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她以为, 只要她一直追逐在顾定泽身边, 努力对他好, 陪伴他，昨晚有一天他能看到自己。
    俗话说日久生情, 就是这个道理。
    可时间如流水而逝, 多年过去，顾定泽依旧如同初见时的模样。
    他似乎从来都不曾为任何事情, 任何人而改变。
    刚刚结婚的时候, 程意心因为奶奶的病, 没有心思去想什么爱情什么婚姻，所以对于她跟顾定泽的婚事也就没什么期待。
    半年前奶奶的病情稳定, 她也回到了顾家生活，那时候她也依旧按部就班，为了顾定泽进入顾氏, 做她不擅长秘书助理工作。
    说是秘书助理, 其实就是打杂的。
    端茶倒水，整理资料, 打印文件，做着那些没什么用处的琐碎事。
    程意心从小到大都不够出色, 一直以来，她只想好好做好这份工作，没有想其他。
    但现在, 她看着神采奕奕的白之微, 听着顾定泽对白之微的夸奖, 她终于意识到，她也得有所成长。
    如果一直原地踏步，不光顾定泽不会喜欢她，她自己也会逐渐厌弃自己。
    平庸的人，不值得被爱。
    就连作一个普通人都没有闪光点，又如何期待别人的喜欢？
    程意心把茶壶整齐放好，叹了口气。
    她没有在茶水间停留太久，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回到了玻璃房。
    她刚一坐下，就看到工位另一边的田棠正在整理文件，程意心看了看，忽然对田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进步？”
    田棠愣了一下。
    她比程意心来得早，因为是硕士毕业，所以她算是应届毕业生，年纪却跟程意心一般大小。
    这份秘书助理的工作，她已经做了一年。
    鼎羿集团，多么平凡的工作都不养闲人。
    田棠就是文秘管理专业毕业的，这个工作她对口，加上她脾气好，做起来也从来不厌烦。
    现在听到程意心这么问，就连田棠都有些疑惑了。
    “心心，你为什么这么问？你每天都比前一天做的更好啊。”
    程意心轻轻咬了一下下唇，忽然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挺没本事的，做什么都做不好。”
    程意心的声音非常低，也不愿意打扰办公室其他的同事，不料这句话刚巧被工位另一边的周媛听到，周媛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怎么，你破格进入秘书处工作，现在还看不上这份工作了？”
    周媛的声音不大不小，还留在秘书处工作的同事们不由抬头看过来。
    程意心今天心情并不好，加上之前流言的事情，让程意心对周媛多了几分防备，她没有搭理周媛，只是对田棠说：“菲亚姐在她办公室吗？”
    周媛见程意心不理自己，不由火气上涌。
    最近能很明显看出来，苏菲亚有意交给程意心更多工作，让她进入小顾总的办公室送咖啡，又让她送水，甚至把这一周的会议纪要都交给她整理提交。
    对于很多人来说仿佛杂活一样的工作，但对于秘书们却都很重要。
    秘书做的就是这些事，如果连分内的工作都做不好，那也别想留在玻璃房了。
    苏菲亚的这种偏向，让周媛充满了危机。
    秘书助理工作是三年，但三年并不是最低界限，而是最长界限。
    一旦让苏菲亚或者这一层的高层们认为工作不合格，他们立即就会失去秘书处的工作，会降到18楼，被分配到办公室。
    能在玻璃房里留满三年，才是最终的赢家。
    周媛咬牙，深吸口气，却还是道：“我们都是毕业就招聘进入鼎羿的，只有你不是，至于背后有什么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也别看不起我们这些秘书处工作的人，要不然你为什么非要进入秘书处？”
    她在故意曲解程意心的话。
    把她扭曲成靠关系进来还挑三拣四的人。
    虽然她的为人办公室的同事大多都知道，但流言蜚语动人心，这样的话说多了，仿佛也能成为事实。
    程意心不欲惹事，却也不怕事。
    她站起身，挺直腰背，直勾勾看向周媛。
    同事们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她身后，小会议室的门缓缓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出。
    顾定泽走在最后，他刚一踏出会议室，就看到了玻璃房里亭亭玉立的程意心。
    程意心背对着他，顾定泽看不到她的面容，但他却能看到玻璃房里的人都在看她。
    顾定泽不由顿住了脚步。
    虽然秘书处是玻璃房，能清晰看到里面每一个人的工作状态，却很隔音，里面的纷纷扰扰是无法传到外面的。
    顾定泽就看到程意心背对着他，在跟人说话，似乎同同事起了争执。
    但那是程意心自己坚持要做的工作，顾定泽无需过问，也没时间去过问。
