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大摄影师。”
叶兮兮捋了捋头发。
她变化很大。
第一次回到叶家,看哪都不自信的小女孩,如今顶着微曲的卷发,戴着精致的珍珠发箍,像漫画里重墨刻画的富家千金。
举手投足,气质不凡。
眼眸中的青涩早已散尽,盯着叶雾初,像经验老道的猎人,仔细打量近在眼前的猎物。
樱唇微张,问她,“不坐吗,姐、姐?”
着重强调最后两个字,一如当年。叶宏彪把她领回家,开口说。
“兮兮,你暂时可以叫她姐姐。”
叶雾初抿唇,不发一言。
叶兮兮点的简餐上了,她握着叉子,戳中一块牛排,慢吞吞地嚼,“随你吧。反正我想来这里吃饭很久了。”
似乎真的是约她拍照。叶兮兮今天的妆容精致,整张脸没用太多色彩,唯一着重刻画的,是水色的嘴唇,上了一层镜面唇釉,泛着水润的光泽。
对比之下,白T牛仔裤的叶雾初,朴素得上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丑。
她突然想起白雪公主的故事。
为了衬托公主的美好品质,恶毒的女巫总是用尽全力害她。
或许是这样吧,在叶兮兮的世界里,叶雾初尽职尽责地扮演着那个角色。
盘踞着她的地盘、享受着属于她的生活。
叶雾初在她对面落座,“所以呢?”
认清自己的地位,她对叶兮兮没什么好脸色,“你大费周章地跟我见面,不该是想请我吃饭那么简单。”
叶雾初作为摄影师,小有名气。今年的档期早早排好。约在工作时间见面,想必她花了不少功夫。
叶兮兮叉起第二块牛排,“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对我一点耐心也没有。”
“该有吗?”她反问,“你蛮讨厌我的、我也差不多,很讨厌你。”
她直白地挑破,叶兮兮被牛排呛了一下,“咳咳、我以为你跟谁说话都留三分余地,怎么在我面前,这么刻薄啊?”
“你不也一样?”叶雾初笑了笑,“表面对谁都能友好相处,转头就让你那几个姐妹说我背地被老男人睡、还说李纵也是我的金主之一,他嫌我脏。”
她耸耸肩,“没办法,谁让你一直不走的。”
少年时期的恶意更纯粹,把人心伤透。
叶雾初不想回忆那一段,自证清白是一个很困难的过程,也白费力气。不相信的人,口水说干,都不相信。
她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叶大小姐”,变成了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婊子。
叶兮兮长着一张小白花的脸,能言善道。又是惨兮兮的真千金。
叶雾初先入为主地被她的姐妹当成小偷——在他们认知里可不是小偷,偷了属于真千金的一切,还厚脸皮地呆在叶家不走。
帮她说话的李纵,也无人在意。他高中本来就是校霸一类的人物。谁会相信校霸的述词呢?
“——谁敢信啊,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靠近她会不会得病啊?和那么多老男人睡过,能干净到哪去?”
“好恶心啊,自己都那么有钱了,背地怎么还干这种鸡的勾当?”
陌生人的声音像尖锐的刀,一点点撬动叶雾初所谓的“自尊”。
×
见她坐下,叶兮兮点了点旁边的立牌,“这里有二维码,吃什么自己扫,我请你。”
“你该请的。”叶雾初淡淡回击。
“我不认为我当年做错了。”叶兮兮说,“在我看来,你对我的伤害是实打实的,你确实抢走了很多该属于我的东西。而且,你这家伙,脸皮真是厚死了,一直横在家里不走,我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所以、那点流言蜚语,你应得的。”
听到这么直白的话,叶雾初做了三个深呼吸,依旧压不住深入骨髓的、冒出来快把她击倒的记忆。
人是很脆弱的生物,脆弱到,打击一下,就会碎掉。
当年的她能做到的事很少。
自以为对叶兮兮有几分亏欠,她怎么说,叶雾初想,熬过去就好了。
高考高于一切,叶家是最好的复习场所,叶宏彪也答应,让她在“家里”待到高考之后。
“你现在还欠我。”叶兮兮继续道,“一辈子都还不清的那种。”
都是她的错。
人和人之间的磁场很奇妙。
叶雾初不喜欢叶兮兮,叶兮兮同样不喜欢她。
她扮演那个叶家的女儿就很好,为什么换回来呢?
将错就错不好吗?
哪怕错不在叶雾初,叶兮兮不可避免地讨厌她——她欠她的,不是她,她那会在两个家庭连轴转到透不过气?
叶兮兮不能再渴望回到以前,一家三口、平平淡淡的日子。
叶家没什么正常人。只想着自己利益的爸爸、控制欲十足的神经病妈妈。做错一点,无形的精神压力都会把人折磨得透不过气。
她为什么不能再忍一忍呢?
叶兮兮想。
忍一忍,别被叶宏彪发现,继续做她的叶大小姐,不好吗?
叶雾初按了按开始发胀的眉头。
她很讨厌跟叶兮兮见面,很大程度,因为她的自以为是。
叶兮兮是可怜兮兮的真千金,所以全世界都要为她让路、全世界都要迁就她吗?
她觉得那时的自己很傻。
为什么要忍呢?忍的结果是变本加厉地被言语霸凌。
大学的一半时间,她都在和那时的心理阴影做斗争。
“现在你可以还一点。”叶兮兮吃完了简餐中的牛排,“我要李纵。”
叶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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