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洛兰连忙接过来,她想给萧公回倒一杯,被萧公摆手拒绝了。
萧公捋着长须, 道:“您对我萧氏无异于再造之恩, 人前时我托大受了您不少礼, 这次又为清河县禅精竭虑, 此茶该是我敬您的。”
“您过奖了。”萧洛兰柔柔笑道, 眉目舒展。
“清河那孩子自从回来就对我说您对他多好多好, 心心念念要到这边,我拘着他学习了半月,这才没有继续叨扰您。”萧公乐笑道。
“等他完成学业再来玩也不迟。”萧洛兰道,小孩子就应该以学业为重。
“若一切顺利,待拓跋将军囊括眬州后,您可以带着萧小娘子一起逛逛萧家的清河书院。”萧公邀请道
“这是自然的。”萧洛兰欣然道:“晴雪她还一直想去里面上学。”
“哈哈。”萧敬书拊掌笑道:“如此求之不得。”
萧公走后,萧洛兰去了书房,距离阿木离开已经五日了,大约是没有想到他们突然袭击,在丢了两个县城以后,眬州牧梁兴得知敌军来袭,第一反应就是向在楚州的王百万求援,被阿木他们拦截了下来。
虽然宣州没有动静,但是暂守五镇的田建仍然很大压力,每天信件如雪花飞来,大意就是督促阿木他们一定要快点拿下眬州,最好能让在楚州的王百万未发觉前拿下,传闻说楚州的王百万本身就有三万精锐纔州军,再加上他从三州搜刮,或者说是三州赞助的十万军,手上共有十五万之巨!
萧洛兰很怀疑十五万是王百万放出风声唬人的,但她心里也着实打鼓,阿木他们去偷眬州去了,王百万现在时不时的以小股兵力骚扰天长那边,估计是在试探虚实,上次败了之后才消停了两日。
丰州,洛阳方向的注意力被周宗主吸引走了,所以,他们这边只要按照计划来还是安全的。
就在萧洛兰心微微提起的时候。
远在岱州的乌子婴正在劝说自己的老爹留下路过的雷氏雷虎。
乌巽坐在宴会上的主位,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耳边就是嫡子滔滔不绝的劝说之语,下方有他的儿子,他的心腹何满,还有太原神武军掌书记韩福。
乌巽借着酒意望着宴会上的其他人,其中有一些是他熟悉的军中之人,还有一些是不熟悉的小将领,乌巽有些恍惚,这些人好像都是何满手下的。
神武军掌书记韩福一直微笑望着他。
乌巽酒杯放下,酒气熏人:“近日多雨,雷氏雷虎在城中不过是借宿一宿,用不着如此。”
他还是不想与周幽州结怨。
乌子婴急了:“阿父糊涂啊,与恶人交好岂能善了,现在不趁着圣上下旨伐幽,与魏国公共襄大事,要待何时?”
“河西节度使不过才上任几月就死了,后续河西被周幽州的人接手了,阿父,周幽州有意交好您,无非就是兵书上所说的远交近攻,如此浅显的道理阿父就不明白吗?”乌子婴越说越急,由不得他不急,他回家挺长时间了,阿父还在犹豫当中,他始终无法说服他的父亲,岱州节度使。
“一步步蚕食,终有一天,我们岱州也会是幽州之邻,阿…”
乌子婴话没说完,就感觉额头剧烈一痛,酒水血水混合在一起滑落到他的脸上,他怔然抬头看着父亲,青铜酒杯哐当落在地面,满坐静然。
“你给我闭嘴!”乌巽怒喝道:“我要如何做,还需要你教我,这家中,究竟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乌子婴低下头:“是父亲您。”
“此事不宜再议。”乌巽硬邦邦道:“雷虎就让他离开好了。”
“父亲…”乌子婴抬头。
乌巽怒瞪着他。
“恐怕已经晚了。”一直未出声的何满道。
“什么意思?”乌巽一惊。
“此事是我之过。”韩福歉然道:“我上午出门时被雷虎看到了,他似乎认出了我的身份,若放他走,恐怕魏公大计会毁于一旦。”
乌巽听此,一颗心冰冷,很怀疑韩福是故意这么做的,但此刻故不故意的重要吗?瓜田李下,雷虎看到了韩福,回去定会给幽州少主通风报信,他与周幽州结交的情谊此刻毁于一旦!乌巽咬牙,更恨他的心腹竟是被魏国公收买了。
堂下诸多将领探讨起来,无一例外就是拿下雷虎,韩福浅酌,笑容加深,他为了拉拢这些人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乌巽看向何满,何满坦荡的与其对视。
“你已经动手了?”乌巽哑声问道。
何满起身拱手道:“雷虎认出韩福后便想法子离去,我关闭城门,拦下他了,伤亡十几人后,此獠终被制服,现在被我关在死牢里。”
“他的身上还有周幽州的书信,我不敢擅专,想呈现与大人。”
乌巽使劲压住心底被背叛的怒火,却仍然没有压制住,胸膛起伏,怒火攻心,眼前一阵阵发黑,手指何满,怒道:“你说你不敢擅专?啊!那你在做这些事前有没有禀告过我,何满!”
