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没有什么其他好担心的,露出笑容让人把高太太扶起来。
“不是我老婆子仗着诰命在身欺负你,委实是这事可大可小。当然我林家也有错在,有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媳妇,搅得一家子都不安稳。这事,出了这个门,高太太这一辈子都不要再提起了,不然叫外人知道你们高家有过什么打算,令公子品行有失,恐怕一辈子都和官场无缘了。”
威胁加安抚,假惺惺得让林幼萱想做呕。高太太到底是心虚,虽然不经事,但好歹听出了自己能离开的意思,当即又跪下说老夫人是心善的菩萨,连磕三个响头又发毒誓作保,终于被林老夫人放回家去了。
林幼萱说完那些话后就浑身都紧绷着,一颗心提得高高的,哪怕高太太顺利离开,也不曾放松。
她板着脸,无比严肃,一副不好惹的表情反倒让林老夫人误会了,思索片刻说道:“你大伯母想要推你进火坑,那高家不是什么好货色,想来你也看见了。这些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交到岳氏手上的铺子,从今日起就归回你自个打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更何况那些铺子本来就是林幼萱的,如今为了安抚这个孙女,给回去就给回去了。
岳氏没想到婆母居然会讨好林幼萱,当即眼睛瞪得老大。
林幼萱也是一愣。
原来她冷着一张脸还有这样的好处,早知道她就早点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不比忍气吞声来的痛快?!
“那我就谢谢祖母了!”她假模假样的福一礼道谢,“我身子不舒服,先告退。”
话落,她扶上冯妈妈的手就走,干脆利落得很。
林老夫人却望着她背影咬了牙,原本岳氏手上的铺子是准备自己收回来的,如今白白便宜了那小蹄子。是以,早要布局收拾岳氏的林老夫人,怒火都撒到了儿媳身上。
“你今日就给我滚出林家,我自会给你爹娘去信,告诉他们你在林家如何嚣张跋扈,居然还敢在婆母身边插眼线!你这样的儿媳妇,我林家不敢要!”
忍了那么多天,林老夫人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初能让岳氏进林家,就是看中岳家也能帮衬长子,结果这么多年岳家人鬼精鬼精的,钱也不出,力也不出。那就别怪她来强硬的了,长子马上就又该到考核的时候了,她怎么着都要逼得岳家出力扶持!
岳氏顿时白了脸,张嘴要说什么,可她婆母早就有打算,一个眼神丫鬟婆子就涌上去堵住她嘴,给她扭着送上马车直冲岳家去。
冯妈妈目光担忧地在林幼萱裙面上扫视:“姑娘伤口是不是裂开了,疼得脸都白了。”
林幼萱脚一碰地,伤口就拉扯得作疼,她强忍着说:“就这点路,忍一下就好。”
“好在姑娘还是来了,不然那高太太恐怕就被老夫人诈出来合作的事,还拿回了岳氏手上的铺子,总算是有值得高兴的事。”
相比于冯妈妈的庆幸,林幼萱却是无奈地笑笑:“我祖母可是狐狸成了精,那几个铺子怎么可能就简简单单交回给我,肯定后续还有算计。”
“那姑娘当时怎么就应下了。”冯妈妈一想林老夫人满身的心眼子,懊恼起来。
“我娘亲留下的东西,没道理归他们。现在撕破脸了,我也不怕她了,大不了我继续装傻充愣,我一没出阁的姑娘,哪里懂得什么生意来往和家务事。”
她怂怂肩,无赖地皱鼻头。
光脚不怕穿鞋的,其实她祖母也不是无懈可击,那就较量较量吧!
