着红绳用力嘶吼,“是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贱人,她抢了我老公,是她杀了我!是她杀了我!”手被烧的焦黑。
“她还污蔑我把她推倒流产,我没有!是她杀了我!”
晏安面容平静,“你说的女人是住在这里的萧瑶吗?”
“不是,是胡玉娇,那个女人叫胡玉娇。”
“既然你知道不是萧瑶,为什么对她出手。”他眼神锐利。
“为什么?”女人惨然一笑,“因为她们长的像啊,只会装可怜勾、引男人,勾、引有妇之夫,不要脸。只有她们死了,我丈夫才会回家!”
“所以,她们都该死。”她的眼里充满了恶毒,与之前平静时候的样子判若两人。
或者说,这才是她的本性,厉鬼的本性。
晏安做了一个深呼吸,“凶手是她丈夫,她的尸体,在那。”他指着画符的那面墙。
郑勇几人在得知吴桂芬已经死了的时候就猜测过凶手是熊志刚,之所以审问也是
为了确认,免得冤枉好人。
现在晏安开口也是一样,见识过晏安的本事后,他们对晏安说的话丝毫不怀疑。
只是这藏尸的地方......他们不约而同看向那面画符的墙。
“你胡说,是那个女人杀了我!我跟我丈夫几十年的感情,他不会这么做的,不会的。”
吴桂芬疯了似的朝晏安冲来,一次次被弹开,却又一次次爬起来继续。
“要你多管闲事,你个杀千刀的,怎么不去死!”她的身体被阵法烧的焦糊,用以凝聚身形的怨气每撞一次就减少一些。
吴桂芬化成厉鬼就是因为死时嘴里含了一口怨气,晏安一直以为那是对杀人凶手的。
可现在看来不是。
她会恨胡玉娇,会恨自己,或许会狠天下人,都不会恨她的丈夫,那个亲手杀了她的人。
多么可笑。
吴桂芬身上的怨气越来越少,身体渐渐变得虚幻透明,她依旧没有停止。
晏安冷眼看着。如果对方停下,他可以将人超度了,但是既然对方执迷不悟,他也不会强求。
众人眼睁睁看着吴桂芬化作一股青烟消散了,刚刚还充斥着女人尖叫的客厅寂静无声。
吴桂芬彻底消失,现场什么都没剩下,这才是魂死灯灭。
几人沉默了会,郑勇最先恢复过来开始分配任务,联系局里加派人手。
小李小王去追查熊志刚的下落,他和刘大嘴把尸体挖出来,联系法医。
他们去楼道上一人拿了一把消防斧,按照晏安符画的范围,从外围开始将墙面敲开。
白色的仿瓷下涂了一层胶水,有些难处理,不过还是可以很清晰的看出砖是松动过的,有些表面粗糙不平。
两人一开始没有认出那是什么东西,直到他们将胶水层撬开,一股腐烂的恶臭传来。
那竟然是人肉!
被迫当神棍的日子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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