何满低头,知道自己这事做的对不起节度大人,任听他发落。
“父亲别怪何将军。”乌子婴跪地膝行到父亲面前,叩首道:“若要怪罪,就怪罪于我吧。”
乌巽毫不客气的就踹了过去,再无往日一丝风范,他冷眼看着头脸都是血的嫡子,儿子长大了,知道要他老爹屁股下的位置了,瞧瞧,他还没死呢,现在就在诸将军前卖好了。
乌子婴跪在地上,模样凄惨。
韩福放下酒杯,叹道:“乌岱州怎么忍心对子婴下这么重的手,他也是为了岱州好,我就是知乌节度您爱国尊君,这才带着好意到您这边。”
“圣上下旨伐幽,如今就您一家未动,恐招天下人口舌。”韩福道:“如今雷虎被捉,与幽州隔阂已成,乌节度不如转投国公,国公定会保全您。”
乌巽谁都不想帮,他就想安安稳稳的做着自己的岱州节度使,谁想儿子去一趟金陵给他带回了魏国公这个同盟,心腹也站到对面去了,儿子更有不孝之举!
乌巽身体晃悠了两下,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爹!爹!”乌子婴大骇,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扶着他爹,一边让人喊医者。
何满和诸将士上前,也是满脸忧虑,带着关怀。
一时之间,大堂噪杂无比。
韩福踱步出门外去了外面的一处私宅。
晚间,何满敲开了大门,韩福将人迎进去。
“大人终于醒了,不过他仍是不愿。”何满略带疲惫道。
韩福看着何满,轻声问道:“某观其乌岱州与其子皆是凡庸之辈,将军何不取而代之?”
何满没说话。
“只要将军想,这个位置就是您的。”韩福道:“您坐这个位置,岱州才能与国公携手并进,还天下一个太平世道。”
“请将军万勿推辞。”韩福诚恳道。
何满呼吸粗了几下,却是转移了话题:“这是雷虎身上搜来的信件和一个木盒。”
韩福看何满如此上道,欣喜于表:“将军与我一起看。”
三封书信,一个长条木盒,还带着血。
何满打开木盒,里面装着一副画,是金陵大雪图,被他送给了韩福,韩福收下。
再次打开周幽州的书信,是写给幽州少主的,看了一遍,两人遗憾的发现里面并没有军机要事,最后一封应该是幽州王妃写的。
韩福拆开,过目一遍,随后给了何满,何满看完,发现金陵大雪图是要给幽州少主的,信上又让其照顾好自己。
最后说道葡萄很好吃,你爹吃了不少,也很喜欢,还说等回去酿葡萄酒喝。
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只是一封家书罢了。
信中幽州王妃最后写道。
“……回程日期不知会缓几日,思及甚愧,这幅金陵大雪图送你,望展颜,勿忧。”
韩福借着烛火将信封烧了干净。
“雷虎那边…”何满问道。
韩福烧到了幽州王妃的家书,信尾勿忧二字渐渐被火苗吞没,化为灰烬。
“砍了吧。”韩福道。
何满其实有些爱才之心,但也知道周幽州的雷氏部曲招揽不到,便也灭了这份心思。
韩福的确是故意让雷虎撞破他身份的,就是为了让岱州没有后路,可惜他的上司仍然不愿意响应圣上号召。
那就让他来响应好了!
