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宴上,陆昭对众人来说已不算陌生。此时已有人悄悄告诉她,那个独自坐在树下垂泪的人,乃是天水刘氏刘庄的嫡女,而曾与她有婚约的,便是天水窦氏的那位公子,也就是今日与上官弘之女下定的那家郎子。
天水刘氏与天水窦氏皆是武宗豪强,原该强强联合,相互守望,保守实力,以待关键时刻选择发声。但如今大敌当前,与相国之尊、天水第一世家的联姻,终究还是将理智统统压下,毕竟有人就是要冒最大的风险,拿最大的利益。
席间,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忽有一人道:“花儿停在陆娘子那里了。”
此时众人皆回头看,陆昭出身江东,华夏右衽素有诗书名加持,再加上关中世家也多爱附庸风雅,因此大家对陆昭的表现也都有所期待。
此时杜太后笑道:“总算有个能舞文弄墨,弄笛操琴的人,替老身省些酒水。”
陆昭亦笑答:“那我便赋诗一首吧,笔拙见谅。”
时下赋诗虽不大拘音律,但押韵仍为第一,韵律也严格遵循古法,词则正韵钦谱,抑或用龙谱,诗词平仄皆从平水韵。诗圣诗仙皆以镣铐跳舞,仍不乏冠绝天下,韵律严格的佳作。
凡人便不敢再做造次,以夺意境为由再颇戒律。其实持此态的也大多意境韵律均不佳,说白了还是识字不多,无甚底蕴,最终还是沦为世家笑柄。
既然是即兴而作,宴席又算是朝堂官制之下,因此陆昭最终还是选择了较为庄重的七言律。此时已有侍女点香一柱,陆昭并未提笔,而是先踱步构思,待香已烧去三分之二,方落笔而成。
风雨关心一梦难,欲于何地见囚鸾。
街亭应念贬三等,陇坻须怜持两端。
休从隆准参将幕,已惊庄生入蝶庵。
瑶音有底能相寄,且作龙钟俗吏看。
这首诗虽然韵律上并无不妥,但内容上并非春日宴上该有的辞调,且修辞也不过平平,毫无闺中情调可言。此时已有几名贵女窃窃私语,上首的杜太后将呈上的诗作过目后,面有不豫,问道:“初春盛景,晏笑游乐,为何故作此语?当解何意?”
陆昭闻言,出列俯首道:“春日行宴,若是以往自当咏花草美景,莺音燕转。只是如今战事未平,将士洒血,若仍作闺情欢笑之词,未免多有亡国之音。”
杜太后闻言不语,她已接到前线战报,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对于陆昭诗作传达给众人的紧张气氛,她还是不能认同,只是陆昭所说的理由,实在是无可反驳。此时席面上已有人开始露出迷茫的神色,什么亡国之音?凉州兵败了么?
舆情的口子一再撕裂,追随的民众便如蚊蝇嗜血。
陆昭方才已察觉杜太后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化,这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只要前线魏国战事顺利,金城方面对自己的态度便会越来越恶劣。事到如今,只怕宴席之后,她便会被杜太后幽禁。既然如此,那便在这席间发出最强音,战乱的恐惧一旦弥散,任你千军万马,时局也会糜烂不堪。自然,该传达出去的消息,也要借此传达。
杜太后看着眼前年轻的小娘子,垂垂颈项,落落宫装。没有人比她与这场战争更加格格不入,也没有人比她更加洞悉。她质居于此,忠奸莫辩,硬是利用自己为陆归之妹的身份,将所有的决策做到了极致,无人可知,无人敢识。到底是曾一方割据的陆家之后,南方世族血战后的胜利者,竟活生生养出这般人物。
杜太后最终微笑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陆娘子思虑周全,理应褒奖。”
