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终于有人知晓他的慌张,拯救他的无助,包容他的过去。
泠欢回抱住纪连阙,靠着他,哭得肝肠寸断。
不过半日光景,侯府已经被这些江湖人士们洗劫一空,满地都是嫣红的血迹。
“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纪连阙把泠欢放在床上,拉着他的双手半蹲下身,抬脸与他对视:“泠欢,你愿意跟我回纪家么。”
“如果你愿意,我会尽我自己最大努力护着你,不让你受任何伤害;如果你不愿意,我让驯护送你回中川,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养着身子,等你好些再回去五盟会。”
在泠欢的印象里,纪连阙从来没有用过这样一个堪称低位者的姿势与别人说过话,更别提,这一张一向肆意从容的年轻俊脸上,竟满是紧张。
屋顶房外似乎又有人的脚步声,泠欢甚至闻到了那些兵刃上的血腥气,可这次,心却不再悬着。
两人交握的手发了些汗,泠欢看着纪连阙,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我愿意跟你回去。”
纪连阙睁大了眼睛,而后一把将他抱起,朗声笑道:“好,带欢欢回家。”
侯府被破,抢掠的正义之士们尝到了甜头,更是拼尽全力寻找纪家和慕家的位置。
在无数堪舆家和阴阳家无休止地推演中,慕家的位置最先被算出,数以百计的江湖人卷着贪婪与嫉妒之心,用鲜血与白骨撕开了慕家的结界。
至此,藏了数十年的四家之一,慕家,彻底出现在世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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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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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驱逐
慕家现世的那天,血云遮天蔽日,慕家结界前,厮杀不断,血流成河。
自那天起,四家再无一日宁日。
无数前仆后继的江湖人,翻山越岭,千里迢迢也要来到慕家,就算不能抓到慕家之人获得永生,能拿走慕家的一些东西,后半生也能尽享荣华。
慕长宁一身紧身的白衣,鲜血正顺着无痕的剑身朝下滴落着。
半个月来,他每天做的事就是杀人,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
慕少秋要坐镇慕家的防御阵法,不能分心。他便与明烨两人轮换,没日没夜的阻挡着这些被贪欲冲昏头脑的强盗们。
“你就是那个慕家少主?果然很强,”来人一身紫衣,腕上绕着一圈柳叶镖,手上拿着五尺长的蛇皮鞭:“不过,双拳难敌四手,你再强,也有不济的时候。我看上了假山上的那块玉石,你拿给我,我就走。”
这段时间,慕长宁不知道听过多少这种话。一开始他还会愤怒,还会反驳,现在只剩下一片冷漠与厌恶。
那人见慕长宁无动于衷,只举剑向他,更是不满:“凭什么这天下的好东西都在你们家?你们家这么多好东西,少一点也不算少,多一点也不算多,给我一些怎么了?”
无痕迅捷地挑开暗戳戳射来的柳叶镖,一剑刺穿进犯者的肩膀后,慕长宁寒声责问:“我倒是想问问,为什么要给你们自己的贪欲找借口?这里是我家,你们无缘无故凭着一些风言风语就要灭慕家满门,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江湖大义,正义天理?”
紫衣男子吃痛,捂着伤口连连后退:“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只顾自己享乐,不顾他人的四家,才遭到全部的人嫉恨。”
连日的疲惫让慕长宁眼底猩红,杀意在一点点侵蚀他的理智:“鬼话连篇。”
紫衣男子根本不是慕长宁的对手,在打来的蛇鞭被慕长宁的内力搅得四分五裂时,无痕一箭穿心。
男子大睁着双眼重重地摔在地上,涣散的眼睛还看着那价值连城的玉石。
明烨解决完另一边想要潜进慕家的贼人后,咬牙撕下一块布,将手心与剑柄牢牢地绑在一起,对慕长宁说:“少主,您去歇歇吧,您脸色太难看了。”
他一边说着,手起剑落,穿透了已经拿着几个花瓶玉饰朝外奔逃的人的后心。
叫不出名字也看不清面貌的人抽搐着倒地,花瓶哐啷一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明烨咳出一口血沫,骂道:“碎了也不给你,狗东西!”
他翻出怀里的伤药,眼也不眨地吃下好几颗,又投入到新的厮杀中。
慕长宁目光所及之处,是拦不尽的人。
每个偷偷摸摸潜进了慕家的人,眼里都冒着十二分的精光,像出笼的老鼠一般嗅着味道向慕家各个地方跑去。
可还没等他们摸到他们心心念念的宝贝,就会被坐镇慕家的慕少秋支配阵法活活绞杀。
哀嚎,谩骂,充斥着原本宁静的慕家。
秋风都散不掉这浓郁的血腥。
无痕再次重伤了一位满载而归的陌生人后,慕长宁双手握着剑柄撑在地上,前所未有的疲惫占据了上风。
他的内力早在这见不到头的对决中耗得七七八八,又因为没有足够的时间调息恢复,经久不愈的内伤愈发严重。
“哇,酉哥,慕家真的大啊!”敬平夸张的语调突然响起,他一边说着,软剑干脆利落地抹掉了一个人脖子:“那话咋说的来着,小时候偷针,长大以后偷鸡,说的就是你啊!别人家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垃圾!”
