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被那个梦境吓慌了神,这世界上哪里又真有鬼魅呢。
她突然想起来上辈子她成名之后,似乎也有人找上门来,说是她的父亲。
可她那时候正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焦头烂额,哪有空理睬这些骗子,助理更是清楚她父亲早就过世了,那人尚未见到她的面便被打发到了派出所,再也没听说过动静。
郁宁有些孩子气地给季彬吹被掐红的手腕,书包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和季彬对视一眼,季彬握着她的手接通了电话。
一个急切的中年男声响起来:“宁宁,爸爸知道你看见了我,下来见爸爸一面,好吗?”
刚刚才被季彬劝得确信这只是个长得像爸爸的男人的郁宁顿时呼吸一滞,她回头看向窗外,那个男人正直直地与她对视。
郁宁缓缓地说:“我爸爸已经死了。”
男人脸上果然露出了急切的表情,道:“那只是个意外,爸爸还活着,你记不记得,出事之前我和妈妈还带你爬过山,在山上,你还买了一个祈福用的小招财猫?”
郁宁沉默了。
季彬向她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郁宁点了点头。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从没想过还有再见到父亲的那一天。
面前的男人比记忆中要苍老许多,神色狼狈,目光闪烁着不断打量周围的环境,看上去竟然有些猥琐。
若不是他一连说出好几件只有父女俩才有可能知道的事情,郁宁是绝对不肯相信这是她父亲的。
郁爸爸捧着一杯热牛奶,笑得有些讨好地看着面前的女儿和她身边的季彬。
“是不是不太敢相信?”郁爸爸嘿嘿笑了两声,视线落在季彬腕间的手表上,多了几分灼热,“说实话,爸爸也不敢相信,你竟然会当了大明星,要不是听老邻居说起来,还真不知道你住了那么大的房子,这么气派,还有你的妈妈,嘿嘿……”
最初的震惊过后,郁宁的心绪平定了许多,明明曾经是至亲的亲人,可听到父亲的话,却怎么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忍不住想要打断父亲的念叨,却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问起——你不是出车祸了吗?如果没事,又为什么不回家?那么多外债又是怎么一回事?
无数念头在脑中盘旋,却又隐约连成了一条线,背后的答案昭然若揭。
见女儿满眼震惊的样子,郁爸爸主动解释道:“当时爸爸出车祸了没错,可是车出事了,人逃了出来,就是伤了手。”他举起一只手朝郁宁示意,上面的伤痕触目惊心,显然落下了不可恢复的残疾,他笑了笑,道,“爸爸也不想装死,可是不死就要赔车上的货,好几百万,那时爸爸怎么想得到现在的风光,只琢磨着把我们全家卖了都赔不起,我要是‘死了’,说不定还能有一笔赔偿费。”
这个答案荒谬却又合理,郁宁一时不知如何评价,她声音颤抖着问:“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半点消息,还欠了三百多万的债?”
郁爸爸笑起来:“你妈妈没告诉你?我一个开大货的,你爷爷奶奶去得早,你妈又没正经的工作,要不是会一些‘手段’,哪来的钱供你们娘俩吃饭玩乐?我只不过出车之前刚好手气不佳,本想着这趟回来再扳本,可哪知道……”
虽然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郁宁并不是个小孩子,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如果仅仅是“手气不好”,怎么会一下子输掉几百万,怕是他早就债台高筑,正好趁着车祸的机会死遁,既躲避了赔偿,又逃脱了债务。
也正是这样一个毫无担当的男人,害苦了家中剩下的两个女人。
郁爸爸却毫无所觉似的,大肆夸奖着女儿的能干,说她成了大明星,赚大钱,还还清了债务,以后就是让他和郁妈妈享清福的份儿。
可郁宁压根儿不接他的话,她身边的男人的气势更是让他如坐针毡,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他终于想起自己的来意,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道:“你现在赚钱了,爸爸也就不藏着掖着,我治手的时候欠了不少外债,足有七八十万,你帮爸爸还上,这样我也不用东躲西藏,能早日回家和你们母女俩团聚。”
他说得理所当然,郁宁只觉得可笑——她和母亲辛辛苦苦换来的生活,凭什么让这个罪魁祸首坐享其成?
郁宁想要直言拒绝,却被季彬握住了手。
季彬的声调冷冰冰的,他问:“不知道您是在哪间医院诊治的?说出来好替您支付欠款。”
郁爸爸笑了笑:“小诊所,钱直接给我就行了,我和他们熟,还能打折。”
郁宁实在是受不了这副无赖的面孔,打断季彬周旋的话道:“我没有钱,房子也是借的公司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郁爸爸的表情僵了僵,随即又笑起来:“你没有钱,你男朋友有钱嘛,我可早就听说了,开大公司的。”
季彬眯起了眼睛。
郁宁被气笑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的钱都跟我没关系,更没有帮你还钱的义务,你死了心吧!”