诗词甫一作出,便有歌女试奏演唱。游丝轻靡,水波初开,铿锵有力的诗境,并不适合歌女们过于甜美的歌喉。远在席间另一处的彭耽书,早已将此诗默念成诵,随后离席,妄图赶紧离开脂粉充腻,如蜜浸鲛绡一般令人窒息的石渠。
第91章 完满
陆昭所做的诗词, 在杜太后的多番考量与机敏应对下,暂时被定成“远虑”的基调。但无论如何,诗中模糊而暧昧的措辞, 杜太后对于陆昭微妙的态度变化,以及陆昭不卑不亢的辩解, 终究激起了各方的怀疑, 从而进行了更加深入的解读。
因此,当众人离开宴席之后,作为恐惧与舆论的源头, 陆昭再度被侍卫找到,送她去面见杜太后。
杜太后居住的院落静谧肃然, 一名女史从殿内趋步而出,一手执着笏板, 一手执笔,待至廊下后坐定, 匆匆提笔,一边默念, 一边书写。陆昭瞟了一眼女史笔画, 又依照她的唇形变化,最终得到了她书写的信息。
凉王妃媵侍冲撞太后,杖毙。
待陆昭再入内室时, 杜太后的面容上已无往日的慈祥,身边仅留了两名侍女侍奉在侧。今日众人皆着盛装,杜太后亦不例外, 通身的晕繝锦, 上绣明榴吐红,富丽豪华。身上到底还有着京兆杜陵世族的底蕴在, 不过是注目片刻,便已威势逼人。
“凉王困守漆县,你兄长于安定按兵不动,受车骑将军,而你则受封开国忠肃县主。”杜太后冷笑,“这怎么说?”
陆昭面色平静,如是回答:“兄长不过是因父母皆在长安,我在金城,故而按兵不动,以取中立之意。若以大义相较,兄长自当率兵下陇反攻,轻取凉王首级,保全父母,冠军封侯。至于车骑将军之位与开国忠肃县主之位,实乃魏帝捧杀之策。”
“呵。”杜太后轻笑,“你兄长把控陇道,也算为魏国立下汗马功劳,至于你,主动出质,为你兄长争取时间,也算是共赴国难。皇帝为何要杀你们兄妹?”
陆昭勾勾嘴角,笑容如梅花落地,云澹风清:“太后误解了,陛下不是要杀兄长,而是要杀凉王与太后,若幸运,顺带再杀了我。”
“怎么说?”杜太后斜眼看向陆昭,将信将疑。
陆昭道:“今上大肆册封,世人皆知,太后与凉王必会对我们兄妹心存嫌隙。若一时冲动,将我杀之祭旗,那么我兄长便会从中立,坚定倒向今上一方。即便太后不杀我,只怕对我兄长也不会放而任之了。主将见疑,最终结果,也是大同小异。以我一条命,换陇山天险,今上不亏。”
“你说的倒是很好。那你有何谏言呢?把你好好供着,等着他们来救么?”杜太后左思右想,仍找不到对方说话的错处,然而亦不甘立于两选皆错的境地。
陆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露出了一丝丝鄙嫌,道:“太后,如今之计不是该把我好好供着,而是该把王妃好好供着。今日太后对我如此,想必前方战事不豫。但同样看到战况的不止是太后,还有阴平侯。想必阴平侯已经派人来找太后,让太后主持,命王妃与大王和离了吧。”
杜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之前的两名陪嫁前来,力争此事,其实王韶蕴本身暂无和离之意,只是那二人实在逼迫太甚,自己只能杀一人以儆效尤。暗暗压下对自己挑战的不满,与眼前人太过机敏的不满,杜太后淡淡道:“王妃深情,不愿为此。”
“原来太后也不过是利用王妃深情而已。”陆昭语间颇见针锋,如刺穿丝绸一般,亦刺穿了对方的卑劣,“我自信王妃深情,只是太后若真要如此利用王妃,欲将汉中王氏与大王强行捆绑,只怕所得非愿。汉中王氏壮士断腕,忍痛舍女,最后的帐终究要算到太后的头上。但太后若能放王妃和离,回到汉中故乡,日后即便太后身死,母族亦能保全。”
杜太后气极反笑:“好,不愧是食人俸禄,倒也能忠人之事。文臣死谏,还有什么话,不如今日一齐说出来,倒不枉你长了这般清刚如玉,满怀冰雪的观音相。”
