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才刚乾了一碗牛肉麵-其实是一碗清燉、半碗红烧,他又吵着要去夜市。时间还早,大部份的摊子还在准备,他期待的鸡排、水煎包都还没开,但那不影响他的心情、他的胃口,滷味摊老闆不满他靠得那么近,破例先卖了份黑干给他,边吃着黑干,脆皮鸡蛋糕又吸引他的注意。
「要吃吗?」
不知道他在自己国家是不是也这样,我有点同情他的经纪人和助理。
「唔……不行,麵粉多。」
真不像是才刚吃三碗麵的人说的话,又徘徊几分鐘,一份份的鸡糕堆在压克力空间里,脆脆的皮和热气好像在说『吃我、吃我』。
「其它的。」
他把口水一擦,扭头走向另一边。
「吃的。」
整颗新鲜马铃薯削成长片掛上长竹籤油炸,成品有半人高,人潮慢慢多了起来,他欢呼一声,朝着螺旋马铃薯大道跑去,对摸特儿身高的他来说,穿越人群不难,对我就不太容易了,就算我像个欧巴桑,不管观感的往前挤,五分鐘也走不了十步。
等我挤到目标处,他已经拿着一支战利品,另一手提着青蛙下蛋,左啃右吸得很满足。
人一多,没在管你是谁,他被狠狠撞了一下,差点失手掉了马铃薯,再次站稳的他慌张的看右看左,眼睛溜到我身上才松了口气,开心的挥舞食物。
「小狗狗!」
他出奇的融入群眾,有兴趣的就要扑上去,现在他又看上宠物店的橱窗,难得不是吃的。
「你喜欢狗?」
我努力不笑他的孩童用语。
「嗯,住公司、不能养。」
黑色黄色的拉不拉多幼犬把同伴的背当枕头,不时抽动鼻子,或许是刚吃饱,大部分的小狗都在睡觉,眼睛转了几圈,停在卖韩式炒泡菜年糕的店上。
「要吃吗?」
再怎么喜欢台湾小吃,家乡的味道应该还是很吸引人,再走近一点,他没有在流口水。
每次相处他都满口吃,我忘记他也会严肃,也会想除了吃之外的东西,棉质的衣裤让他看起来像个高中生,他双手插在口袋,盯着餐厅门口电视播放的歌舞mv,曲目是q的最新单曲。
对了,毛帽先生的名字是q。
「这首歌叫什么?」
「cantouch.」
身为娱乐產出大国,韩国的mv一向很惊人,短短四分鐘的影片也要使用电影规格,还要注重特殊性,q的曲子也不例外,用了一镜到底的手法拍摄,里头的他一身破烂宽大衣服,在充满涂鸦墙街道奔驰,不时回头向萤幕投以眼神,有时候害怕,好像看到追杀者,有时则俏皮的眨眼,像是看见女孩。
萤幕外的人看着萤幕里的自己,这个景象有点稀奇,q的表情没有mv里那样生动却有距离感,而是单纯的打量,修剪对称的眉毛皱在一起,好像有诸多不满。
「怎么,拍丑了?」
顾及旁边还有人,我没有用『你』或是『q』来称呼他。
「娘娘腔。」
他的左边站着一个女孩,虽然看似在看电视,眼睛却时不时朝他身上溜,他不动声色的朝我这里靠,伸出右手揽住,脸上浮现不太正经的abc样子。
「嗯,我也不太喜欢。」
我们的声音够大,那个女孩立刻怒气上身,一副要发作模样,但最后还是悻悻然的走了。
「我是这样子?」
他把手放回口袋,对萤幕自言自语。
「蛮好看的?」
我不懂他要问什么,因此回得不太确定。
「很难过,不喜欢。」
「是啊,艺人真的很辛苦。」
演艺圈黑暗面、潜规则新闻浮现出来,我没想过他会抱怨工作。
但他摇摇头,否定我的猜测。
「喜欢工作,角色难过」
「这首歌在说什么?」
他歪头,不了解为什么我听过还不懂。
「韩文我不太会。」
「啊~~」
他这才恍然大悟,回话很日本人,只差没有握拳敲另一手,发出『咚』的声音。
「逃跑,害怕、难过,因为大家都不懂。」
以懂得的词汇,他一个词一个词的挤,不太流畅、文法不对,但够我懂了。
「你很帅。」
「歌,另一个我喜欢。」
换了一首歌,主角穿梭石头、水泥、柏油、泥土等等不同材质的地面,衣服不断变化,有全黑像是丧服的衣服,也有悠哉的短裤polo衫,伞换过好几种花色,画面着重捕捉雨水,反而不着墨人,油纸伞挡住他的脸,嘴里吟唱悠长的曲调,韩国当红歌手大多是团体成员,q算是比较特别的存在,影片没有中文字幕,韩文我一个也认不得,连歌词的大约意思都猜不到。
「这首是~~~~~,还只有韩文歌名。」
「哦。」
他露出一个复杂表情,和他喝完最后一滴汤的满足很像,只是再多了一点回味,我想起饮料广告说的『人生回甘』。
「那个……q。」
「你是朋友,叫我qiuan,毛毛先生也很好。」
qiuan是他名字的尾字,我没想过被允许叫别人的名字也会感动,q这个名字比『明星』更具代表性,一站上舞台,眾人呼喊落泪,像是得到全世界。
就算是这样的q,私底下也就是个吃货,会为了一串马铃薯大吼大叫。
看着他乾净的眼睛,我知道这是份难得珍贵的情谊。
「教我吃泡菜吧,毛帽先生。」
「好吃!」
他这样回应。
3马铃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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