在林幼萱离开后,林老夫人并没有闲下来,而是安排单独见闵氏一面的事。过了两日,单独出门去的林老夫人满面春风归来,是得到闵氏的准话,算是得偿夙愿了。
林幼萱在养伤,也在暗中打听着陆家的事,先是吴掌柜送来信,说高公子想约个时间跟她见一面。只是她现在不好出府,正想让转告过几日,吴掌柜又带来一个消息,说有人上书说陆少渊按规矩该继承其父亲爵位一事,皇帝一开始不曾表态,今日却直言说会再慎重考虑陆少渊是否有能力继承爵位。
而陆少渊给皇帝上书请罪,说无功绩在身,不敢奢望。
至于皇帝最后怎么决定,还没有定数,但起码可以肯定陆少渊近期肯定没心思成亲了。皇帝刚苛责过,扭头就欢欢喜喜的娶妻,那真是没把皇帝放眼里,这个爵位定然不保。
陆少渊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所以……高秀才说的,就是指这事吗?”林幼萱得知消息后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冯妈妈喜笑颜开:“那老虔婆的打算是彻底落空了,再等舅老爷到了,姑娘就万事不怕了,那高家不就更无所谓!”
话是这么说,可林幼萱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她靠着迎枕,倒也是很想念舅舅,双眼亮晶晶的:“许久不曾见舅舅了,舅舅还有几天到?正好可以先和高秀才见一面,再去接舅舅!”
冯妈妈掐着手指算时间:“差不多两日。”
“那就约高秀才两日后见个面,不管如何,他确实做到了所说的。对朝廷的局势分析得如此到位,往后这个高秀才非池中物啊,先来往着,指不定往后还有别的事要拜托人的。”
林幼萱言语中的夸赞和钦佩叫冯妈妈捂嘴直笑:“听说高秀才一表人才,要不姑娘也叫舅老爷一块瞧瞧?!”
她正要点头,下刻反应过来冯妈妈是在取笑自己,拽着冯妈妈袖子就扑上去撒泼:“你肯定给岳氏收买了,我这就把你交给祖母,说你要把我拐高家去!”
冯妈妈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心里想着,高家还是配不上他们姑娘,到底没有宋家来得亲近。
不过这些话冯妈妈不敢直说,总之舅老爷就快到了,到时候自有人劝他们姑娘。
陆少渊在家里等林幼萱回信等了几日,等得心烦意乱,终于在这日等来应约的答复。
他再三确认吴掌柜给到的日期,目光扫过连叶子都耷拉下去了的紫花地丁,眉宇间尽是落寞。
“大哥!后日我们什么时辰出发!”房门被推开,陆少清一张脸笑开了花,快步朝他走去。
陆少渊忙将信收进袖子里,猛然想起来后日他和陆少清有约。
他沉默了片刻:“……后日有别的事,改日吧。”
陆少清瞪大了眼睛,声音高了八个调:“大哥!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你上次把我丢在阁楼,天都黑了才想起我来,你再晚点,我都要被蚊虫吃了!你答应和我去赛马的!你整日呆在府里,哪里有什么事!总不能是要去见嫂嫂,又把我丢下了吧,你见色忘义!”
陆少渊:……
还真被猜中了。
当然,陆少渊不会承认,甚至神色不变淡声寻了个借口,再用陆少清看重许久的一匹宝马作为赔礼,把此事直接翻篇了。
第19章
“二公子……我们这样偷偷跟着真的好吗?!”
热闹的长街中,陆少清一改往常装扮,头上的金冠换成了布巾,穿着件寻常见的浅蓝色直裰,伪装成了书生大摇大摆走在街上。
而他微微眯着的双眼一直紧盯一道身影。
——他的兄长,陆少渊!
他身边的小厮见他不理会自己,忍不住去拽他袖子:“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若被世子爷发现了,您的双腿是真要不保了!”
“去去去,谁跟你一样怂蛋!”陆少清不爽地抽回自己的袖子,可再一抬头,他跟着的人不见了!
陆少清当即青了脸,恼得回身一脚踹小厮屁股上。
“都怪你一直唠叨,把大哥跟丢了!”
很可能是大哥发现了他,故意把自己甩掉了!
他就知道大哥爽约是要见别人……譬如那日在府里大哥很紧张的林二姑娘,可不知道为什么,家里对和林二姑娘的婚事又只字不提了。他去问母亲,母亲冷着脸让他别瞎打听。
这不就更叫他好奇了吗?!
指不定大哥今天就是来见嫂嫂的,那为什么要躲躲藏藏?!