    他只是淡淡扫过一眼，便转身离去，甚至没有为此停留片刻。
    玻璃房中，程意心定定看着周媛，那双漂亮的眉眼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只留下坚定和淡漠。
    “周助理，你对我一直都很有意见，”程意心声音不大，说话却不徐不慢，“我就很疑惑，我究竟哪里惹到你了？让你对我恶意这么深。”
    “或者说，只是因为我们都是秘书助理？只是为了将来那几个名额？”
    都是秘书助理，为了转正成为正式秘书，自然会有竞争，而竞争就是恶意的根源。
    周媛没先到程意心今天当面就反驳了，她一时间有些愣神，一句话堵在了喉咙里，慢了半拍没有接上。
    程意心根本也不想听她的回答。
    她伸出手，直接指向了房门，然后道：“既然周助理对我这么不满，我们不如去菲亚姐的办公室谈一谈，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让菲亚姐给评评理。”
    “如果是我的问题，我愿意离开秘书处，你呢？你敢保证吗？”
    周媛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她一贯都喜欢阴阳怪气别人，也很聪明，专挑没有背景的软柿子捏。很多人不愿意计较，就不会理她，尤其是程意心，看起来性子十分软和，很好拿捏。
    之前许多次，她这样不阴不阳说程意心，程意心都不回嘴。
    即便前两天她被程意心怼过一次，她也觉得那是偶尔为之，并不当回事。
    所以她才变本加厉。
    却没想到，程意心这一次不肯放过了。
    她真的很讨厌。
    周媛脸都红了，却不肯起身，嘴硬道：“我又没错，凭什么跟你去找菲亚姐，菲亚姐很忙的，你还要给菲亚姐添麻烦。”
    程意心放下手，垂眸冷视着她。
    “你没有错吗？”
    “没凭没据的事情，你反复提及，如果严格较真，你这都算是诽谤了。”
    “你要是心虚，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找菲亚姐，那就算了，但周助理，我要提醒你一下，”程意心语气很郑重，“如果你再说我的虚假流言，我会请律师处理这件事。”
    周媛的脸更红了。
    程意心说完，没有再去看她，直接在座位上坐下。
    倒是周媛在办公室待不下去，红着脸跑了出去。
    很快，玻璃房里就安静了下来，玻璃房外，那个高大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程意心倒是没有因为周媛而不愉快，她在认真思索未来的路。
    她在想，自己以后究竟要做什么。
    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这一生不能只围着顾定泽打转，那样的人生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程意心想着想着，忽然想起奶奶的话。
    奶奶想让她画画。
    程意心想了想，决定先把那副画画出来，于是便打开了软件，选购了她用熟悉的画具。
    这些都买完，程意心才觉得心里安稳许多。
    她边上的田棠见她面色如常，不由小声说：“心心，你好厉害！”
    程意心回眸看向她，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虽然周媛不愿意跟程意心去找苏菲亚，但临下班的时候，程意心还是去了一趟苏菲亚的办公室。
    她把这段时间，周媛对她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然后很郑重表示，接送她上下班的人是她的闺蜜，她今天也会来接她。
    苏菲亚确实没想到程意心会这么主动，不仅把一切都说清楚，还提了一下周媛的事情。
    她一直觉得程意心性格太腼腆，不适合秘书处的工作，现在看来，她也不是没脾气。
    看来这半年的工作，还是让她成长不少。
    苏菲亚倒是有些欣慰，安慰了程意心几句，说自己会注意周媛的言行，就让她下班了。
    今天下班程意心还是没有开车。
    她特地让祝佳期开着沈大哥的幻影过来接她，还特地停在了公司大门前，这样来来往往的同事就都能看到了。
    有些时候，有些话根本就不用多说，亲眼所见的才是真实的。
    等上了幻影，程意心就笑着说：“多谢祝大老板接我，今天的规格得更高，走，请你去旋转餐厅吃饭。”
    祝佳期眉开眼笑：“你啊，都说不让你上这个破班了，你非要上，直接把结婚证书甩那货脸上，我看她还嚼不嚼舌根。”
    程意心笑笑，没有接话。
    两个人高高兴兴吃了一顿晚饭，程意心又让祝佳期把她送回了鼎羿。
    她直接去了地下车库。
    电梯刚一打开，程意心就看到了顾定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