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先生的二弟子柳捷,人称快意先生,在本朝是个出名的画家,可也不曾得到过马先生如此由衷的赞赏以及这样高的评价!
这位萧娘子的画居然就得到了,难不成当真那样好?
萧遥也没料到自己的画能得到那样高的评价,扭头看到萧平看着自己亮晶晶的目光,不由得笑道:“多谢马先生抬爱。不过,马先生如此夸赞,着实折煞我了。”
马先生笑道:“老夫不是抬爱,而是实话实说。”一顿又道,“老夫今日前来,是想向萧娘子请教画画的技法的,不知萧娘子可愿意教我?”
萧遥顿时站了起来:“马先生谈到请教,实在折煞我了。对于画,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愿将所知与马先生交流。”
马先生见萧遥肯答应,马上谢过,这才看向一旁坐着的萧平,说道:“适才我已考究过这孩子,见他思维灵活,为人有礼,学识也算扎实,想收他为徒,不知萧娘子可愿意?”
这对萧遥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了,因为得罪了袁先生,她很难再给萧平找到好的先生,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搬家到另一座城市,如今马先生主动提起收徒,比雪中送炭更为有用及时。
不过她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道:“马先生愿意收平儿为徒,我心中万分感激,也万分欣喜,只是,一切还得看平儿的意思。”
马先生没料到萧遥居然会将这样的事交给萧平决定,心中诧异之余,又十分感慨。
这世上,习惯了父母做主,像萧遥这等开明的,实在是他生平仅见的。
这样的女子,难怪可以画出那样或昂扬、或随性、或豁达或刚毅的植物。
只是不知道,萧平会如何回报这位可敬母亲的开明呢?
萧平站了起来,对萧遥道:“娘亲,我愿意拜马先生为师。”说完,旋即走到马先生跟前,跪下来磕了几个响头,“先生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他原先是不愿意远离萧遥在外求学的,可是今日被袁先生送出门,回程时又被季姑娘当面炫耀两次,他改变主意了。
他要做个能为自己母亲带来荣光的儿子,他要努力读书,将来封侯拜相,让自己母亲做个人人羡慕的诰命夫人!
萧遥失笑,说道:“你这孩子,拜师需要敬茶,赶紧起身倒茶。”
马先生坐在椅子上,捋着胡须含笑看向萧平。
萧平连忙倒茶,给马先生敬茶。
马先生接过他的拜师茶,抿了一口放到一边,笑着说道:“正式的拜师礼还需要叩拜至圣先师孔子神位,此处没有,回头你进书院再正式拜一次。”
旋即训诫道,“你拜我为师,成为读书人,勤奋刻苦自不必说,最要紧的是,心怀天下,时刻记着自己从何而来,莫要在将来身居高位时忘了来处。”
萧平认真点头,又施了一礼说道:“谨遵先生教诲。”
马先生又道:“我如今已年迈,不想再广收徒,只想收个关门弟子教授,如今选中了你,教学精力全在你身上,故格外严厉,你须有心理准备。”
萧平再次点头说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先生只管对我严厉管束。”
马先生听了这话,心中很是满意,不住地抚须微笑。
这孩子如今才五岁,却已经知道说这话,实在很是难得。
马先生收徒完成之后,便带着两个小童离开了,临走前叮嘱萧遥明儿带萧平到青山书院拜师——他找了来,并不知道萧遥是守寡身份,知道了,自然不会多待,让萧遥名誉受损的。
萧遥和萧平送走马先生之后,回到家中,都有种世事难料的感觉。
原以为走投无路,只能举家搬迁,不想柳暗花明,来了个真正的大儒。
萧遥想到这里,严肃地看向萧平,说道:
“平儿,马先生是真正的大儒,学问与名声都有,你做了他的关门弟子,将来会结识很多人,而且是超越了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希望你谨记,保持初心。不因为被瞧不起而自卑,不因为被吹捧而飘飘然,忘了自己是谁。”
萧平马上点头:“娘,我知道的。”
第二日,萧遥备齐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与干瘦肉条等礼物,收拾好萧平的衣物以及笔墨纸砚,送萧平道青山书院拜师。
马夫人也在,当萧平行过拜师礼之后,马老夫人请萧遥说话。
萧遥知道,这是马先生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从而安排的,因此也不推拒,借与马夫人谈话之机,将自己作画的技巧与心得一一说来。
当日拜访结束,萧遥再次勉励萧平一番,便让萧平留下跟马先生读书,自己只身回去。
她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医馆看那两个病人,顺便继续练习针灸之术。
这次萧遥的针灸是舒筋活络的,并不复杂,但她还是认真施针。
施针时,白衣公子郑公子看着萧遥的脸,说道:“萧娘子今日似乎喜气洋洋,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萧遥看了他一眼,这人的感觉还挺敏锐的,当下笑道:“正是,我儿拜了个好先生,我心里高兴。”
郑公子于是笑着说恭喜。
可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虽然看到萧娘子是妇人打扮,知道她已经成亲,但是看她那张脸,总是很难接受她是个母亲。
锦衣公子祁公子也在旁说恭喜。
萧遥谢过两人,结束施针,温和地笑着对两人道:“两位的伤再养养就好了,可不必再在我此处治疗。不过回去,还是切忌不要动刀动枪,省得再次受伤。”
她治病时面对病患,一贯是很温和的。
祁公子和郑公子同时怔了怔,看着萧遥柔和的面容说不出话来。
随后祁公子道:“某已托宝生给我的人带口信,迟些他们会来接我,怕是要叨扰萧娘子一些时日了。”
郑公子沉吟片刻则说道:“某的确有事,过两日便告辞了。”
萧遥点头:“可以,你们何时走都好,给我定个时间,到时我给你们一些药丸带着上路。”说完见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回去继续练习医术。
祁公子和郑公子看着萧遥离开,郑公子忍不住问宝生:“你们家娘子,总是如此忙么?”
宝生点点头:“这是自然。我们娘子要钻研医术、处理药材、医治病人,有时还要上山采药。”
“请些人去采药,或是购买药材便是,实在不行可以收徒,不需要自己亲自忙碌。”郑公子说道。
祁公子坐在旁,没有说话,但是目光中流露出赞同之色。
宝生道:“我们娘子成日里在乡里给老百姓义诊,手上没多少银钱,因此雇不起人也没法子经常买药材。至于收徒,我们娘子的医术虽然精湛,可还没什么名气,又女大夫,没有人来拜师的。”
郑公子和祁公子听到萧遥经常义诊,不由得想起她给他们施针之后温和的语气,又怔了怔,听到最后,目光都闪了闪。
萧娘子医术高明,若愿意收徒,他们手下倒是有不少人!
不过,这些和宝生说没用,得亲自与萧遥说。
两人心里这么想着,同时看了一眼对方。
可惜,便宜了他。
萧遥回到家没多久,许太太便来访,许大夫也跟着来了——其实,主要是许大夫要过来。
许大夫这次来,是请教自己看不懂的医药问题的。
听完萧遥详细的讲解,他点点头,然后有些自嘲地道:“我天赋不高,对祖传的医术也不曾吃透,如果萧娘子要问我问题,我怕是回答不出来的。”
萧遥笑道:“精于一个方面就足够了。”说完又问,“许家的祖传医书我已看完,只是如今有一个请求。”
许大夫顿时大吃一惊:“萧娘子这便看完了?施针要义呢?”
萧遥道:“都看完了。”
许大夫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那你可曾看懂了,可曾试过施针?”