郁爸爸脸上的表情顿时狰狞起来,他猛然站起身,却听“咚咚”两声,包厢的门被在同一时间被敲开,进门的是两个附近派出所的片警。
民警本是接到尾随骚扰的报案,却从郁爸爸的身上搜出了管制刀具,接着,又发现他在外地犯过好几起小偷小摸的案件,加起来亦有一定的金额,没个两年三年根本出不来。
郁宁本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两辈子加起来,妈妈已经受到了太多的苦难,好不容易得到片刻的幸福,她不想影响到她。
然而作为郁爸爸法律意义上的配偶,郁妈妈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她早就知道丈夫赌博的事情,却不知道他为了躲债竟然会以死来推卸责任,在居总的支持下,她对郁爸爸提起了诉讼。
对于这样的婚姻,她雇佣的律师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胜诉,至于没有人还钱,那些外地的高利贷会怎么折腾前夫,她则一点儿都不关心了。
得到这个消息时,郁宁已经和齐奕回到了c市准备三试。
经过慎重的考虑,虽然从舍不得和郁宁妈妈分离变成了舍不得同季彬分离,郁宁还是选择了进行c大的三试,毕竟如陆阐所说“要读,当然就要读最好的”。
不知是运气还是其他,这次郁宁的考官中竟然有两位都是她熟悉的老师,虽然真正的评审还是需要所有几十位评委的复核,不过郁宁在这一届的考生中不仅实力属于中上水平、名气也是独一无二的,除非老师们有特殊的“仇视明星”情节,郁宁通过三试是十拿九稳。
专业课程的自主招生结束之后,和所有的高三学生一样,郁宁进入了紧张的备考阶段。
作为国内的顶尖大学,c大在录取时对文化分同样看重,虽然有一定的折算比例,可万一因为文化分而影响总分,就算是全校第一的专业课也无法挽回成绩。
四月中旬,c大的自主招生公示发放,郁宁以专业课本省第一的成绩成功拿到了合格证。
距离高考还有几十天,宋老师出乎意料地没有以前那么凶残了,不过一时间还是改不了唠叨的老毛病,一看到有学生在课间时间摸鱼就开启唐僧模式,成功把全班同学逼迫成了一心向西的孙悟空。
郁宁本来就比其他同学少复习一轮,更加倍努力,白天在学校复习,晚上则和同是考生的齐奕一起接受各个名校的押题老师的洗礼。
第三轮摸底考结束,郁宁的成绩比第一轮摸底多了足足一百多分,甚至超过了她上辈子的最好成绩。
根据齐奕家里人的打听,这个分数绝对能够达到c大的分数线。而出人意料的是,齐奕看着懵懵懂懂,学习成绩竟然也是个学霸级别,可因为文化成绩折算的原因,专业课低分飞过的她折算总分倒比郁宁还低一些。
和郁宁的上一次高考的阴雨连绵不同,她人生第二次高考的当天是一个大晴天。
考点外拥挤非凡,宋老师一手拎着一大袋2b铅笔和水笔、橡皮等文具,一手拎着各种防暑降温药,屁股底下还坐着两箱矿泉水,见到一个自己班上的学生就给他们发一份三件套。
他自掏腰包找的靠谱的文具店老板,生怕有马虎的学生忘记带文具或是买到假冒伪劣产品导致考试失利。
风扇呜呜地旋转,却怎么也挡不住空气中的燥热。
郁宁考完四门,整个人都仿佛脱力一般地走出考场。
季彬在人群中仍旧是那么鹤立鸡群,他一眼就看到了郁宁,分开人群把她带出来。
郁妈妈正由居总陪着焦急地站在人群外围的树荫下等她,远远见郁宁过来,她还没开口,居总就抢先问:“考得怎么样?”
她急得忙拍了居总的肩膀一下,埋怨道:“不许问,不能问,老师说了的。”
居总愣了愣:“考完了也不能问啊?”
