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拂过,一片尚且碧绿的落叶打着转儿,飘飘悠悠地荡下来,落在眼前之人的头顶,又被不甚在意地伸手拂去。他嘀咕了一句“好冷”,长腿一迈,不由分说地挤过来,无比自来熟地,与郁燕在不算大的凉亭面面相觑。
过往的记忆从脑海深处霎时鲜活地跳出来,给了她一记猝不及防的上勾拳,郁燕坐在长椅上,保持着动物僵持对峙时的姿势,无言地与身旁兴致勃勃撑着头的张天凌对视良久,仿佛刚刚被偷桃的弼马温施予了某种定身术法。
她内心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是:
晦气。
“哎,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张天凌歪着头看她,没骨头似地倚在靠背上,手里把玩着相机盖,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每次都能在家门口附近遇见你诶。”
……这里也是他家吗。
郁燕别过脸,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大平层,牙根酸了一下。
“被人莫名其妙地凑过来,也能叫缘分?”
她不耐地眯起眼,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心中的无名之火像被顷头浇了一桶汽油,火舌腾跃,烧得更为旺盛:“把照片删掉。”
对方倒是毫不忸怩,把相机递过来后,还十分贴心地为她打开了相册,翻阅时某些貌似室内装潢的缩略图一闪而过,郁燕甚至看到了如同男孩卧室一角的球星海报,各种随手拍乱糟糟地堆迭在一起,生活碎片大喇喇地满溢出来,好像压根不在乎自己的隐私会不会被他人窥伺。
不过,平心而论,在张天凌方才展示出的一大堆“作品”之中,那张偷拍的水准居然是最高的,让郁燕都有点惊讶。
天空呈现出冬日难得一见的澄澈,世间万物纷纷地失了景深,拭去了一层浊雾。层峦的假山怪石荫蔽着其下的梅花鹿,淙淙流水飞溅,晶莹的露珠悬落在草食动物柔软的皮毛上,折射出细密的、团团相簇的毛绒纹路,唯独位于画面左上方的女孩被拍得有些模糊,她安静地侧身而坐,撑着双臂遥望鹿群,身后长发垂落,仿佛一抹浓烈到飞白的水墨。
“虽然糊了点……但你刚刚真的很漂亮。”
他遗憾地摊开手,眼里闪过不似作假的惋惜神色。
“要不,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张天凌伸出白皙的指尖,轻轻地弹扣着相机价值不菲的漆亮外壳,在小小的凉亭里荡出清脆的一声响。
“再让我拍一次吧,有偿的,你提条件。”
人生际遇就是如此奇妙,冷不防地,就会从犄角旮旯里面,冒出来那么一两个脑回路搭错的金主——可能人品存疑,不过确实闪耀着24k足金的辉光。
郁燕没想到自己的模特事业会以如此意料之外的方式起步,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对方,总觉得不太对劲:“你认真的?”
“怎么,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的钱?”
张天凌很好笑地扬起嘴角,抬头看了眼天色,满意地哼了一声。“这个光线刚刚好……要是不想在这拍,咱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不用了。”哥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她果断拒绝,想了想,又略带讽意地开口。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摄影发烧友。”
“活得无聊,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嘛。”
对方皱着眉,仔细地调试着光圈,十分业余的样子,摆弄了一会才停手,浑然不在意表现得多么像一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怎么样?不作他用,单纯练手,而且绝对比市场价高哦。”
……现在,郁燕是真的产生了些许好奇。
她想知道,在毕业之前,自己到底能从对方这个不过几面之缘的富家少爷身上榨出多少零花钱。
“成交。”
半小时后,作为甲方的张天凌终于心满意足,连带着看向郁燕的表情,都变成了黏糊糊的、稍显恶心的柔情似水,几乎可谓陶醉。
“你有没有兴趣达成长期合作关系?”他直截了当地问。
“加个联系方式,等你有空,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路费我出——你太上镜了,相比起来,我的那些朋友只能算初具人形。”
想起某些往事,郁燕脸色一僵,最终还是盯着最新的转账金额,硬生生地吞下了一口气。
她最终同意了对方的好友申请,对后续要求却没有贸然应答:“再看吧,我可能有课。”
面前之人出乎意料地挑起眉毛,仿佛很惊讶“有课”两个字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挺勤奋啊……行,我联系你。”
说完,又开玩笑地补了一句:
“只要别把我免打扰就行——那么,上次的事,就算翻篇了?”
郁燕重新回到凉亭。
她望着张天凌渐行渐远的背影,安静地等待着哥哥。
今天的事情,放到任何人眼里,都是足够烂俗的少女漫画情节:来到富人区,遇见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少爷,被追着称赞,甚至主动提出发展长期关系……然而,郁燕的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悸动。
不仅是因为糟糕的初遇,也不仅仅是目前单纯的金钱交易。
在拍摄中,对方望向她的眼神,与那些投向梅花鹿的、假山亭榭的、甚至相机的目光,并没有什么不同——欣赏、趣味、打量……玩味。
像是人类对待一只漂亮的小猫小狗,一个上好的、消磨时间的玩具。
她摩挲着手机,叹了口气,还是给郁昌打去了电话。
所以说啊。
最讨厌有钱人了。
第二十五场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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