陆昭道:“其实太后早该退隐,让王妃理政。就算太后在某些政治问题上有可圈可点之处,但离高瞻远瞩,审时度势的大家水准,只怕还相去甚远。恕我直言,太后你也不过是个见识平庸的小女子。你僻处深宫,执掌大权,看似果敢英明,实则易受蒙蔽。在许多事情上,王妃做的比太后要好的多。”
见杜太后仍旧一副不认的样子,陆昭笑了笑,继续道:“且不说大场面下细微之处的表态,便是寻常事,太后做的也不如王妃。就拿穿衣一事来说,王妃一向极尽简朴,素日所穿,最好也不过寻常绸缎,平常也只是缦缯材质的衣裙而已。但王妃赏赐我的,皆是华贵的蜀锦,奢华的金钗首饰。如今战事吃紧,国库空虚,那日宴请各家豪族,王妃把自己回家时才穿戴的首饰赏了我。”
“极尽节俭并非是要省出一笔军费出来,想来国库再空虚,给王妃留一套华服,一套首饰的钱也是有的。所谓节俭,便是要制造巨大的反差,只有这样,被赏的人才会感受到巨大的荣幸,从而格外珍惜。以我的角度来看,就是王妃她苦了自己的部分,都是为了给我。”
“那么太后呢?每次也都是赏人,但不过是太后穿着最好的上贡锦,余人穿官告锦。大家会说,自己得来
的不过是太后用剩的东西。”
杜太后神色暗了暗,晕繝锦是上贡锦才有的纹样,翠池狮子和天下乐是官告锦的纹样,都是世家出来的女子,吴地富庶首屈一指,谁又比谁不识货呢?“你怨我?”最终,杜太后决定将一个心量狭小的罪名按在对方的头上,以期减少内心的愤懑与不快。
陆昭倏然一笑:“我只是对太后与王妃的施恩手段作一些品评罢了。王妃的为政格局,其实远非太后可比。”
杜太后只觉眼前一黑,右手朝前乱指一气,怒道:“好。既然话已至此,你回去罢。鸩酒,白绫,你想要哪个,我便命人给你送去。或是你想要个不食周粟,绝食而死的美名,也都随你。”
陆昭闻此,也不再多语,而是就地微笑拜别,之后如踏碎琼瑶般翩然而退。
她掀起珠帘,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凄厉。
“我要杀你,你不恨我么?魏国皇帝也杀你,你也不恨他么?以你的才能,本可以借此扳倒他们。”
凤目微微上挑,女子的面庞如同御藏绢本里一轮设色明盈的满月,她的声音亦如银碎月华般兀自在漆黑的深夜延展开来。“恨什么?谁又没有利用过我呢?”
陆昭微微仰起头,细长的颈项仿佛其前世托生了一只白鹤,她似乎在对杜太后说,亦在对自己说:“朝堂之下,权力场上,不过是一群人用自己的大局与利益,来对抗另一群人的大局与利益。你妄图权倾朝野,他偏要一偿欲念,左不过是利益博弈,阴谋算计,狠辣些的,攻城略地,杀戮血腥。无成败可言,无正邪可辩。门阀之战,家族最高,我自立于其中。我做的,我都认,别人还的,我也都认。”
内室的烛光杂糅着日光与宝石金钗的明星荧荧,将本应出现在瓷白面庞上的种种欲念全然扫去,连同她清越琅琅的声音都逐渐隐远。以她的资本,本可以欲念昂扬,然而在寂寂阴影中,最终化为了无欲则刚。
陆昭慢慢走出,从这里走向囚居她的院落并不远,那亦是她完满此生,成就家族的终点。于是,她向死而行,且行且歌。
“我本汉家子,将适单于庭。辞决未及终,前驱已抗旌。
仆御涕流离,辕马为悲鸣。哀郁伤五内,泣泪沾朱缨。
行行日已远,遂造匈奴城。延我于穹庐,加我阏氏名。
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父子见□□,对之惭且惊。
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苟生亦何聊,积思常愤盈。
愿假飞鸿翼,弃之以遐征。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
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
“太后!太后!”