陆少清想不明白。
他一直盼着兄长娶亲,这样家里也热闹一些,兄长身边有可人分担一下,或许也过得更开心一些。自从父亲出事后,他明白伯爵府岌岌可危,更明白兄长为了维护伯爵府暗中花费多少心思。
而他母亲……想到母亲总是在耳边叨念,说自己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脑仁就开始隐隐作疼。
他母亲只冷眼旁观,根本不懂大哥的难处和对他们的好!
“二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小厮见跟丢了,反倒高兴起来。
陆少清耷拉着眼皮,惆怅地叹息一声。
也只能是无功而返了。
“——您怎么来了!”
陆少清正垂头丧气想要离开,听到一道清脆又欢喜的声音,还有点熟悉。
他当即朝后看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马车。青篷,没有任何装饰,十分不起眼,但探出车窗的女子脸庞让他双脚钉在地上了一样,无法挪动了。
——林二姑娘?!
跟她说话的年轻公子又是谁?!
车前的年轻公子眉清目秀,微微仰着头看探头的少女,唇角高高扬起,十分亲昵地还伸手去拨弄了一下她被风吹乱的刘海。
陆少清听到他说:“说起来话长,你先让我上去躲一会。”
这边话落,马车门就打开了,那年轻公子动作利落跳上车钻了进去。关上的门挡住了一切,也让陆少清一颗心沉了下去。
“嫂、嫂嫂……怎么让一个男人上了她的车!”陆少清头皮发麻,声音都变尖了,跟宫里给皇帝看门的小太监一个调。
难道他兄长今日不是约了林二姑娘?!
马车就那么在他眼前慢慢走过,他还听到了马车里林幼萱开怀的笑声。
不、不行,他得找兄长说清楚。
陆少清从愕然到恼怒,拔腿就往街口去,骑上马飞快回府。
他找不到兄长,但陆淮肯定知道兄长的下落,被他甩下的小厮根本追不上,一路狂喊二公子。声音大得整条街的人都侧目,林幼萱听到动静,也从后方的窗子往外看去,只看见一个人追着另外一个书生,那书生的身影还莫名熟悉。
“怎么,认识?”宋迦辰也好奇趴着看,随后侧头对林幼萱笑得意味深长。
林幼萱顿时红了脸,忙啐他一口:“小舅舅你在胡乱想什么,路人,我随便都认识了吗?!”
正如林幼萱嘴里所称呼,宋迦辰是宋老太爷的老来子,在家里排行第三,年纪比林幼萱只大了四岁。
宋迦辰嘿嘿一笑,双手垫在脑后随意往车壁一靠,根本没有一点当长辈的样子。
“我家小萱儿俊俏得很,京城里的公子哥儿认识得多不是很正常吗?”
林幼萱真想上手去撕他这不正经的嘴,偏生这是长辈,只能憋屈地哼了声表示不满。
哼过后还是憋得难受,睨他一眼忽地笑了,柔声问:“不是说大舅舅今日到京城吗,怎么小舅舅没和大舅舅一块,难道是走散了?哎呀,那大舅舅可得着急了,我这就派人给大舅舅送信去!”
“小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别告诉兄长我到京城了!”刚才还神气的宋迦辰顿时双手合十恳求。
他的心虚简直不能再明显了,林幼萱无奈地叹气:“您又瞒着外祖父偷偷跑出来的对不对!您真是……都多大的人了,既不成家,也不听外祖父的话接家里的生意,叫大舅舅和大表姐那么操劳……怎么着,您还想着去当那什么武林大侠不成!”
宋迦辰这老来子是家里的混世魔王,林幼萱小的时候他就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直到她都及笄长大了,性子还是没有变稳重。
被外甥女一顿数落,宋迦辰摸了摸鼻尖,下刻就又变得理直气壮,抬头挺胸道:“我来京城是有要事,绝对不是来闯祸的!你就等着看!”
说实在的,林幼萱一个字都不信,不过谁让眼前这孩子气的是自己舅舅。
“那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不要再像两年前,一身是伤的回到家里。要不是二舅舅发现您回来了,说您就差点死在自己屋里了。”
不信归不信,但她希望舅舅平安。
宋迦辰在她担忧的目光下郑重点头,而后又听到她说:“还有,我相信您一定是在做对的事,您不是外祖父说的那样不学无术,所以您更得保重自己。”
首辅追妻手札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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