丁酉难得的没有拦住敬平这张嘴,甚至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加入了战局。
“呸,又来了一些四家的走狗——”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捅在自己脖间的枪尖,顿时吓的屁滚尿流,尖叫着逃命。
秋风一阵涌动,陆展清从半空掠下,一眼就看到了脸色难看勉力支撑的慕长宁。
慕长宁垂眸听着被他踢到地上的人的谩骂,面无表情地将无痕捅进了他的大腿。
那人疼得鬼哭狼嚎,骂声不断:“妈的…等你落入我手里,我定将你生吞——”
剩余的话消失在割破脖间的明雪中。
陆展清一把把慕长宁抱进怀里,揉搓着他的手腕,舒缓着他过度紧绷的心神。
慕长宁用了力气抗拒:“我身上都是血,不干净。”
陆展清揽过他的后脑把他抱得更紧:“不干净就不干净。没关系,我陪三三。”
无视迅速染上脏污血迹的衣袍,陆展清用脸颊贴了贴慕长宁,哄慰着:“在这等我一会儿,好么?”
看到慕长宁点头后,陆展清悬着的心才放了些。
陆展清环视一圈,选取了不同方位的几颗枫树,摘下几片落叶捏在了指尖。继而划开手腕,用鲜血凝出了一枚红色的棋子。
“三三,帮个忙。”
慕长宁照着陆展清的样子,也用腕中血凝成了一枚棋子。
无数的黑子星罗密布,极为复杂地围绕在红棋的四周。
只一眼,就让人心旌动摇,眼花缭乱。
陆展清站定,细细推演着,将黑子和红子打入了不同的方位。
“花叶做引,黑子作阵,里面自成天地,”陆展清看着周遭倏忽不见的人,回到了慕长宁身边,解释着:“阵眼里的那枚红子用你我二人鲜血所铸,倘若阵法被破,我们会第一时间知晓。”
“都没打过瘾啊公子!”敬平软剑绕了个空,不满地嚷着。
明烨见状,终于松了口气,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
喧闹了半个月的慕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慕家宗堂里。
尊者面前摆着四盏莲花底兽身的长明灯盏,代表慕家的那一盏蓦然亮的刺眼。
“哟,”尊者伸长脖子,远远地看到陆展清的身影,拍着大腿直夸:“这小子真不错啊,短短时间就把禁制阵法之术研究得如此透彻,我找找还有没有更高级的,一起给他送过去。”
说罢,老人家一边自说自话,一边在满地堆积的竹简里翻来翻去。
慕少秋盘腿坐在前头,操控阵法的心神一松,调息了好一会儿,才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尊者,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慕少秋整个人快被愁苦淹没:“慕家阵法被破,四家连在一起的传送阵就停滞了,估计用不了两天,这群疯子很快也会找到其余三家的位置……”
尊者沉默地看向宗堂两侧石壁,数以万计的长明灯徐徐地燃烧着。
伴随着外头一名慕家子弟的身亡,壁上的一盏长明灯晃了一下,熄灭了。
尊者扯着自己的胡子,啧了一声,向四家传出了指令:“撤掉传送阵,战吧。”
慕少秋上前两步,跪坐在他身侧,目光朝宗堂后方看去,忍了又忍,还是问道:“一旦四家死伤人数过半,就无法镇压住‘极’——”
尊者终于在一堆废铜烂铁里找到了几筒陈旧的竹简,毫不在意地用自己的衣服擦掉上面的灰尘,递给慕少秋后,才道:“放心好啦,有我在,大不了再镇压他一次。”
面对尊者难得的安慰,慕少秋不仅没有宽心,反倒将眉心拧得更紧,情绪激动:“不行,这绝对不行,您——”
竹简啪的一声打在了慕少秋的脑袋上。
尊者不耐烦道:“快滚,婆婆妈妈的,烦死了。记得把这个竹简拿给我们慕家的小媳妇。”
屋内的长明灯有些暗,老者看着两旁墙上已然熄灭的小部分灯盏,长长地叹了口气。
遥竹院里,落叶满地飘零,无人清扫,踩在上面发出细碎而轻的响声。
慕长宁一回到房就把自己泡在了浴池里,半天没动静。
陆展清脱下衣服挂在木架子上,走入水中,从背后抱住了慕长宁。
“三三睡着了?”
慕长宁把额头抵在浴池的边上,闭着双眼,摇了摇头,晃散了一头的墨发。
陆展清笼着他的头发,勺起温水擦洗着:“洗完再睡,在这睡会着凉。”
慕长宁逸出些许鼻息,在水中转过身,双臂揽着陆展清:“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也是半月前,南域突然爆发了瘟疫,民众们天天到千巧阁寻求帮助,生生拖住了陆展清前来的慕家的支援。
“基本上处理好了,”陆展清把人洗了一遍,擦干后放到床上:“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辛怀璋派人在蓄水的河池里扔了几具腐烂的尸体,百姓们不知情,喝下去感染了疫病。”
在辛怀璋的引导下,不了解实情的百姓们以为是上天对四家的天罚,连同他们一并降罪,明里暗里对四家的怨恨就多了起来。
更有甚者,宣扬只要能喝上四家之人的血,这场奇怪的疫情就会消除。
种种所有,陆展清都没有给慕长宁说,他的三三,这段时间已然精疲力尽。
慕长宁的头陷在枕头里,嗯了一声,突然直起身问道:“是影二五干的么。”
陆展清给他系好中衣,笑道:“三三料事如神。”
“那——”
被独占的残次品影卫 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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