不知何时燃起的野心之火升在这位何满心中。
第246章 剧情(这一章没有洛兰麻麻)
韩福心情并不好, 他作为主公心腹,担任神武军掌书记,原是准备招揽好乌巽后, 便火速赶到太原,统领神武军, 光明军。
以林文桔统领的龙啸军, 宇文乾统领的北府军, 还有自现世以来便充当幽州之主附庸的雷氏风雷营, 分三军齐齐向太原压境, 两方战火已经燃烧起来了。
自从周幽州去年彻底打散了草原联盟,于冬季冻杀数十万人,缴获了大量精良马匹,韩福便知道幽州再无后顾之忧了。
他时常为周幽州本人残忍冷酷的手段感到主公这个对手并不好对付。
这个一个非常棘手且要命的劲敌。
人说五十知天命, 可对一个武将而言, 只要身体康健, 三四十岁起才是最好的年龄开端, 他们作战经验丰富,心理成熟,手段老道,而周幽州漫长的兵马生涯造就了他非一般的手段阅历,再加上位高权重,积威几十年, 他的命令在幽州十三郡, 比皇上的圣旨还好使, 北地一些偏远地区甚至只知道周幽州而不知皇上。
但最让韩福感到心惊的是, 他曾经仔细查过这位周幽州的履历, 祖辈乡豪, 到了他这一代为郡县豪强,门客附庸皆以这位周大郎为主,少时便以力能搏虎闻,生性豪迈,勇冠幽州,北地第一游侠蔡蠹俯首相拜,十五即带着扈从参军,因作战英勇,很快为军中骁将,战乱时期,武将升职总是很快,更何况上一任的幽州节度使好几次皆被此人救下。
因爱才之心更有救命之情,屡次向先皇进言此子勇力过人,忠君爱国,可堪大用,少年将军意气风发,步步高升,很快为幽州砥柱,但缺点亦是有的,手段酷烈,蛮横无理,说一不二,像提刀上门借粮一事数不胜数,无赖泼皮也,后当上幽州节度使,手段越发激烈冷酷,不论是对敌还是对已,这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行事作风很快受到了许多弹劾,风评日下。
周幽州却是我行我素,从不把任何人放眼里。
韩福在屋中来回踱步,直到大败突厥王庭,原本作风狂傲无忌的周幽州却是突然安静了下来,开始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如一头猛虎收回了自己的爪牙,打盹休憩。
韩福徐徐吐出一口气,他们如今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敌人,且这个敌人相当能忍,且能屈能伸。
饶是他对太原城池的坚固很有信心,但大敌当前,他心底还是焦虑起来,太原是万万不可丢失的,那是魏家主族之地,乃是主公的祖宗基业。
主公在江淮吸引周幽州的视线,他这边不能有失,韩福拿起书房里的一张军报,皱起了眉,宇文乾三日前率领一小股北府军和神武军麾下的夕柳军在焦金□□发了一场战役,带队夕柳营的祖归路大败而归,夕柳军中不少人伤痕累累,残肢断臂,这般惨样让神武军顿时上了心,祖归路道是对面北府军出了一种叫天罚的武器所致。
韩福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据说天罚可开山裂石,谣言之分刮了起来,军中处置了几个妖言惑众的,才让夕柳营平息下来。
战事先落败一场,这让韩福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所以岱州一定要拿到手,甚至岱州拿到手以后,他还可以联合神武军反攻一次,所以,乌巽如果再不配合,就别怪他心狠了。
就在这时,有仆从来报,乌子婴来了。
韩福换上笑容亲自去迎接:“子婴,你的父亲如何了?”
“这次估计是被我气的狠了,已经病倒了。”乌子婴苦涩道:“父亲病倒以后,我在床前伺疾,等父亲休息了才到你这边。”
“父亲说无功不受禄,他身体好一点,就退回魏公给岱州的那些兵马粮草。”乌子婴低声道。
韩福眼底冷光一闪而过,面上却笑道:“子婴如何想的。”
“我自是不愿的,可父命不能违…”乌子婴为难道。
第2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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