萧遥再次点头:“看懂了,也全部试过了,的确是很精妙的施针针法。”
许大夫看着萧遥说不出话来。
施针要义有多难,再没有人比他清楚了。
从他祖父开始,便再也学不会了,之后,他父亲钻研了一生,却也没完全看懂意思,因为不仅涉及到针法,还涉及五脏六腑以及身体内部的势,这些东西对他家人如言,与天书差不多。
琢磨一辈子好不容易有点儿心得,可是却被对施针要求的速度给难住了。
到了他这一代,他也是从小研究而且从父亲那里得到一些讲解,可就是学不会,因为太难了。
他一家三代都没能学会施针要义的施针方法,可是萧遥这个女子,只看了几天便学会了!
这件事带给许大夫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以至于他怔怔地看着萧遥,半晌回不过神来。
许太太扯了扯许大夫,笑着跟萧遥解释:“他是太过吃惊了,因为祖父与父亲也一直在研究施针要义,可一直没能学会。可以说,许家三代都没能学会。而你,几天就学会了,所以,他从太过吃惊了。”
萧遥笑道:“或许许家人擅长别的也说不定。”
许大夫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是擅长别的,只是学不会这个。我们的天赋,和萧娘子的差得太远了。”说完忍不住喟叹一番,然后不住地对萧遥说赞扬的话。
萧遥听了几句,便问:“这施针要义,我如今算学会了。这是许家祖传的针灸之法,我能学到,多得许大夫大方,愿意借我一观。如今,我没别的可以报答,便口头讲解与许大夫听,看许大夫能领悟多少,你看如何?”
许大夫连忙激动地点头:“萧娘子愿意教我,自然是极好的。谢过萧娘子!”
许太太在旁不解地问:“萧娘子,这些,可能用笔记下来?”
许大夫连忙呵斥:“怎么说话呢,萧娘子愿意教我,便是天大的恩德。”
萧遥摆摆手:“两位莫急,这施针要义,自然是可以用文字记录的,只是我毕竟不是许家人,许大夫领悟到之后,自行记录便是。”
许大夫听了这话脸上讪讪的,不住地搓手:“好,好。”
萧遥也不以为意,许大夫就是这样多心的人,与他计较反而累了自己。
喝着茶,她坐下来给许大夫详细讲解。
许大夫年龄已大,天资也不够,听了一上午就脑袋晕晕的,表示再听也记不住了,连忙告辞离开。
许大夫离开之后没多久,香草回来了,托着腮怔怔地发呆。
萧遥见了,忍不住问:“在想什么?”难不成这丫头终于开窍有成亲的打算了,早几年,她便提过让香草成亲,并积极给她物色人选,可是她说要跟着她,死活不愿意,她也只能由着她了。
香草回神,看向萧遥,道:“娘子,我总觉得祁公子看着很眼熟,可是又记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他。”
萧遥听到是这么一件事,心里头有些失望,就道:“世界上总有相似的人,或许你从前曾遇见过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因不认识,看过就忘,此时再看到祁公子,才有熟悉感呢。”
香草听了认真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就点点头说道:“或许真像娘子说的那样。”说完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起身忙活了。
第二日,萧遥上午仍去青山书院拜访马夫人,实则上是与马先生讨论画技。
讨论完了,看到萧平,有种许久不曾见过的感觉。
马先生夫妇也体谅,特地给了一个单独的房子让萧遥与萧平待。
萧遥问了萧平是否习惯,可缺什么,与同学相处如何之类的,得知萧平一起都好,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午时用过午饭,萧遥离开青山书院,去医馆所在地,继续给祁公子和郑公子分别诊脉并酌情修改吃的药方与分量。
做完这一切,郑公子对萧遥道:“萧娘子,我让宝生买了些酸梅汤,你也过来一起喝吧。”
萧遥奔波了一场,挺口渴的,闻言谢过郑公子,就坐下来喝酸梅汤。
然而刚喝了一口,忽见香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口中急叫道:“娘子,严家太太有请,说他们严府今日请客,老爷与客人应酬,贪嘴吃了不少东坡肉,如今病发了,四肢都在抽搐。来我们家请娘子去救命呢。”
我是女炮灰[快穿] 第10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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