歌声从此处而断,歌唱之人亦从此处微笑回首。
殿中侍女惊惶高呼。一时间,在外等候的内侍与婢女,女史与太医皆奋勇向前。片刻后,一枚笏板随着一名老者的低吼嘶哑、奋然怒骂,与告罪者的嗫嚅之声,一同飞掷而出。
内宫女官为行节俭,多以白竹板记事,以效象牙笏。如此,倒是免去了原本应该粉身碎骨的结局。
笏上记:太后形状疯癫,欲杀王妃与陆氏女。
陆昭曲身,只手拾起笏板,走向不远处伏尸哭泣的女子身旁。
凉王妃陪嫁的婢女因出言不逊被杜太后杖毙,另一人因素日与她相好,因此不肯离开,还替她挡了数杖。如今已是伤者哭逝者,十分戚哀。
陆昭蹲下,将笏板交给了那名活着的侍女后,从袖内抽出巾帕,替她拭去眼泪和已经浑浊的胭脂。脂粉已堕,此时却无异于最美的妆容。
陆昭面无表情,语气中也并无怜悯:“王妃已见恶于太后,不要再等凉王,她可以离开了。”
陇山恶战,凉王若此时身死,凉王妃则是坐死的亲族,不能独活。如今有了女史记录的笏板,婆媳交恶已是如此,王妃忍让已是如此,舆情与大义皆在王妃,此时抽身而退,万可保全。
侍女泪水盈盈,怔怔望着陆昭,随后用力握了握她的双手,感念地点了点头。
此时已至傍晚,余霞散绮,晚云成辉,身着明艳华服的陆昭再一次独自走在甬道上。无人催促,也不必着急,趁着尚有喘息之机,她还想看看这丛曾经搏斗奋战的地狱锦绣堆,然而左右看顾,却未曾发现任何值得留恋的事物。此时抬头,天上亦是广寒宫阙,明河翻雪的团圆月。如此完满,果真不给她任何缺憾了么?
第92章 解雪
元澈大营临近泾水, 风刀自陇坡迎面劈来,当真是林无静树,川不停流。凉王的军队此战损失仅有前锋, 凉王毕竟是沙场宿将,临阵指挥, 即便是出现巨大变数, 也能最大限度的保全实力。
此时凉王大军固守漆县,但因漆县一方的陇道由陆归把控,因此粮草命脉已被掐断。只怕不日凉王便会从漆县撤军上陇, 回守平凉萧关。那时,他便与陆归合击, 制凉王于陇道。
营帐之内,一封手书, 已在桌上弥留许久。烛光下,元澈两道深眉紧锁, 这首七言律由彭通之女带出,据闻当时杜太后几欲对陆昭不利。而后彭通亦探明, 当日汉中王氏已遣人入府面见王妃, 命其迅速与凉王和离。
如今,这首七言律诗元澈已解了大半。首联,风雨关心一梦难, 欲于何地见囚鸾,点明她如今已被囚禁。
颔联,街亭应念贬三等, 陇坻须怜持两端。街亭即略阳, 当年诸葛孔明令马谡守街亭,而马谡不听军令, 终被斩首,时人惋惜。如今凉王妃命精兵守之,必也安排了守将,但现下凉王妃因王氏之故,需抽身离凉王阵营,那么略阳重地,守将必有变动。陆昭应以察觉出凉王妃形势不同以往,因此此处是点出街亭人事之变。
而陇坻两端,所指应是启陇山之头的散关与收陇山之尾的萧关。萧关如今在陆归所守的安定郡,而散关则为入蜀关要,川陕咽喉,在扶风西南界,亦毗邻天水东南角。诗中意思应是固守两地,并给汉中王氏施压,上堵凉王入金城之路,下挡凉王逃窜汉中入蜀之心。另外,这两地与略阳形成的三角区域,堪称整个大军的完美输送链。不仅关中可以为凉州战事持续输粮,汉中粮草亦可借此输向陇道。
然而最难解的是颈联,休从隆准封玉带,已惊庄生入蝶庵。如今所有地名皆已点出,略阳有人事之变,那么此处应伏一人名,或为略阳现任守将,或是能够助他夺取略阳扭转局面之人。
