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怎么了?”
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是在学校和同学闹了矛盾吗?
被高年级的学生欺负了?
被排挤被孤立?
还是遇到了其他委屈的事?
石雅慧忘了她腿上还打着厚厚的石膏,想站起来去儿子身边。
石子林见状忙快步跑到床边。
“妈,你不要乱动……”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话也说得不太清楚。
满满的歉疚。
石雅慧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好, 妈妈不动。林林,还记得爸爸妈妈和你说过的吗, 不管发生什么事, 爸爸妈妈都是你永远的后盾, 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去面对, 一起想办法解决。所以,你可以告诉妈妈你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吗?”
儿子虽然才上三年级,但已经很在乎他小男子汉的形象,平时很少会哭成那样。
“对不起……”
石子林被妈妈摸了头,一下子哭得更加厉害。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重复着这三个字。
妈妈对他那么那么好,他却只是为了不去上学就故意不提醒妈妈前面路滑,害得妈妈摔骨折。
小姨对他那么那么好,他却在车流中想把小姨推下电瓶车,祈祷她被其他车撞。
石子林心中煎熬,痛苦,无措。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坏的想法。
那些想法和行为让他脸红,让他不敢面对妈妈和小姨,让他觉得他很不好很不好。
很差劲儿。
“哎这是怎么了?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吗?告诉小姨,小姨明天去找他们。”
石雅真从外面走进来,在石子林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上的干花胸针上传来。
石子林吸了吸鼻子,闷闷的,被堵住的心口一下子通了。
“妈妈,小姨,没有人欺负我,是我没做好。但是以后我一定会做好,我保证。”
他脸上挂着眼泪水,表情却很认真。
石雅真和石雅慧被这郑重的模样逗笑,随即对视一眼,摆出同样严肃的表情。
“好,我们相信你。”
曾上过天台,一起约定要用生命去报复家里人的那些孩子们也都好好地回了家。
他们依旧会想要多看一会儿电视,多在外面玩一会儿,多吃几个冰淇淋。
但他们会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或者爸爸妈妈说,努力去争取。
争取不成功的时候就哇哇大哭,哭着喊着说他们不爱自己了。
然后收获一通笑或者一通骂。
没再想过再一次去天台。
那段模糊又清晰的记忆让小小的他们明白,网上说的不对。
“我去死”这几个字不能随便说出口,更不能随便去做。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不会说话,不能去玩儿,什么都做不了。
痛苦的只有爱他们的人,那些讨厌他们的人,不认识他们的人,很快就会把他们忘得干干净净。
而且死亡一旦发生,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那些在意识世界里切身感受到的疼痛和无助,给他们留下了很深刻很深刻的印象。
尽管有很多很多的道理他们依旧不懂,因为他们还没有经历过,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太多的认识,但至少,他们学会了珍惜生命。
知道了宝贵的生命不能拿去做交换,做威胁。
不过——
不能多看会儿电视真的很难过。
明明电视那么好看。
既然电视被生产出来,被买回家,那么多好看的动画片被放到电视上,为什么不让他们看呢?
还有冰淇淋。
那么甜那么香,超市里什么口味都有,为什么他们不可以吃一个再吃一个呢?
这个世界真奇怪。
不知道长大以后能不能想明白大人为什么不让他们那么做。
他们叹着气,苦恼着想办法争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或者去缠疼爱他们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或者趁着爸妈不注意偷偷看偷偷吃一点儿,或者答应爸妈说的条件,先去做作业看书或者什么,交换一些看电视的机会和吃冰淇淋的机会。
孩子总有孩子的办法。
他们才不会轻易放弃呢。
哼。
在数个灯火之外,卢春羽也回了家。
他依旧没有带上他的舞鞋。
那双鞋子被他好好地藏在老地方,没有其他人会发现。
不过,坐在餐桌前面,和爸妈一起吃着饭,他试探着地问:“妈妈,以后我真的再也不能跳芭蕾了吗?”
这样的问题,卢春羽已经问过很多次。
他曾经期待着在那位“神明”的指引下,得到不一样的回答。
但一次又一次,都没能成功。
总是说他马上要升学了,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
或者说他是个男孩子,男孩子不应该喜欢芭蕾那样的舞蹈。
别人会嘲笑,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会觉得他不正常,思想有问题。
失望一次次生长出来,埋怨也是。
现在,卢春羽知道,“神明”已经不在。
他没看见“神明”的离开,但他能感觉到。
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但他还是想要再问一次。
卢春羽真心热爱着芭蕾,就算被爸妈否定一百次,一千次,他也还是喜欢。
只不过,心里有个小小的角落,在期待着父母的认可和支持。
那对他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
餐桌旁,母亲放下了筷子。
卢春羽身体微微绷紧。
来了。
又一次拒绝要来了。
“当然不是。你如果喜欢,如果不怕吃苦能坚持住,可以兼顾,当然可以一直跳。”
一旁的爸爸也开了口。
“小时候,你喜欢什么我们就送你去学什么,就是想让你找到你想一直做的事情。我们小时候没那个条件,现在你有了,当然要让你去体验不一样的东西。现在你找到了,我和你妈妈都很高兴。”
“只不过,文化课也很重要。我们的能力有限,能给你的支持只有那么一些,知道的也只是你需要好好考试,去好的初中、高中,然后才能去更好的大学。”
桌子旁的爸爸妈妈说着他们对这件事的看法。
他们说,他们支持他继续跳芭蕾,也从家庭情况和社会环境,以及他未来的发展方向,说了为什么需要他优先顾好文化成绩。
“人这一辈子也许一直找不到一件喜欢的事,也许会有很多件喜欢的事,这个时候喜欢的,未来也许不喜欢,这个时候不喜欢的,未来也许会喜欢。我们没办法确定你以后会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所以希望你能拥有更多的选择机会。”
而顾好文化课,至少对他们这样的寻常家庭来说,是让他拥有更多选择机会的基础。
他们没有家财万贯,没办法给卢春羽很多次试错的机会,只能更稳妥一些。
说这些的时候,他们没有把卢春羽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而是很认真客观地分析着利弊。
“能有喜欢的事情很好,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我们也不得不考虑现实情况。如果能找到平衡点那再好不过。”
他们说的有些话卢春羽不懂,但他已经是六年级的孩子,大部分能明白。
这一次关于要不要继续跳芭蕾的话题,他们聊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深夜。
卢春羽明白了爸妈考虑的那些问题,爸妈也明白了他的热爱并不是说说而已,更不是为了逃避学习而找出来的借口。
夜里睡下的时候,卢春羽已经明白,如果他要继续跳芭蕾,一定会比现在辛苦很多很多,也不一定会获得他想要的那一切。
但,黑暗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根彩色的,大积秽眼馋的想要吞掉的情绪丝线,却愈发光彩夺目。
大概,是没有任何阻力、难处的喜欢,与处处有困难有阻力有不理解的喜欢,在一个人心中的重量全然不同。
又大概是,他知道那些利弊那些未来可能的失败后,对芭蕾的爱依旧不减分毫。
开家政公司后我暴富了 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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