郁宁喝完最后几口已经变热了的爱心矿泉水,呼着热气道:“考得还行,应该能过线。”
几个陪考的都松了一口气。
有同学路过郁宁身边和她打招呼,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去ktv或者看电影,可一想到她公众人物的身份,还是作罢。
郁宁是六月六号的生日,本来按照老家的习俗,十九岁是“大岁”,应该隆重地过,可她一来亲人不多,二来又面临高考,所以只是让郁妈妈给她煮了一碗长寿面走了个形式。
现在考试结束了,终于有时间可以把生日给补回来。
不过即便如此,所有的客人也只是堪堪凑满一桌人。
郁妈妈和居总是主力厨师,季彬和郁宁负责接待客人,齐奕和郁宁同一天考完,带着不情不愿的陆阐和一个十六寸的巧克力蛋糕来,小姨一家人也到了,黄薇薇则打飞的赶回来庆祝。
虽然迟了几天,郁宁还是虔诚地对着蜡烛许愿,希望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都能够永远幸福平安。
生日当天的时候,季彬已经送了一支笔给郁宁,据说是当年他高考的时候季妈妈从庙里求来,请高僧开过光的。
这一次生日会结束之后,季彬又送给了她一个盒子,郁宁捧着这个巴掌大的绒布盒子,本浪漫地以为会是对戒,没想到打开之后竟然是一只女式手表,顿时有些失望。
虽然这个礼物在金钱上比戒指要贵重许多倍,可郁宁却宁愿换成地摊上几块钱的对戒,毕竟戒指的意义是不同的。
郁宁有些闷闷地说了谢谢,却没有刚收到盒子时的那一股兴奋劲儿了。
季彬始终笑着,替她拿出表来调好时间,而后系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和自己手腕上的那一只表比对端详了一会儿。
郁宁这才发现这是一对情侣表——不过和对戒还是有差别的,她闷闷不乐。
季彬握住郁宁的手,两人左手的脉搏紧扣在一处,他柔声道:“我送你这块表,是希望从这一刻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和你一起渡过。即使身处异地,心还是会永远在一起。”
郁宁看着两人贴在一起的手腕,突然有一种冲动,她想让这块表永远留在手腕上,永远,永远不要摘下来。
至于对戒,好像还真的没这个有意义。
两个人的手紧紧相握,越来越近,季彬低头吻住郁宁,他的吻轻柔而郑重,却并不流连一处,郁宁紧张极了,只得更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以此汲取站立着的力量。
.
高考放榜,郁宁的成绩比之前任何一次模拟考都要好。
根据c大的录取的名单来看,她的文化课和专业课的总成绩在全国都算得上是名列前茅。
录取通知书很快就寄到了家里,按照惯例,郁家又小范围地办了一场谢师宴,小姨还不知道郁宁报的是c大,闻言忙揪着儿子的耳朵要他好好向姐姐学习。
第一个学期要提前半个月到学校报道,以展开军训。
对表演系学生来说,军训的要求向来会比其他专业的学生宽容许多,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注意皮肤保养的“娇花”们怨声载道,纷纷请假休息。
郁宁向来皮肤好,又没有“皮肤不好就有可能被劝退”的压力,每天只涂个防晒霜便和其他专业的学生一样认真训练,倒无意间上了个热搜。
当粉丝们发现“路人女学生”竟然是自己的女神时,简直不知道是该骂写出这篇报道的娱记眼睛太瞎还是夸他眼光太好。
也有黑子说郁宁是故意炒作,可还是拦不住她大吸一波素颜粉的脚步,毕竟这世道,谁美谁有理。
又过了一个月,《香府》终于在某个全国性频道的黄金时段播出,和上一次短短几集的戏份不同,郁宁从剧中女主角的少女时期一直演到了垂暮之年,原本还黑她只是靠颜值拉戏的黑子们再一次对着白发苍苍满脸褶皱的特殊妆容理屈词穷。
而钱颂歌导演的《河岸之华》结束了它的几大电视奖项包圆之旅,开始着眼那些海外奖项。
郁宁也成为了本学级最早拿到全国性奖项的学生。
军训终于结束,郁宁和两个新室友一起站在学校食堂门口的甜品车前等着老板现挖冰淇淋。
半个小时前,她在吃饭的时候遇见辅导员,辅导员说系里希望后天由她来做今年的新生致词,让她好好准备准备。
学生食堂的份量总是足足的,三个女生托着几乎要从蛋筒上掉下来的巨大冰淇淋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终于可以休息要到哪儿去玩。
郁宁的语文向来不是很好,正琢磨着回去要不要打电话给季彬让他帮忙参谋参谋,她突然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感觉自己眼花了——她好像看见季彬正站在食堂对面的人工湖边。
“郁宁,怎么了?”同行的室友见郁宁停下脚步,问。
郁宁摇摇头,梦呓似的道:“没什么,你们先回去吧,我晚点回寝室。”说着,大步朝湖岸跑去。
重生国民妹妹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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