隆准二字原出自《史记》,“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后汉书》亦有云,“光武年九岁而孤,养于叔父良。身长七尺三寸,美须眉,大口,隆准,日角。”简言之就是这俩人都高鼻梁。后来这二字便多指刘氏子孙,正如杜甫诗云,“高帝子孙尽隆准,龙种自与常人殊。”
虽已听闻陆昭在宴席上对于凉王与今上那番高祖光武的论断,但这首词所伏人事显然不是指凉王或是今上任意一人。所以此人当为刘姓。至于何名,应落在庄生上。庄生乃庄子,名周,字子休,亦有字子沐一说。具体哪个字,天水郡人事元澈实在不清楚,便不得而知了。
最后,元澈只将刘庄、刘周、刘休、刘沐四个名字分列纸上,又谢了彭通帮自己送达的那些珠钗首饰和字画,最终把信寄送给了彭通。待信件送出,元澈又回头看了看此诗的最后一句:瑶音有底能相寄,且作龙钟俗吏看。
且把这封信给那个老态龙钟、俗不可耐的小破官看吧。“呵,埋汰谁呢。”元澈失笑,眼前几乎能浮现出陆昭独有的略带讽刺的笑容。她的处境已如此艰难,就这样还不忘戏谑一把。
元澈的指腹轻轻滑过信纸,将其折叠平整,放入一只锦囊中。这是她寄给自己独有的玩笑之语,仿佛只有如此,那张清明疏淡的脸庞与人前不易出现的表情,才能妥善珍藏。
而这封信次日便有了回函:刘庄不得志于金城,愿为殿下谋之。
“冯让,传令下去,明日急攻凉王,逼其上陇。”
漆县上陇,再至平凉萧关,凉州必会倾尽全力守此要道,皆时陇西与天水之路大明。陆昭若不能与王韶蕴一同南下,牛储与彭通便会由故关出兵,直逼金城。
自杜太后急火攻心发病后,陆昭便于居所内静候。重病的太后并未丧失对玉京宫的控制权,如今汉中王氏态度决然,因此太后即便缠绵病榻,还是让母族派人来宫内帮忙,执掌宫禁戍卫。
时至深夜,院内果然来了人。陆昭并没有睡,仅仅是侧卧在榻上,手中摩挲着的是她晚上拿茶碗底磨了好久的一支簪子,心里盘算着走之前还能带上几个。忠门烈女,枕戈报国,动静闹大一些,扰动天听,家族兄弟后辈们的起家官便能高一些。
一众人开始扣门,葛忠死命拦了拦,被人推了出去,撞在了柱子上,那声音听得陆昭心里,竟也咯噔惊了一下。
“深更半夜如此吵闹,竟当玉京宫无人掌事了么?”风风火火的脚步与更加煊赫的仪仗步入了院中。手奉鸩酒与白绫的小小内宦不由得瑟缩地站在角落里。
最终,面带伤痕的葛忠打开了房门。“我自己一人进去便好。”王韶蕴屏退了左右,入内后轧轧关闭了房门。
陆昭起身看了看王韶蕴。今日她难得穿了一件银勾云雁锦的衣裳,双雁在袖,似生飞翼,蒲草于胸,如坠荆棘。然而与一身精致衣衫大相径庭的是一张素素的脸,发髻随意绾了绾,似是尚未完成的工笔美人图,衣着鲜妍,描绘繁丽,而五官面容,只是最简单的线稿。
“今日外面风大,你若出门,要多穿些。”王韶蕴看了看陆昭所住的房屋,此时依旧和来时一样,陈设未曾动过,甚至不曾有一丝一毫属于其本人的居住痕迹。眼前的小娘子竟是如此心机缜密的人,王韶蕴至今才有所察觉。她笑了笑,道:“我要归家去了。”
门阀之上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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